第187章 屠苏
    片刻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端上桌。
    碗大,料足,羊肚羊肝肺管子这些装了满满一大碗。
    周易动筷前,先拿起桌面上的辣椒碟放了两勺。
    羊汤冒著热气,也不怕烫,沿著碗边猛嗦了一口。
    “嗯~鲜肉骨汤打底,羊油辣子定魂,冻死猪狗的天来一碗这,出门再大的风后背都是暖洋洋的。”
    周易说著,斜眼瞥了他一下:“你小子学了你爹九成的水准。”
    刘骏在一旁笑道:“额爹说过,做生意讲究真心换真心,只要工艺用料上不將就,严格按照步骤来,一准不会差,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老顾客不是,周大爷,你这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来秦川办点事,办事前想著这口羊汤,”
    周易顿了顿筷子,嘴里咀嚼的动作不停,道:“谁成想又一个老友走了,这羊汤馆你要好好办下去。”
    一旁的刘骏连忙点头,这里前几年因为一些原因关停,后面个体户的风吹到这边,老刘家在原来的地方又开始重操旧业。
    当年的老顾客因为各种原因没了一批,可总归还有人记得这里,记著这个味道。
    老人带新人光顾,只要味道不变差,便不会衰败下去。
    又有客人上门,刘骏返回厨房,用料十足的一碗羊汤外加五个烧饼,说好听点周易吃的极快,吃相极其豪迈。
    说难听点就是饿死鬼投胎,屋內不少老顾客偷偷打量,抿嘴偷笑。
    最后一口闷掉,用手背抹一下嘴角,吐出一口满足的白气。
    “娃子,多少钱。”
    厨房內,时刻注意外面的刘骏不等女服务员答话,立刻迎了出来。
    “周大爷,免费,对你免费,这钱额要是收了,额爹晚上就该给额託梦了。”
    “一码归一码,进店吃饭,吃多少就得给多少的钱,娃,多少钱算一算。”
    一个烧饼三毛钱,五个烧饼,加一碗一块二的羊汤,周易最后还是把钱付了。
    出门骑上小毛驴,看著跟出来的故人小辈。
    “你知不知道我为啥说你只学到了你爹九成的手艺。”
    “羊汤手艺是额爹手把手亲传的,火候,用料,基本上没有差別。”刘骏觉著自己的手艺应该没毛病,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意。
    “还有一成你丟在了木訥上,你爹这个人太过木訥,可能正是这份木訥,让他事事用心,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在邻里的嘴里应该从来没有一句不好听的话传出来,做人不能太精明,有时候还是笨一点的好。”
    “架~”
    说罢,周易两脚一夹胯下的毛驴儿,驴鼻子哼唧唧的转腚离开。
    骑马骑驴都是一个道理,並不是说跟电视剧里看到的似的,喊声架马就会走动,不用腿夹给出反应,光靠一个字可使唤不动。
    风中只留刘骏一个人在原地凌乱,回忆从老头儿进店到打招呼的一幕幕,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能让这位老人家落下一个太过精明的形象。
    他爹木訥,一碗羊汤里面该有什么,各种料该有多少,像是用称秤过一样,甭管是谁来喝,都是这个標准。
    刘骏后知后觉,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给大气的上了一碗满是料,反而少了些汤的羊汤?
    “怪人。”
    ”
    ”
    “渺渺大罗天上,皇皇白玉宫中,虚无自然,三清三境,大罗三宝天尊,渺渺紫金金阁~”
    一人一驴出了小镇,吕祖圣班旋律婉转悠长,在老头儿的嘴里像是按了扩音器,即使隔了一个山坡又一个山坡,都能隱隱听见有人哼唱。
    声音忽的一顿,老头儿若有所感,一拍驴屁股。
    “好伙计,不出关中了,转个道儿去宝鸡。”
    当天夜里,赵荣辉等到了师叔祖,周易在形意门地位极高,他们只知道是形意十二式里虎式的传承人。
    像这次联繫,寻常老人要么待在冀省,要么四处溜达,寻常根本找不到人。
    可让人奇怪的点就是,只要有事需要他老人家去办,如果师叔祖愿意办,总会找到他们。
    “师叔祖,我们去解决这批捞偏门的人,这个程封拜託您了。”
    “哼,京城那小子本事不大,事儿到不少。”
    没有过多交谈,两拨人开始分別行动,赵荣辉这边手段相当乾脆,不去找那高家父子,而是直接去秦川最大的农贸市场。
    正值年底,这种集会热闹程度后世年轻人难以想像,先找本地刨坑的老行家,只要一问,准能问出点消息。
    这种打听,一般都是坏规矩的忌讳,可赵荣辉他们可不管这些,对方这时候也不敢再讲什么行內规矩。
    “秦川境內的造假高手就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你要说最厉害的,还属穆村的穆师傅...”
