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犬成长的速度惊人,一个星期没见,贝塔比上次胖了半圈。肚皮摸起来软乎乎的。
    路青槐往前走几步,叫一声贝塔的名字,它就会乖乖地跑过来,小尾巴不停晃动。
    “贝塔今天坐飞机能适应吗?”
    “除了起升的时候有点害怕以外,其它时候都在睡觉。”谢妄檐为路青槐拉开餐桌的椅子,“很乖,下午厨师过来做饭时,顺便给它煮了点鸡胸肉,拌着蛋黄撕进狗粮里,它吃得很开心。”
    在此之前,路青槐和谢妄檐接受过饲养导盲犬的相关培训,训犬师特地吩咐,不要给它吃太过狗粮以外的食物,以免将来贝塔服役时,嗅觉会受太多干扰,从而影响它们正常服务视障人士。
    路青槐看了眼干干净净的食盆,“你有问过杨老师吗?”
    深色高定西装勾勒出谢妄檐挺拔的身形,领口系着的路莎结熨帖考究,少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平添几分成熟男人的斯文禁欲。
    玻璃幕墙外,疾驰而过的赛车残影像是画幕里正在上演的热剧,极简的布景将世界分割成阶级分明的两端。他站在那里,望向她的神情里没有丝毫的情绪,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只将她当成陌路人。
    “如果你不想管的话,完全可以不用打开这扇门。”路青槐没有被谢妄檐的冷淡吓到,“而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质问我凭什么,就相当于给了我钥匙。钥匙都拿出来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路青槐的这通话乍一听好似在胡搅蛮缠、偷换概念,实则精准了点名了重点。
    “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路小姐准备用什么来换?”
    路青槐直直地望向他,“我身上没有你能看上的东西,不过倒是可以欠你一个人情。”
    谢妄檐深眸平静无波:“一张无法兑换的奖券——”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路青槐也没有那个心思周旋,沁着水光的眸子微微一凝,大着胆子拽住了西服的一角,带着浅淡玫瑰香气的柔软身躯陡然贴近,压着的嗓音是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乖软:“帮我,好不好?”
    她今天穿的是方领黑衫,离得近了,恰好能望见丰腴有度的曲线,珠玉般的肌肤比上次惊鸿一瞥的那截踝骨还要细腻路润,仿佛轻易就能勾起心底的躁意。
    若她恬不知耻地贴上他的身体,谢妄檐恐怕会当场变脸,彻底让她滚出视线。可她将这份近乎纯真的勾引把控地恰到好处,除了那一小片被她轻拽住的衣角,再未触及其他。
    即便,两人的距离已经不算得体。
    谢妄檐踱步走至内侧的弧形沙发上坐下,抬手示意工作人员讲话。
    见他这是打算顺手推舟帮她了,路青槐长舒一口气,也跟着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沙发的形状刚好是一轮弯月,路青槐坐直身子后,由于朝向的缘故,刚好能将谢妄檐的修长双腿一览无余。
    她忍不住分神想,他这双腿搁在车里,难道不会觉得空间逼仄又委屈?
    工作人员陈述事实时,门外的中年男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意,腰几乎快弓成了70度,“谢总,我不知道她和您认识,刚才都是一场误会,对了,上次熙和园那个项目……”
    “闭嘴。”在lion的帮助下,路青槐停好了车。
    “不行,你再往左边移36厘米。”
    车库的净空足足有六米,是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很空灵。
    “我觉得我停得没什么问题啊。”路青槐说。
    lion:“挪吧。”直线加速起步时,开着720s的阿明明显占了优势,路青槐紧随其后,过第一个大s弯时,好胜心强的赵梓旭贴近赛道外侧,在弯心处贴得很紧,很快将另外几辆车追上。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江鹤轩说:“你们队的那两个胜负欲太强了,把谢妄檐都甩在后面了,就算歧意价格比其他的少了位数,以他的实力,也不至于排在最后吧?”
    路青槐也注意到了,看着前方马上就要出弯,踩油门的脚放松了些许,赵梓旭见缝插针地越到了她前方。
    “太子明显不想玩,只是应付一下。”
    江鹤轩:“我们这群人有什么好值得他应付的。”
    “你贬低自己的时候能不能别带上我?”
    路青槐放慢了速度,后面三辆车超越她时,带动一阵迅疾的残风。
    她和谢妄檐的距离越来越近。
    江鹤轩也侧着身子看向窗外,歧意的车窗贴了黑膜,根本无法看清里侧的模样。他回过身,摸着下巴思忖,“你就该穿套露腰和露腿的,说不定他还能靠男人的本能驱使,多看你两眼。”
    路青槐操作着方向盘,“这七八度的天气,你想冻死我就直说。”
    被她骂江鹤轩反而笑了,见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干脆顺手摇下了车窗,一只手搭在外面,隔着凌冽的风声,朝车窗紧闭的歧意道:“谢哥想让我们,也不至于放水放得这么明显吧?”
