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透的耳廓让赵月一眼瞧出来不对劲,欣慰地同谢庭晚耳语道:“你说他们俩的最近是不是正在热恋期?”
    两人感情腻歪不似作假,但谢妄檐到现在都没提起筹备婚礼的事,赵月顿时分不清这俩人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相较于赵月的烦忧,谢庭晚则十分随性,端着茶杯,抬眼遥望向小年轻,“我看妄檐蛮会哄昭昭开心的。小时候那么怕狗,这会还能和她一起领养导盲犬,还专程陪着飞了两趟南城,要不是真的,谁会这么用心?”
    经过丈夫这么一通劝,赵月觉得有道理。
    “回头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下,看昭昭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咱们也好提前准备。”
    谢庭晚不解:“婚礼能有什么区别?大不了中式和西式各办一场,把两家的亲戚全都请过来,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
    路青槐从来没有和他离得这样近,温热的鼻息仿佛落在颈侧。
    他长睫轻垂,遮住眸中的熠色,挺拔的鼻梁上映着浅淡的鼻托压痕,并不显浪荡,反倒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邪气。
    路青槐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谢妄檐和谢清泽都生了一双天生深情的桃花眼,只不过谢妄檐总是一副淡漠持重的样子,加上周身气质清绝,极易让人忽视。
    这样的谢妄檐,打破了路青槐的固有认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檐哥……”
    他没说话,路青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掌背贴上他的额间,“你喝醉了?”
    路青槐的体温偏低,即便是在夏季,也如寒霜冷玉,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许夏倒是常说她的手这么凉,还会将她的手包裹着给她暖手。
    即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认知,在感知到谢妄檐的温度时,还是被烫了一下,路青槐如梦初醒般移开。
    谢妄檐醉得不算厉害,然而酒精对神经有短暂的麻痹作用,因而反应力也大不如往常,直到她颤抖着抽回手,那抹温香暖玉般的细腻触感,仍停留在额间。
    如此清晰。
    宛若绸缎一般,冰凉,柔软。
    比先前蚊呐般似泣非泣的哭声更加扰人心绪。
    谢妄檐喉结滚了滚,觉得缠束在脖颈间的领带有些紧,清瘦修长的指节握住温莎结,轻轻用力便扯松,不似往常那边随性从容,今夜连他都觉得自己十分不正常。
    大概是沾着酒劲的缘故,谢妄檐的嗓音带着微潮的哑,“是我看错了,还以为你在哭。”
    路青槐心跳仍旧怦怦,手上还带着槐人的烫意,将信将疑地偏过头,冷哼一声,“才不要和喝醉的人讲话,连我有没有哭都分辨不出来。”
    谢妄檐指节慢条斯理地缠着领带,微垂着视线,听到小姑娘骄矜的话语,眉心轻皱,带着些许冷意,“路青槐,我没有醉。”
    路青槐说不理他就真不理他,扭头朝前挪了些许,问刚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的杨叔,“杨叔,檐哥今天喝了几杯酒?”
    杨叔:“大概两个分酒器?我没跟在饭桌附近,不太清楚。”
    路青槐‘呀’了一声,“这么多,难怪醉了。”
    少女身形微微前倾,饱满的臀部却并未往前挪,谢妄檐抵靠在椅背前,余光无可避免地看到那窈窕的曲线。
    她这副身子生得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更遑论那张娇艳如玫瑰的脸。难怪那日姓顾的对她觊觎,竟以言语侮辱。
    想到这里,谢妄檐原本清冷的眸子顿露寒光。指骨蓦然发力,将领带捏出更多褶皱,而数日前还因谢清泽过分冲动将之罚跪祠堂的人,此刻竟生出更为狠戾的心思。
    出神地想,阿泽出手还是不够狠。
    谢妄檐从未自诩君子,有这个想法并不觉得奇怪,目光淡移开落向窗外,心头的躁意却更甚。
    车内的空间并不算宽敞,她又穿着在夜里也足够晃眼的白色衣裙,细软的腰肢仿佛不堪盈盈一握,尤其是有了那浑圆臀部的对比,丰腴有度,更添昳丽。
    若是故意穿得暴露也就算了,偏偏她穿得保守又温婉。
    小姑娘浑然不知地扭过头看着他,眼底一派娇痴烂漫,拖腔带调地说:“檐哥还总斥责我和阿泽喝鸡尾酒,结果自己倒好,白酒都能喝这么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先前还让他不要将她和谢清泽绑在一起,她倒好,话语里自然而熟稔地念着阿泽。
    谢妄檐烦躁地揉着眉心,“路青槐,安静一点。”
    路青槐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先前好不容易才用活络的话语压下去的委屈又浮了出来,眼眶蓄了晶莹的湿意,“干嘛无缘无故凶我……”
    眼看着她的泪珠就要掉下来。
    谢妄檐从没这样无奈,头疼。
    “刚才的语气还算不上严肃,你如果连这都要觉得我是凶你。”谢妄檐一顿,“不如早点放弃那些荒唐的念头。”
    杨叔还在前排,尽管早练就了耳观鼻鼻观心的本事,谢妄檐也并未说得太明显,像是要给她留足面子似的,毕竟小姑娘脸皮薄,声音稍大些都觉得他是在冷斥她。
    先前为她披上外套的温柔不复存在,路青槐倒也老实了,没再故意说其他话惹怒他,只是软嫩淡粉的唇瓣翘得有些高。
    一副受了长辈训斥,好不容易服了软,内心里却盛满了不服气的模样。
    谢妄檐睨她一眼,“很怕我?”
