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辟土事毕 天勤盘算
    —————寒鸦山、两年后
    乌风上修手头短戈光芒大放,被其眼神锁中的一头二阶极品雷骨鹰根本无胆相抗,只是当面修士身上所发威势便就令得这畜生心肝俱颤,几要失禁。
    莫看其面上现下还染着一层州兵鲜血,喙上也挂着星点修士碎肉,但此时此刻,却全然看不出此前面对一众筑基、练气修士时候的嚣张气焰。
    然而便是这畜生化成雷光、径直遁走,其后的乌风上修却仍无有留手之意,其手中短戈泛起灵光、轻轻一划,一道锐芒便就割裂虚空、荡射而出。
    这雷骨鹰群首领都已能清晰感到身后锋芒愈发逼近,但也无有任一办法,只得猛震双翅,企望能以遁速逃得性命。
    可金丹上修的手段哪是这般好躲?
    那道锐芒只是轻松撵上,随后即就将这修行千年、几能尝试结丹的雷骨鹰坚硬脖颈轻松切开。
    锐芒锋利到这畜生甚至连一声惊恐的尖唳声都未发出,只是几点骨屑溅落之后,它斗大的头颅便就随着一道血线一同坠落地上。
    几个随侍乌风上修的弟子不消人催、忙奔过去,即就掏出各式器皿采集精血、灵材,不愿有丝毫浪费。
    其动作之娴熟仔细,一看便就晓得是与乌风上修一脉相承的苦出身。
    跟在乌风上修弟子其后的州军们更不含糊,在一个个胆气激增的军校率领下朝着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雷骨鹰群掩杀过去。
    这时候,一艘艘灵舟迅捷无比,不多时半空中便就处处绽放血。
    于此随手处置了一头二阶极品妖兽过后,乌风上修面上却无有什么自得之色。
    盖因辟土之役进行到此时,也算到了尾声,他建立的功勋却照旧不多,不仅在一众金丹里头难算出彩,便连岳檩与袁不文这两名丹主的斩获,也未见得比他逊色许多。
    这便令得乌风上修不禁在心头冒出来急色,盖因这些时日,云角州廷中都已经传出来了因了各州都不愿分出一地来安置无畏楼,所以费南応便属意要从原定独归他乌风上修开宗立派的定州割土。
    至于原因么,乌风上修自己也很清楚,无非就是他这本事不高、战绩难看嘛。
    明明投奔州廷这般早,然而混了这么几年下来,好处却只得了块空地、本事未涨几分,反将视作心肝的本命法宝折了。
    本来袁不文这顶尖假丹带着族人于定州落地,便就令得乌风上修极为不爽。他实是不愿再接受立身之基都被人分走一半这下场,于是这些时日,便就又用命许多。
    这念头甫一起来,便就愈发不可收拾。
    他面色一沉,朝着身侧的周云轻声问道:“这方圆五百里,还有几头二阶极品妖兽需得料理?”
    后者也晓得自家师父心急,便就拿起舆图认真看过,随后才道:“师父,按线报上讲,往南二百里处还有一头,只是那里是重明盟分配地方,当已被蒋道友带人料理干净了。”
    两年过去,那些瘴疠横行、毒虫肆虐之地早已被一个个修士用鲜血、性命刷洗干净了。
    虽说这短短几年工夫,到底还远未有从恶土转作肥田,但较之最初时候,却也已安全了许多。
    各方诸修行进寒鸦山之间,甚至都已经能遥望到费家那天勤老祖清修的三阶灵地罴殒峰大概轮廓。这是在当年妖气纵横、瘴疠密布的时候几乎不可想象。
    是以到了如今这等时候,监察各家的重明盟自然不愿意缩在后头,只挣那点儿转运资粮的稳当钱。
    安心多收割几头二阶妖兽,既无什么大的损失,也可装点门面,多少可以避免落人口实,何乐不为。
    然而乌风上修心头却是生出来了些许不爽,低声念道:“那康大宝回归本山、自请修行,留下的蒋青也不是易于之辈,便连那袁晋兵道造诣都不逊铁流云那厮太多,率着那劳什子青玦卫在这一二年惯出风头。重明宗上任掌门到底是不是只是个练气小修,这选徒弟的眼力怎么比我还强?”
