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群臣东归, 有一半功劳在长安城的暗哨身上。
    彼时王允刚刚命丧黄泉,群臣迁往陈国,这些帮助群臣逃亡的暗哨却仍然留在长安, 分散在不同的角落。
    刘昀既然敢将法正这二位益州文臣暂时寄存在长安,当然要有保证他们安全的底气。
    这些留在长安城的暗哨时刻关注着法正二人的安危。法正与张松这次能顺利地逃离长安狱,少不了暗哨们的帮助。
    至于之前半年为何屡屡失败……摆下棋盘的刘昀笑而不语。
    法正早已猜到自己误入棋局,但他不知道眼前轩然而立的就是步棋之人,一见面就福至心灵地做出投效之态。又或许,自刘昀叫破二人身份的那一刻起,法正心中已多少猜到几分,却故作不知,坚定地抓住送到眼前的机会。
    刘昀亲自扶起法正二人,随口解释了几句,算是给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还一见面就叫破二人身份”的异状给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法正与张松不知信了几分,面上俱是客套有礼的模样。
    刘昀整顿好长安一带,留了一些人在旧都收拾残局,便率军回返,带着法正二人一同离开。
    他没有急着与法正、张松套近乎,只把二人当做普通的宾客,但陈国军队的威猛与踏平长安的速度还是让法正二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有了上一回的教训, 无论法正、张松对陈国是何看法,都没有再贸然行事。他们二人暗中一合计,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到陈国, 再决定去留。
    刘昀对此并不担心。比起重峦叠嶂的益州,远在江东的扬州更吸引他的关注。
    经过三年的经营, 扬州的豫章郡已经被刘巍、谢黎拿下。他们二人走的是“以点成线,以山越包围城池”的路子,对豫章一带的越贼分而破之,成为最大的那个山贼头头。
    等豫章豪强反应过来的时候,豫章一带的威胁已经不再是封山堵路的山越,而是披着山越皮子的陈国军。
    刘巍、谢黎在招安豫章一带的所有山越后,没忘了拉他们一起进行基础建设。豫章地广人稀,资源丰富。那些不适合在陈国进行的研究,都被搬到豫州,原本荒废的山地被开垦了大量梯田,被招安的山越被分为两批,一部分种田,一部分充当工匠。
    某些山越头目暗中揣着一些小心思,想偷取陈国的武器工艺,再煽动山民,发动兵变。可他们蹲守了半天,借机换了无数个岗位,发现这工艺还真的偷不来。
    陈国竟然搞出一个叫“流水线”的模式,把工艺流程分开,每个人最多只能学会一两个流程,真正的核心技术都牢牢握在陈国派来的工匠手里。
    山越头目们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辗转了十个岗位,学习了十个工艺,却发现,除了做工做得更熟练一些,会做的部件更多一些,别的是一点儿也没学到。
    这不仅让山越头目们开始怀疑人生,更深深地打击了他们的野心与欲望。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还瞎折腾个啥啊。
    多数人开始偃旗息鼓,只有少数几个仍不死心,试图联系山越旧民,悄悄发动兵变。
    结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由于旧民们过的日子比以前优渥许多,根本没有几个人愿意冒险帮助他们。再加上陈国设下的“检举有奖”机制,这些心存异心的小头目,还没开始搞事,就被全部检举到刺史官员的面前,有一个是一个,全部被抓了起来。
    至此,各个寨中风气一清,再没几个人敢在暗中搞小动作。
    这可急坏了豫章郡的那些豪强。
    豫章郡这边“回心向善”,隔壁的会稽郡却是生了不小的风波。
    当初,孙策东入扬州,寻找偷偷离家的妹妹孙馨,顺势与陈国结为同盟。经过磋商,双方达成共识——扬州的豫章郡由陈国与谢家规复,而更东部的会稽郡,则交由孙策兄妹与刘备平定。
    孙策兄妹与刘备皆非寻常人物,会稽郡的局势虽然复杂,但在孙策与刘备一刚一柔的手段下,会稽郡很快便落入掌控,虞、魏、孔、谢四大家族先后向孙刘抛来橄榄枝。
    孙策拿下会稽,准备一鼓作气,将北部的吴郡收入囊中,可就在这时,风波陡生。
    会稽郡各城出现大量蛊胀病,不管是城中的居民,还是孙策几人统领的军队,都出现腹大如鼓、四肢如柱、面瘦如柴的景象。
    过去那些年,会稽一带虽然也曾出现不少蛊胀的病症,可从未爆发得如此密集,如此迅速。
    会稽的医者与蛊胀病打过许多交道,但真正会治这个病的人并不多。
    此病一爆发,不管是会稽当地的医者,还是孙策带去的随军医者,都颇有些束手无策。
    当刘昀接到求助信的时候,距离此次蛊胀病的爆发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刘昀仔细阅读了信中有关蛊胀病的症状,再询问华佗,总算明白会稽郡这次爆发的蛊胀病是个什么病征。
    从广义上说,蛊胀病指的是腹部鼓胀的病症,多为肝脾功能失常,出现腹水。病因有肝病、情志病、寄生虫等。
    而出现规模性、流行性的爆发,基本上可以断定为“蛊虫”作乱——即血吸虫这一类寄生虫。
    会稽这一回的规模性蛊胀病,实则为寄生虫感染。
    在除虫手段匮乏的古代,寄生虫也是排在前列的杀手之一。
    曾经让人闻之变色的疟疾,就是寄生虫一种。
    刘昀连忙询问信使:“会稽当地的民众与孙将军带去的军队是否有吃过生食,饮过生水?”