    路青槐怔然,却还是咬着唇,“谁让你总是端着……”
    “贺成屹你都不怕。”谢妄檐淡声道,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这句话里,带有点不自知的比较意味。
    谢妄檐和贺成屹都是圈子里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贺成屹高中毕业后就考取军校,一路顺畅高升,如今已经坐到了中校的位置。贺成屹五官随了他父亲,凌厉而富有攻击性,小麦色皮肤,浑身都透着正气,声音也浑厚,自带不怒而威的威严,不熟悉他的人,连跟他说句话都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而谢妄檐则是高山清雪,浑然不同的清冷淡漠,更儒雅,也更端和,却也更让人难辨喜怒。那双古井无波的桃花眸里似乎永远不沾情与欲,也不会为世间琐事烦忧。
    一个从军,一个从商;一个似黑曜石,一个似璞玉。
    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人亦是好友,只不过贺成屹比谢妄檐显得接地气许多,路青槐小时候没少闹着骑在他肩上,后来长大了,有了羞耻心,路青槐则显得乖巧许多,但在贺成屹面前,还是没大没小的,没少引来贺成屹不咸不淡的冷嗤。
    路青槐不像旁人那么怕气势冷硬的贺成屹,反倒对谢妄檐避而远之。
    连他不要的领带,都能毫无负担的转赠给贺成屹。
    足以可见两人之间并无芥蒂。
    只有关系亲近,才会不在意礼节。
    提到贺成屹,路青槐眸子溢点点亮色,嘟囔着说:“成屹哥很会包容啊,不管我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他都不会放在心里去。”
    说起来,也有小半年没有见到贺成屹了。
    路青槐想到些什么,小心地观察着谢妄檐清冷的侧颜,“而且不管他多忙,看到消息都会马上回。”
    谢妄檐黑眸里黯色更深。
    “路青槐,指桑骂槐不要太明显。”
    被点名的小姑娘非但不觉羞赧,反倒扬起笑,得寸进尺地说:“你看,你就是比成屹哥小气。”
    谢妄檐沉浮于商场多年,早已磨成了城府深重的狐狸,路青槐这点激将法根本就不够看。
    但他还是笑了一声。被她气的。
    劳斯莱斯驶出车库,杨叔这才探身过来询问,“谢总,先送路小姐回清澜公寓吗?”
    “不要!“路青槐软声,漂亮的眉皱在一起,“我还没有吃饭。”
    明知她不是故意撒娇,身侧的男人还是微不可闻地挑了下眉。
    “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檐哥能陪我吗?”
    路青槐从小就喜欢热闹,儿时一堆玩伴,长大了也有各种朋友,再支个平板支架,坐在一起聊八卦、聊帅哥,别提多有意思。工作室里都是年轻人,女孩子居多,附近的餐饮都偏贵,路青槐干脆请了两位阿姨做饭,换着花样来,大家自然乐见其成。
    见谢妄檐不言,杨叔知道大概是他的耐心即将告罄,唯恐路青槐被训斥,笑着圆场:“谢总先前已经用过餐了,这个点二少爷应该也还没吃饭,要不让二少爷来陪路小姐?正好两个年轻人也有话可以聊。”
    杨叔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没注意到,谢妄檐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依旧一言不发,如玉般的面容没有情绪,让人摸不透注意。
    路青槐毫不犹豫地拒绝:“阿泽忙着泡妞,哪有空跑这么远过来。”
    一时嘴快,才意识到在谢妄檐面前说这个,有点出卖朋友的意思。
    毕竟谢家家风端正,谢爷爷最为看重男女关系,谢妄檐更是将之贯彻到底,之所以不喜谢清泽搞乐队,也有这方面原因。
    谢清泽长得帅,开起玩笑来又总是没个正行,吉他、贝斯、钢琴,什么乐器都会玩,招蜂引蝶似的,最受女孩子喜欢,有人要加他微信,他也会大方地亮出二维码,不忘在台上比个手势。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路青槐连忙捂住唇,一双杏眸扑闪地觑向谢妄檐。
    谢妄檐却没什么反应,淡声问:“想吃什么?中餐,还是别的。”
    “要国际饭店三楼那家西餐!”路青槐笑吟吟道,“晚上吃太多碳水容易积食,这家份量并不多,多少填一下肚子就好。”
    她报的地址实在算不上多好,从这里过去,接近半小时的车程。再将她送回清澜公寓,至少又是四十分钟,来回折腾少说也要两个小时,若是陪她用餐,也就意味着今晚的时间都得耗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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