    乌风上修者话音刚落,一旁侍立的周云便就十分警觉地查到自己身上似是投来了一股子寒意,。
    晓得自家师父心中郁郁的他旋即想也不想,忙寻个借口,抢在州兵前头收割起雷骨鹰群性命,总算逃了一阵埋怨。
    乌风上修率领麾下州兵好半天方才将此地妖群拾掇干净,这伙雷骨鹰群实际并未盘踞此地,只是正好路过,才遭难被乌风上修顺手灭族。
    在费家出头于罴殒峰至洪县这万里方圆设立好三阶大阵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类似的事情当都会层出不穷。
    至于能否尽快迁徙修士,让他们于此地放心耕耘恶土、帮他们于此地安心落地生根、要他们于此地尽心提供资粮.
    这哪怕对于颍州费家,亦能算得一次大考。
    不过乌风上修顾不得为费家担心,定州弘益门那处灵脉他实际入手已有数年,便连斗法都与解意那厮实打实地斗过几次。
    可久无人管之下,仙山上头出产却是少得可怜。
    乌风上修自是晓得就这么放养下去,漫说挣得开宗立派之资,便算重筹资粮、再炼上佳法宝都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方能成行,自然心急。
    他这时候突地想清楚了,左右这番出众战功却也难觅,还不如不觅算了。
    想通这关节过后,他便将一众州兵交付以周云为首的几个弟子,自己则奔赴罴殒峰,去寻费天勤求请返山、经营根基。
    乌风上修又踩着短戈才行了半柱香不到,他神识便就探得有人在侧,于是驻足看去。
    却见是一艘星光飞舟,立在飞舟舰艄的蒋青与其身侧的老者亦也探清了他这位金丹前辈在侧,当即引着一众头面人物下舟来参。
    “拜见前辈!”
    眼见面前乌泱泱倒下一片,乌风上修心头郁郁总算消散些许。见得又是在费家两名上修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蒋青在内,面上便就又生起些对于低阶修士难得一见的和蔼之色来、温声问道:“蒋小友这是要去拜见费前辈?”
    蒋青站直身子,不矜不伐淡声应道:“前辈所言不差,晚辈五月前得幸与天勤老祖论剑。老祖有不愧下学之雅量,便连晚辈当时所言的一愚之得亦记挂许久。这才在前日差人传信,要晚辈今日奔赴罴殒峰再讲。”
    “好小子!”乌风上修心头一声惊呼,自己这金丹都不敢在费天勤面前论道,这蒋青不过一微末真人,将来都未必能成假丹,居然能在那老鸟面前侃侃而谈。
    惊呼过后,便是五味杂陈。
    饶是晓得蒋青练成剑元,便算再不怎么熟练,但起码于剑道上来讲,也已盖过了不晓得似自己这般平庸的金丹多少。
    可乌风上修照旧觉得两颊火辣、继而面上的浅笑渐渐维持不住,只得扯着嘴角、强做淡然,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这老儿不愿在此时露怯,只得扭转话题,淡声问道:“蒋小友,还未识得小友身后几位道友。”
    “都是晚辈要带去拜见天勤老祖的有功之臣。”蒋青示意左右,左右会意,皆上前作揖自荐。
    “石山宗卞浒,见过上修!”
    “寒山派许留仙,见过前辈!”
    “虹山阳珣、阳璜,见过前辈!”