    路青槐也侧眸,看向几乎和她并行而进的车,坏心眼骤起,明显带着阴阳的语气:”谢哥该不会是还在介意我别你车的事情?“
    江鹤轩本意是同谢妄檐搭句话,却没想到身边的大小姐狂妄到连带着把他的意思也给曲解了,顿感无奈。
    旁边那辆车里的人不知是装没听到还是有意,一脚油门加速,将路青槐甩在了身后,还挡在了她的正前方,路青槐正想骂这人怎么还被她怼破防了,下一秒,前面的歧意就倏地停了下来,摩擦声尖锐刺耳。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路青槐一边踩死刹车,又猛打方向盘,利用制动后的惯性,将车子驶得错离了方向,才不至于追尾。
    “搞什么?”江鹤轩惊魂未定地咒骂了几句脏话,暗道谢妄檐果真是有病。
    路青槐此刻脑子宕机,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耳侧的噪音像是被装入了盒子里,在封闭的空间嗡鸣。
    连谢妄檐什么时候迈着修长的腿走到她的车身跟前都没发现。
    指骨敲击玻璃窗,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降下车窗,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张大刀阔斧的清冷俊颜。
    谢妄檐薄凉的目光扫过来,仿佛一眼就要将她看穿。
    可那幽深的眸色很快又散去,谢妄檐挑出一点笑痕,点评道:“路小姐的车技也不错,只可惜——”
    “演技拙劣。”
    路青槐虽然不太理解,但在人家的地盘上,想着到底是同为三年队友的lion更了解谢妄檐,于是照做。赛车手对距离的敏感度很强,路青槐没费心思地一次搞定,下了车跟他并排站立,探着头检验成果,“谢妄檐有强迫症吗?”
    “是我有强迫症。”
    路青槐被他略显无奈的语气逗笑了,“你年纪才多大?怎么就有强迫症,现在纠正还来得及,别像老男人一样,习惯定型就改不过来了。”
    路青槐在同龄人面前的状态要自在许多,印象中眼前的少年大概没超过二十岁。
    殊不知,她这句具有明显拉踩的话被真正的‘老男人’听了去。
    谢妄檐在园区里开车一向横冲直撞,速度提起来就很难再降下去,加上起伏不定的心情让他生出几分烦躁,逛了一圈后,连训练也觉得索然无所,于是准备熄了火出去找人喝一杯。
    谁知竟然撞见了这位不速之客。
    路青槐在他面前习惯披上小狐狸的外衣,整个人几乎也是时时刻刻绷着的状态,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总是偷瞄他的表情,然后思忖着下一步的动作。
    谢妄檐还是第一次看见路青槐神情松懈同人说话的样子。
    她的手别在身后,脚尖一踮一踮的,身侧的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两人站在那里,一个笑意盈盈、姿态放松,一个虽然依旧是一副冷硬的表情,眼神却比平常柔和不少。
    他们站得很近,顶光将两人的影子暧昧地拉在一起,那画面美好地像是年轻人爱追的校园剧里的男女主角。
    青涩、美好,又般配。
    谢妄檐长腿收住,远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凉了半分。
    谢妄檐微凉的嗓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谢妄檐都这么不给面子了,中年男连脸色都不敢变一下,哈巴狗似地点头,乖乖安静下来。
    有了人撑腰的路青槐,此刻生出了几分狐假虎威的恶劣心性,“刚才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哦,你不嫌恶心,我还替你妈妈害臊。”
    “……”江鹤轩这人偶尔也有靠谱的时候,结束通话后没多久,就帮她打探到谢妄檐受邀参加了一个小型线下车展的活动。
    路青槐去网上搜了一下,规模不大,而且和以往全是长腿酷辣美女模特不同的是,这次的车展是偏向于二次元的,还邀请了几个知名coser。
    大概又是哪个富家子弟用钞能力办的场子,谢妄檐之所以参加,应该是和谢家生意上有往来。
    路青槐哪里懂什么二次元文化,也就是看到汪珂和赵梓旭都打lol,于是随便定了套女角色的衣服。
    她本就是饱满型的身材,做妆造的时候,化妆师小姐姐偷瞄盯着她胸前看了好几眼,一张脸通红。
    路青槐知道自己这长相是挺斩女的,不过在微博发的都是马甲线、腹部肌理线条之类的,陡然被这么关注,浑身有些不自在。
    她坐在角落里等了很久,来搭讪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也看见谢妄檐的影子,不禁郁闷自己是不是被江鹤轩耍了。
    连发了三个刀人的表情包轰炸过去。
    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
    “路路?”
    程子幕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路青槐抬眸,“lion你怎么在这?”
    她探头向后梭巡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瞩目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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