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三年(公元200年)春, 南阳太守孙坚向江夏郡发起攻城战。
    荆州刺史刘表在南郡等候许久,始终等不到任何一方回信,心中焦躁不已。
    袁绍、曹操不愿掺和南边这一趟浑水也就罢了,怎么连吴郡太守许贡都杳无音信?
    许贡所在的吴郡就在广陵郡的南端, 与庐江郡、九江郡只隔了一个丹阳郡的距离。若陈国继续扩张,吴郡就如浩海中的一片孤舟,不可能幸免于难。
    许贡但凡有些真知灼见,也该与他联手,共抗陈国,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始终不予回信?
    莫非,许贡已经投了陈国,或者信使中途出了变故,没有顺利地将信送到许贡手中?
    刘表心中微沉, 重新誊写了三封信,让亲信送往袁、曹、许这三方势力。
    又是几个月过去, 这些信仍然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孙坚的军队极为彪悍。董卓还在时,即便孙军原先缺乏底蕴与后援, 他仍能一路北上,攻入雒阳。
    这些年被刘表明里暗里打压,孙坚困在南阳郡韬光养晦,似乎已经失了昔日的威名。可直到江夏郡一战打响,刘表方才知晓,猛虎依然还是猛虎,不会因为收敛爪牙就成为狸奴。孙军前几年的蛰伏,不过是在等候一个机会。
    与陈国结盟,得到陈国提供的粮草与兵器,背靠豫州、兖州二郡,不用怕腹背受敌,被郭汜军偷袭——就是他们等到的机会。
    江夏郡太守黄祖不敌,向刘表求援。刘表一边向江夏派遣大量军队,一边寻思着破敌之法。
    往东北侧、东侧寻求外援应当是来不及了,他几个月前寄出的几封求盟信都石沉大海。至于西侧与西北侧……他对西凉军成见颇深,若非不得已,真不想与郭汜、张杨、吕布、马腾之流结盟。
    挑挑拣拣,除了位于机缘之地的辽东和交州,剩下的,能短暂结盟的似乎就只剩下益州。
    想到益州,刘表眉宇一皱。
    益州本身也是个烂摊子,自刘焉身故,他的三个儿子彼此相斗,二死一伤。剩下重伤的那位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夏天,这也是之前那个叫张松的小吏过来荆州传达投诚之意的原因。
    刘表只想安坐荆州,稳观天下之变。至于益州那一大片沃土,说他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再心动,也得结合实际,提防阴谋诡计。
    更何况,那张松不过区区一个小吏,又如何能替他谋算,助他夺取益州?
    是以,刘表一开始并没有将对方的投诚放在心中,甚至在第二次接到张松的来信,他也只是随手转交给郡府的文臣,让他们代为安排。
    几个月过去,张松未如约抵达南郡,刘表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这么放在心上。
    直到黄祖接连战败,孙坚几乎要拿下整个江夏,他才在急切之中,想起了张松这一回事——
    若能将益州作为自己的退路……
    刘表连忙遣人去南郡询问,可从南郡得到的回复皆是“一问三不知”。
    不知道,没见过,张松是何人?
    时间过去太久,就算刘表想要责问,也找不到该责问的人。
    当时负责这个工作的官员因为病重,已于几天前致仕归乡,刘表只得无奈地咽下这股子郁闷,另谋他法。
    最终,他还是将求救的信件发往司隶与并州,向郭汜、张杨和吕布求助。
    司隶,京兆。
    张松与法正被关在长安城的旧狱房内,神色沉闷。
    他们已经在这被关了半年,既见不到郭汜,也见不到能主事的官员。
    在此期间,他们倒是尝试过煽动混乱,趁机逃跑,可没过多久就又被抓了回来。
    经过几番试探,他们总算从狱卒的口中套出了话。
    原来,郭汜之所以将他们抓来,是因为他在南郡的探子得到了一个情报,知道他们要将益州献给刘表。
    郭汜野心不小,但也知道所谓的“献州”没那么容易。他不想亲自冒险,且觉得益州闭塞,多虫瘴,不适合定居,遂打消了馋念。
    此番行动,郭汜并不是为了从张松、法正手中得到益州,而是为了借此事从刘表那捞上一笔。
    他等着刘表支付“赎金”,从他这赎回张松、法正二人,却没想到,信送出去好几封,回音一个也没有。
    他再怎么放狠话,拿二人的性命做威胁,刘表那边都无动于衷。
    郭汜恼羞成怒,暗骂刘表眼皮子浅,连这么一点赎金都不愿意交。
    就在郭汜准备“撕票”的时候,他终于收到刘表的来信。
    作为曾经的董卓的爪牙,郭汜虽然识字,但文化水平并不算太高。
    简单来说,他不太能看懂文绉绉的长篇大论。
    通过刘表这封言辞官方,用词华美的求盟信,郭汜只模糊地读懂“为了大计”“共抗陈国”的含义,不由陷入沉思。
    他向刘表勒索好处,刘表却拿“共同利益”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他出兵攻打陈国?