    乌风上修一一看过,这名字里头倒有不少熟人。
    石山宗卞浒自不消多说,当年康大宝迫其入伙,其以堂堂假丹丹主之身为一中期真修做副的事情,可是传为一时奇谈。
    说起来,重明宗能够促成此事,还是自己那徒弟周云的一番功劳。
    不过石山宗这一二年入了重明盟后,确是跟着吃了一嘴肥油。只看卞浒上回平定妖群时候,都已用得起入阶法宝便就晓得,当是获利颇丰。
    许留仙却也不错,他那手明阳火法这些年来得了些其中真义,筑基一境的修为也在资粮作用下趋于巅峰。
    上次罴殒峰叙功时候,其未到场,但乌风上修却从蒋青呈上的军报中听得许留仙一人独斗两头二阶极品妖兽死战不退、反杀其一的消息。
    此事若无夸大之言,那么此人说不得再过半甲子,就会挣得那么一丝结成假丹的希望了。
    至于虹山阳珣、阳璜倒是未闻其名,也都不过中期修为,或是重明宗附庸之中又出来的后起之秀吧。
    就是这二兄弟脑后似横着一根反骨,这乃是背主之像,也不晓得康大宝一众人等能看出与否。
    “不过,”乌风上修见了这等阵容心头打鼓,莫看重明宗只是个筑基门户、门中也不过就只有六七真修妆点门面。
    可不单康大宝在时将辖内万把修士、数十筑基操使得如臂使指,便连他不在时候,蒋青与袁晋二人合力,照旧能将这支队伍驾驭得措置裕如,这便有些可怕了。
    乌风上修在定州时候如果也能有这般拥趸,哪会如此容易被解意纠合一群丧家之犬而打得灰头土脸?!
    “往后遇了那康小子,怕是还需得问一问他生发之道。此子能得南安伯青眼、费家信重,却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只是想着自己堂堂金丹,手头可用之人却还不如晚辈多,乌风上修心头更是难堪,这下便连嘴角也再难提起来,遂就同众修一路无话行至罴殒峰下。
    莫看洪县至罴殒峰一路尽是荒蛮之地,可罴殒峰这处三阶中品灵地却早已遭费家人开发起来。这一二年来,此地不分昼夜、皆是一副如火如荼的景象。
    罴殒峰顶上空千丈蒸腾着一阵的紫炎雷罡在此峰易主过后,未被费天勤所弃,照旧留用。
    这老鸟还在峰顶移来了一座千年桃林吗,线下已有小半遭了雷罡劈得焦黑虬曲,树皮裂隙里仍迸溅着电光。
    费家修士腰间金丝绶带猎猎翻飞,八名阵法师正将赤铜罗盘钉入焦土,每当盘面与地脉相触,便炸开一圈猩红灵纹。
    山脚至山腰,处处都有青眼兕的闷吼,一头头足有数丈长短的健兽背负各色灵矿原石踏碎断崖,蹄印在峭壁上烙出蛛网状的裂痕。
    这被费家修士拘了全族来做驮兽的青眼兕一族有些倒霉,一个个自歙山堂家生子选出的监工摆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手中持着制式法器九节鞭。
    每当他们挥鞭而出,鞭梢金铃撞在青兕兽犄角上之时,便能激得这丈许高的巨兽喷出白雾,负重登高便就能陡然快上一截。。
    山腰中间被高修以手段削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引了地火幽泉、设了百艺用房。
    一位位供奉额上的汗水与一个个扈从在侧的侍者高呼都未听过,一筐筐原石才运上来,便就就地被炼成各样灵材、用作此峰。
    几人来得时候凑巧,验过印信、行到山脚的时候,正见得一处关键地方生成。
    “紫云砂再加三斗!“山腰上数位器师嘶吼声压过鼎中爆响的轰鸣,两名外姓真修扛着朱漆木斗疾奔而来,就在赤红色的晶砂被泼入地火池的刹那,整座鼎炉迸发出炫目刺目金芒。
    鼎身蟠螭纹游走如活物,将一缕缕妖兽残魂炼化的青烟凝成实质,化作九道符箓悬在鼎身。鼎中压抑一阵,直到一众丹师都再制不住鼎盖掀飞,一块块澄清龟甲便从鼎中飞射而出。
    于此同时,几名静待多时的二阶阵师表情严肃、足踏青玉阵图破空而至。为首老者袖中手持阵盘引动龟甲、牵到身前。
    横目一扫,便察清确是一块不多、一块不少,恰成周天星斗之数,便召集众修近到身前。又是合力之下,只是数息,数位阵师便就于半空中拼成浑天大阵。
    大阵才成,贴在绝壁上上的一队符师便觉峰中驳杂灵机登时一清,遂就忙以三阶妖校精血为墨,在峭壁镌刻镇山咒文。
    朱砂笔锋细软绵柔、但所过之处,山石却簌簌剥落,便连暗金色的灵脉脉络也于现下时隐时现。