    信使回答:“孙将军牢记世子的嘱托,吩咐军士煮沸山泉再作饮用,从未懈怠。私底下是否有人违背命令,小的不知……至于会稽的民众,他们多食用江鱼、海贝,也时常生饮江河之水。”
    刘昀知道古代普通民众并没有将水煮沸再饮用的习惯,大多是取用较为清澈的河水与井水,直接喝,或者温一温再喝。
    而这“温一温”,并不是像现代那样,把白开水放在炉子上煮热,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把生水加热到令人觉得微热的温度,再作饮用。
    也就是说,他们所喝的温水,其实也还是生水,只不过是三四十度左右的温水。
    寄生虫三大传染途径——饮用被寄生虫污染的生水,吃长有寄生虫的生食,皮肤感染或是虫咬感染。
    是以,为了减少寄生虫的隐患,刘昀多次向身边的人强调“饮水一定要煮沸”,“尽量不要在陌生的水域游泳”。
    以孙策的性子,到了会稽郡后,他一定不会忘记刘昀的话,势必会向民众科普“饮水煮沸”的好处。
    只是科普是一回事,有多少人信,有多少人会依言遵守,那就不好说了。
    刘昀沉默片刻,想到信中的记载,略微皱眉。
    若单只会稽郡的人不听孙策的提醒,这倒罢了,怎么孙策带去的军队中也有这么多人感染了蛊胀病?
    刘昀隐约察觉到这件事的蹊跷,再一询问,这才知道会稽郡前段时间发了涝灾,孙策的军队都下水救人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刘昀心中一震。
    众所周知,洪灾不但会污染水源,灾后还容易爆发疫病,恶劣的环境还会导致寄生虫等病原体孳生。
    而极有可能藏在被污染的水中,诸如“血吸虫”这一类寄生虫,更是会伺机繁衍,并通过皮肤钻进人的体内。
    孙策带去的医者们做好了防止疫病的准备,却没有拦住伺机作乱的寄生虫。
    刘昀当即翻开伴随自己多年的图书馆app ,在笔记中快速寻找应对寄生虫的办法。
    中国古代应对疟疾等寄生虫的方子繁多,大多数都有一定的疗效,需要辩证出方。
    在现代,抗寄生虫的药种类繁多,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绝大多数的药都很难研制出来。其中可行性较高的,就是青蒿素。
    青蒿素主要是治疗疟疾的药物,从植物“青蒿”(又名黄花蒿)中提取,但对其他寄生虫——例如血吸虫——也有较好的功效。
    东晋时期,葛洪就提出了“青蒿方”,它与中药常山一样,都是“截疟疾”的药物。
    水煎法的青蒿,其中所蕴含的青蒿素的纯度较低,而且也浪费残渣中的药性。如果能找到一种办法,既可以提高青蒿素的浓度,又符合当下陈国的科技,不会浪费过多的时间与资源……
    救人如救火,刘昀一边带着华佗等医者前往会稽,一边在脑中快速查阅青蒿素的相关资料。
    氯/仿法……不行,还要先合成氯/仿。
    超声波提取、超临界流体萃取,这更加没有条件。
    液液萃取法,流程太多了,投入太大,即便提炼浓度再高,对于目前的陈国来说,性价比也太低。
    为今之计,除了水煎法,最符合眼下实际的就是酸堿法了。
    酸,陈国早已通过石胆炼酸法提炼出稀硫酸。
    堿,可以用小苏打和生石灰合成氢氧化钠溶液。
    剩下所需的蒸馏器材,匠人们知道图纸,可以现场制作……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市面上能找到的青蒿/黄花蒿都是有定量的。即便能格外顺利地提取出高浓度的青蒿素,且一路从药材商贩手中购买青蒿——以会稽郡如今的病患数量,也不一定够用。
    想到上辈子因为疫病爆发而买不到药的经历,刘昀决定做多手准备。
    除了青蒿素之外,常山等其他对寄生虫有一定疗效的中药,也要及时备上。
    还有在历史上有记载的除虫名方,比如古籍中的“万病紫菀丸”,也可以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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