    宝鸡乡下,一头毛驴驮著一个邋遢老汉寻到一处村子口。
    人躺在驴身上好像在打盹,在村里疯玩儿的小子壮著胆子上前,靠近了还真听见了一阵阵呼嚕声。
    没半个小时的功夫,村口来了一个骑驴的怪人,传播开来。
    一波又一波的小子凑上前,推搡著上前玩一场刺激”游戏,程三饺被推过去,刚想摸摸驴屁股,谁料邋遢老汉猛的坐了起来。
    “嗯~是程家的小娃娃?”
    程三饺胸口一挺:“我爹叫程封,我叫程三饺。”
    邋遢老汉露出一口大黄牙,笑道:“好小子,把你爹叫出来。”
    “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周易,也是周屠苏,还有个紫竹的道號,小傢伙想听那个...”
    程封赶来的时候,只是远远看著老人下意识后脊樑汗毛瞬间竖立,他刚想转身就逃。
    可自己身边的儿子这时候指著说话了:“爹,就是那个怪人找你。”
    一群小子跟在屁股后面,程封上前,老实拱手道:“前辈,您找我有什么事?”
    “不会平白无故找你的,今晚子时对面的山坡上,你最好別生出跑的念头。”
    “...前”
    “阿尔阿尔阿尔~”
    那头驴哼叫两声,像是对晚上还不落閒发出不满,晃著小尾巴离开。
    是夜,程封如约上了山坡,他没得选,在京城他还有个寡妇女人和儿子。
    可这里才是他的根,父母老婆都在,跑又能跑去哪里。
    “前辈,能不能饶我一命。”
    “五百钱阴狠,八卦掌跟我们形意关係素来不错,你说你好的不学学这玩意儿干嘛。”
    “是方堃?”
    没有等到回应,程封沉默了一下,“早知道不接戳脚门那趟活儿了,前辈,晚辈正想请教一下形意门的高招,如果失手將前辈打死,可不要怪我。”
    “呵。”
    周易一晃,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身法突然出现在程封身前。
    八卦掌名为掌,实则最注重八卦游龙身法,也更擅长近身贴打。
    饶是程封已经注意力高度集中,全身肌肉紧绷,可还是被对方的身法嚇了一跳,漆黑的夜里,这跟鬼魅有什么区別。
    右脚前探刚想走坎位泥鰍淌过去,可一只脚凭空出现直接绊在了中途。
    身形一顿,程封瞪著眼闷哼一声,八卦绝技推窗望月顺势施展而出,穿掌化攻,扣布锁位,两掌分击面胸。
    一只手被挡在了面门前,胸口却是实打实落在了对方胸上,这让程封一喜,可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八卦力起於脚,发於腿,主宰於腰,行於手指,讲究个避正打斜,顺势顺劲,绷簧劲练的不错,就是力道差了点。”
    “再来!”
    趟泥步,四方步,怪蟒翻身,迎风穿袖,搭配上自己苦练二十年的绷簧劲一招招呼在这人身上,可程封很快就停了下来,他感觉像是在打一团,所有劲力落在对方身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封苦笑道:“这就是化劲吗,不亏,死的也不冤,你动手吧,只希望別祸及家人。”
    周易没有再废话,上前抬手往对方心脉上一点,整个人瞬间气绝身亡。
    第二天一大早,程家开始找儿子,兜兜转转在山上找见了尸体,只是大半个肚子已经被山里的狼掏空。
    程三饺十一岁没了父亲,他回忆起了村口的那个怪人,是他的出现自己才没了爸爸。
    怒气腾腾寻到村口,竟然真的在不远处的小山道上看见了毛驴的影子。
    程三饺咬牙跑过去,转脚就看见那个怪人在背对著自己嘘嘘。
    “是个机灵的娃娃。”
    周易提著裤子转身,嚇的程三饺往后退了两步。
    “小娃娃,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你叫周易!”