    这时候出了个小岔子,符师中有人造诣稍差,不慎触动溢散灵机,整个人便就连带符笔倏然炸成齑粉。
    这时候便算二阶符师之命也照旧不值钱,阵下血雾尚未散尽,便有居于其下的替补者面色苍白、踩着飞行法器补上空缺。
    随着最后一名符师的最后一笔落笔收功,自山巅到山脚便就覆上了一层耀目的灵芒、神异非常。
    这过程说起来长,实际众修早就演练了不晓得多少遍,只用了盏茶工夫便就落成。蒋青周遭的几人都只看得出个热闹,便算乌风上修贵为金丹上修,亦也算不上有什么见识。
    见他们看不出个名堂,才从京畿回来的蒋青能看出些许门道、便好意解释道:“这是在为此峰附磐石金身,自此过后,灵峰驳杂灵机短时间内即被涤清一空,便算金丹以下、也可安然修行。
    且峰身年年受灵脉温养,会愈发坚韧难破,便算峰外大阵被破,内中修士,照旧可以凭借各处险要之地继续御敌。”
    许留仙目中闪过钦佩之色,开口时候眼神仍锁在峰上目不转睛:“修行了近二百年,才是头回晓得还有此法。”
    蒋青并不骄矜,和煦言道:“怨不得道兄未见得,此法虽不难得,却极伤灵脉、且又需得大量入阶百艺之才,费时费力过后炼成、往往数百年就要废弃,便算山南道中的金丹门户,又有几家舍得?”
    众修尽都连声称是,便连乌风上修也捡起蒋青话头安慰自身:“怨不得老夫未见过此事,毕竟此法在山南早已废用了嘛。”
    磐石金身既已修成,那么众修自也不再停驻。一道行到山巅,桃林之外,已有宫阙。
    只是这宫阙占地虽大,却谈不上豪奢,反有些古素之意。宫前的应山军验过印信过后,交叉长戟放开,灵禁一散,众人迈入堂内时候,内中早有一上修相待。
    杨宝山见得蒋青等人面现笑意,但甫一见得乌风上修同样在内,便就生出些意外来:“哦,乌风道友也来啦?”
    自费南応返回宣威城修行时候,这辟土一役便就是交由储嫣然居中主持。过后储嫣然参破关卡、告假闭关过后,这职司便就又落在了杨宝山身上。
    乌风上修固然是艳羡非常,却也晓得自己实没本事去争,便就作揖见礼:“杨道友,在下特来求见费前辈。”
    好歹是位同阶上修,杨宝山面上也不好慢待了,拱手回礼过后、开口应道:“劳烦道友稍待,某先去通传前辈。”
    众修自是行礼谢过,约么半袋烟工夫杨宝山便就从费天勤清修之所迈步出来。只是他朝乌风上修说话时候,却是面色古怪:“好叫道友知晓,前辈是说找蒋小友有要紧事情,遂还需得请道友居外稍待。”
    杨宝山言过之后,都能察觉到乌风上修脖颈上青筋跳起,便连蒋青也感意外,场中一时静谧下来。
    可几息过后,却还是仍不敢发作的乌风上修平复下来,温声应道:“麻烦杨道友了,乌风但听前辈吩咐便是。”
    自此过后,场中气氛方才一松。蒋青面带恭色,朝着乌风上修再施一礼过后,方才迈步前去。
    杨宝山更不会怠慢道友,与乌风上修并坐一处、烹茶闲话。余众自是只得侍立在旁,便连卞浒这所谓丹主,亦无有半点不忿之色,只跟着身侧的几名筑基一道静立不言。
    乌风上修饮茶时候斜瞥一眼,却见得那唤做阳珣的真修余光扫向了茶案之处,心下不爽,冷哼一声。
    后者当即便遭如重锤砸胸,一根根肋骨断裂之声刺得站立之人皆是一震,却是皆不敢动。
    便连阳珣本人,虽是口角溢血、脏器剧痛,也只敢囫囵服下几味丹药,顶着自家兄弟的关切目光调息自身,不敢有半分怨怼。
    杨宝山自看得出乌风上修这是寻隙撒气,虽在心中讥笑后者小肚鸡肠,但也绝无可能为这素昧谋面的后辈出头。
    茶汤沸腾再次之际,他又将话题引向别处。
    乌风上修也不怕遭人记恨,只不多时便就又与杨宝山言笑晏晏。
    二人话头阳珣皆听不得,合目调息时候只谨记着入耳那声冷哼与蒋青迈步前去的背影,想起了自己所得际遇,暗暗想道:“乌风老贼,你现下比不得蒋青,要不了多久,就比不得乃公了。”
    他这心声他人自难晓得,只沉浸在自己心事之中,几要忍着剧痛昏睡过去。
    ——————
    “蒋小子,速来速来!”费天勤化作了丈余大小,见得了蒋青过后,目中便就渗出来一丝喜色。
    后者还未见礼,便就被这老鸟打断,只见它展翅一挥,一道道本就气势非凡的翎羽射出之际,上头似还又附上了一层凌冽剑气。
    蒋青相隔甚远,却还是从中觅得了一丝熟悉之意。旋即惊道:“老祖是从《青甫子剑经十论》中参得的这缕剑意?”