    这是何意,莫非只有他出兵相助,刘表才愿意拿出好处,赎回他手中的那两个人?
    郭汜实在有些迷糊,反复将信件看了好几遍,始终没找到有关“张松、法正”的字眼。
    若是此刻能探知郭汜的心声,刘表绝对会觉得莫名其妙且冤枉。
    什么赎金?什么索要信?他根本没收到过,不知道这回事啊。
    刘表要知道张松、法正二人落入郭汜手中,怎么也得提一句嘴,想办法将他们捞回去,又岂会只字不提,苦口婆心地劝郭汜与自己合作?
    有人悄悄在二人中间做了手脚,郭汜和刘表却全然不知。唯一嗅到些许不对劲的,就只有身在局中的张松和法正。
    又过了两日,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松二人终于找到了出逃的机会。
    京兆城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已至宵禁时分,却到处都是吵嚷的声响。
    法正睁开眼,与同样醒来的张松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亮光。
    旧狱中的狱卒几乎走了个干净。不管京兆陷入了怎么样的麻烦,这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松二人当即撬开铜锁,各自从刑房边捡了根柴棍,迅疾而小心地往外走。
    他们刚逃到城门附近,就见到一队穿着黑金色全甲的精兵破门而入,与他们狭道相逢。
    张松暗道不妙,正要拉着法正悄悄离开,却见法正稳若磐石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支队伍。
    张松知道法正在看什么。那支队伍拥有极其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甲胄与铁兵,若非情景有异,他也想留下多看一会儿。
    正心中焦急,想着怎么劝法正,倏然,位于队伍最前方,骑着一匹青骢的青年“将领”忽然纵马出列,翻身而下。
    其余人随着这位“将领”一同下马,按着刀柄,四下戒备。
    “二位请留步。”青年温声道,“敢问二位,可是法孝直与张子乔?”
    冷不丁地听到己方二人的姓名,法正、张松神色微变。
    无形的黑影,在此刻缓缓蔓延,几乎将心脏拧成一团。
    “足下是……?”
    “在下刘昀,乃陈王之子,汉明帝之来孙。”
    稠重的夜色中,青年逆风而立,眸中凝聚着火光,亮如衡。
    这一句话,仿若一柄隐秘的铁钩,穿过沉重的阴影,勾出了法正二人最隐秘的念头。
    汉王宗室,应天受命。
    法正当即端正发冠,并袖行以一礼。
    “扶风法正,见过世子。”
    张松犹有几分迟疑,却还是随着法正一同行礼。
    刘昀之所以出现在长安,自然不是什么巧合。
    这些年来,李傕、郭汜多次侵略颍川;刘繇还在的时候,李傕甚至带兵偷袭陈国,欲将陈国挫骨扬灰。
    刘昀早就想以牙还牙,将李傕、郭汜所霸占的司隶七郡收入囊中,只是碍于徐州、扬州还未彻底平定,抽不出手。
    这一次,陈国打入荆州的情报系统得到张松密会刘表的消息,刘昀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张松被后世戏称为“带路党”,正是因为在历史上,他与法正等人带头帮助刘备谋取益州,欲将蜀地拱手相让。
    后来,尽管张松因为事泄而被杀,但刘备最终能成功取得益州,离不开张松这方前期的铺垫。
    如今,在这个平行时空的东汉,刘备刚投入他的门下,尚在江东与孙策共同应敌,张松等人尚不识得刘备,便看上了同属宗室,又颇有治州清名的刘表。
    当刘昀注意到这个消息时,双方已经搭上线。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任刘表与益州望族接触。既然张松这一方总归是要替人“带路”,这个被带路的一方,为何就不能是他们陈国?
    线人们暗中操作,扣下郭汜、张松、刘表这三方之间的书信,再放出风声,引诱郭汜出手,打断益州望族与刘表的接触。
    刘昀则趁着这个时间,平定扬州境内的叛乱。等江东山越皆尽臣服,时机成熟,他当即联系孙坚,让孙坚出兵,攻打刘表所驭的江夏势力。
    刘表不敌,接下来的行动皆在刘昀的意料之中。
    荆州的信使敲开了长安的大门,也悄悄带入一个秘密武器。
    长安旧臣早就受够了郭汜的独断与蛮横,一与暗使见面,甚至不用怎么劝降,很快就同意加入陈国这方队伍,帮他们做事。
    长安旧臣以献礼之名,将一个精巧的青铜摆件送予郭汜。
    郭汜不知青铜摆件内藏玄机,来者不拒地收下。当天夜晚,因为不小心撞倒摆件,他被一股热浪炸飞三尺,当场咽气。
    这个由长安旧臣献上的青铜摆件,正是陈国最新研制的土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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