    “对咯,周易也好,周屠苏也罢,名字无所谓,以后可以去冀省白云山找我,人死道消,债却不能消,记住这个地方。”
    ”
    ”
    京城叶子婷缠著寧姚学做针线活儿,自家对象被方堃使唤的去了香江,更是被告知今年过年都不回来。
    兜兜转转,只能过来打听消息,好在有了上次香江行,两个女人的关係处的很不错。
    客厅不光有叶子婷,还有董浩和他的对象。
    已经放年假,这傢伙还是趁著年假,才带著对象来打招呼的。
    李小染,很清秀的一个姑娘,这次不光打招呼,更是为了年后的婚事。
    聊到一半,客厅的座机电话响起,方堃起身过去接通。
    “喂,方堃是我赵彦啊,造假的人在秦川已经找见了,连上高大和父子三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打一顿交给警察,该查查该判判。”
    这是方堃特意叮嘱的,人找到了先打电话,江湖人重情义轻法律,別说江湖人了,乡下没读过书的文盲不懂法律利害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惹急眼了,拿著铁锹说上就上,夏季旱天为了挣一口水,乡下几个村械斗把人打死的数不胜数可制假造假却罪不至死,方堃不想因为自己造杀孽,更何况现在寧姚肚子里还怀著孩子。
    赵彦在另一头应道:“行,我这就通知下去,对了,程封那里也有消息了,人死了,发现的时候在山上被狼吃空了肚子,八卦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雁过留痕,这种事儿做的再隱蔽也不会一点风声都传不出去。”
    方堃冷哼道:“那就让他们自己看看培养的都是些什么人,光明正大的来挑战,我来者不拒,搞歪门心思的,那是咎由自取!”
    高大和他们只是在自己这边骗了些钱,可罪不至死,不过也挺可恨的,这是他钱多,千八百的被骗了也不心疼。
    如果换成普通人家,不得鸡飞狗跳闹离婚。
    可程封就不一样了,跟戳脚门暗中勾结,竟然用五百钱这种阴招儿往自己身上招呼。
    这也就认识的人多,加上自己命大,不然早就莫名其妙的死翘翘了。
    所以对干程封的死,方堃一点也不心软,八卦门知道又如何,只要不玩阴的,他都接著。
    掛断电话,瞅著方堃的表情,沙发上坐著的李小染莫名有些紧张。
    她和董浩俩人不是自由恋爱认识的,纯纯就是媒婆上门,俩人通过相亲在一起的。
    见面吃了一顿饭,都交代了交代底儿,觉著双方都挺不错的,便开始尝试交往,一来二去一年下来,才决定结婚过日子。
    李小染自己是小学老师,在另一半上肯定是有更高的要求的,可正是因为这样,年纪一到这儿,加上平常工作繁忙,找对象自由恋爱是很难的。
    媒婆一家家上门说亲,她正好遇见董浩,人不错,条件也还行。
    给京城渔具公司老板做司机,一个司机听著不怎么体面,可福利待遇却好的不得了。
    光是今年年假的年终奖,董浩就拿了四百块钱,她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还有年终奖这一说。
    而且这长达將近一个月的年假更是听都没听过,逢年过节更甚,那福利就没断过,更让李小染没想到的是,这个老板竟然叫方堃。
    方堃坐回沙发上,笑道:“我脸上有虫子?”
    李小染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方先生,董浩之前还跟我提过说他老板叫方堃不光做生意还是个作家,我一直以为他吹牛的,没想到真是您。”
    “別您您您的了,又客套又见外,我平常喊董浩还是董哥呢,家里还有两本《人生》,待会儿送你。”
    李小染兴奋道:“真的可以吗,方...方老师你不知道,我们单位的女老师都特喜欢你,她们要是知道我在你家吃过饭肯定得羡慕死。”
    “行了,这眼瞅著也快到饭点了,都別走,尝尝我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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