    费天勤快意大笑一阵:“哈哈,是极是极,你小子上次与老祖我言那劳什子磨剑石、空剑兰感悟于老祖我听来都不过是虚上加虚,可却远不如你赠老祖我那部《青甫子剑经十论》来得实在!!
    老祖我这才晓得,原来这些年与那些剑门高修论道数回,却一无所得,原是他们未得所修、所悟皆为繁杂,比不得这剑经简明扼要,直到你小子赠经于我,方才得剑道一丝真义。
    不过老祖我现下所用这也谈不上什么剑意,最多不过能称得上触类旁通、偶有所得罢了。”
    怨不得费天勤高兴,要知道,他停滞此境已有数百年之久,不得突破之下,旁的本事确是都学了不少,却也万难与前头所学相提并论。
    是以虽然才与蒋青论道一阵,也只得提升得力术法威力少许,但费天勤却还是喜形于色、急召蒋青过来。
    蒋青蒙受费家大恩,见得费家老祖能因己受益,亦是喜从中来。
    这老鸟确有不耻下问之德,但甫一发问,蒋青却觉自己或是已答不出来、或是难以言述,他倒也坦荡、坦然拱手、歉声应道:“禀老祖,小子怕是力有未逮了。”
    “哦,哈哈,确是老祖我急切了。”费天勤似也才醒悟过来,语气中附上一丝歉意:“却也无妨,老祖我识得不少厉害剑修,过后再邀他们过来论法,总要受益些许。届时老祖我再把你也叫上,说不得以你这资质、还能为你寻得个中品金丹做个师父。”
    孰料带听闻费天勤话后,蒋青却是笑容一敛,正色拜道:“老祖说笑,小子自有师承、师兄!”
    “呵,倒是老祖我说错话了不成?!”费天勤语带讥讽,却未动怒,只是又道:“你与你那师兄,便是心眼太实了!
    他若摒弃这点儿家当,去颍州见得我阿弟,说不得他用力栽培之下,现下便连结丹前景都已明朗;你若愿留在颍州与南希做个女婿,去凉西战场刷刷资历、长长见识,现下进境也不晓得快过多少。
    莫以为区区几年无甚影响,你们却不晓得修士寿元极短,现下不晓得奋勇精进、过后停滞一处,又该是如何绝望?!都是些没见识的,反累了自身前途。”
    这老鸟话虽难听,但却也蕴含关切之心。只是这却与蒋青之意相悖,后者只施礼再拜,并不应声。
    费天勤观其模样,便就晓得再劝不得。
    不过它也不做纠结,又要蒋青言了许多修行中的不解之处,这方面它确要远胜寻常金丹,蒋青所问,往往想也不想,便就一一作答。
    这么一论,便就是三日之后了。蒋青疑虑解了大半,心满意足。便是剩下小半,也只需得回去过后慢慢参悟,便有所得。
    这番下来,自又是对面前这位扁毛老祖尊敬许多。只不过这时候蒋青也才想起,出声问道:“老祖,乌风前辈可还在外间相候。”
    按说乌风上修怎么也是正品金丹,可费天勤语中却无半分尊重,只嗤笑道:“是老祖我不配令他等么?又不是老祖我请来的,有何干系?”
    从其本心,老鸟这话倒是很对蒋青胃口,不过他到底晓得轻重,还是劝道:“乌风前辈似有急事。”
    费天勤闻声看过蒋青一眼,才缓缓言道:“小子你要晓得,这世上本就该是天才尽享好事、庸才落在后头。若是截然相反,便就天理难容。
    因了天才落在后头怕就兑不得天赋、就要泯然于众。而庸才哪怕占尽好事,怕也只是庸才,只能白费资粮。这是老祖我奉行的道理,也是整个大卫仙朝、整个修行界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道理哪消人讲,早已是约定俗成,可似这老鸟一般言得如此直白的,蒋青还是头回听得。
    是以他听后若有所思一阵,沉吟半晌过后,即就俛首相拜。
    只是这老鸟言过之后,却也觉得再无有需得与蒋青交待之事,便只言道:“此间事已差不多了,筹备返还吧。
    你家这一二年也挣得了些资粮入手,足够你好生修行一阵。你应用尽用,莫要客气,若你那惫懒师兄敢言半个不字,便来报予老祖我听。”
    “多谢老祖厚爱!”
    蒋青也不拖沓,行礼过后即就转身而走。而费天勤却也如其所言那般,浑然不将乌风上修放在心上,便是蒋青走后,也不急相召。
    他行到了清修之所的一角,挥翅一召,灵禁散开,露出面色已然红润了许多的彭道人。后者面上倏然现出恭色:“拜见前辈!”
    “嗯,如此多的妖兽血气,却是足以令得你在这几年就还复金丹修为,若不是忌惮于老祖我,未有采食修士血气,你这厮现下怕都已然修为尽复了吧。”
    “晚辈不敢!!”
    “呵,”费天勤一声嗤笑,“莫装模作样了,老祖我不觉孝顺、只觉恶心。”
    彭道人遭此折辱,却也不怒,只是缄默不答。
    “好了,老祖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做完了,只要你将那赤寰续命丹下落告知于我,我便考虑放你自由。”费天勤说话时候祭出一缕困在琉璃盏中的命魄,激得彭道人差点跳了起来。
    “前辈,那丹丸是在蒲红谷处!”
    “好小子,你敢玩我!那小辈都已到了行将就木之年,能将丹丸存到现下不成?!!”费天勤震怒之下,双翅一挥,都已还复金丹境界的彭道人照旧无有挣扎还手之力,整个人都被抽飞出去。
    由不得它不怒,若是这厮早讲出来,它又怎会在此蹉跎两年。便是冒着白参弘出手风险,也早就开始谋划夺丹之事了!
    重凝成的金丹不稳,几要轰散之下,彭道人才忙呼出声:“前辈容禀,那蒲红谷不得晚辈的化丹之法,定舍不得.定舍不得药力消减大半、囫囵服下!!”
    “哦?!”费天勤正待要问,却又转念一想,将冰冷锋锐的尖趾按在彭道人丹田地方,寒声问道:“小子,你再炼得一枚赤寰续命丹又需得多久?!”
    彭道人被吓得身子一震,忙不迭出声应道:“晚辈当年受那蒲红谷胁迫,足足采了近二百年血气!!仓促之间,哪里能得?!”
    “是不得血气,还是筹备其他丹材就需得这许久?”费天勤声音照旧冰寒。
    彭道人心头更紧一分,直言道:“除了血气,余皆好得!若是血气充裕、只要三年五载,就炼得出来!!”
    费天勤缓缓将尖趾从彭道人丹田提起,心头暗道:“那便好办,即就做两手准备、还来得及。”
    它携走了琉璃灯盏,甩下彭道人背身而走,又在心中喃喃:“阿弟贵为家主,是以顾忌宗族体面,从来少造杀孽、不服人丹。我则不然,我是扁毛畜生。只要阿弟能活,我是妖也杀得、人也杀得.”
    费天勤这念头才起,杀机似就从这罴殒峰上溢出,弥漫到了才肃清不久的各处灵地之中。
    (明天放假早点更,话说看盗版的大家能不能多少支持下,现下这成绩真有点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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