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并未有任何悔意……”
    “派去诘问,重申盟约的人未曾有好消息传来。”
    “大石林牙,今次或许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之前询问得来的消息在耶律大石脑海中转动,让这个领军在白沟河战胜宋军的契丹豪杰眼神阴沉了那么一瞬。
    自开春以来,局势虽然混乱,却也越发简单明了,齐国存了要吞并他们的心思,宋国想夺燕云之地,将他们当成了口边的肉。
    而在西面,同大辽交好的李夏、回鹘正与草原人打的热窑一般,顾不上分兵援助。
    而东面的高丽……
    算了,这个跳过。
    朝廷如今可谓是没有丝毫的外援可求,确实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只不过……
    四周的马蹄声、各种呼喊、甲叶碰撞的声响传入耳中,耶律大石眼神儿在旁边将领的面上扫过,强自调整成自信的笑容:“今次只要战术运用得当,或可扭转战局。”
    这些人是一直跟着他偷袭过韩世忠,又在白沟河战败宋军的人,对他的信任已经建立起来,闻听此言纷纷露出笑容。
    “传令后面的萧干,让他带领军队上来。”
    耶律大石向旁边吩咐一声:“南朝一下子损失那般多的军队,短期是不用考虑他们会再次北上了。”
    驸马督卫萧勃迭想了想:“万一他们……”
    “不会。”耶律大石打断了他的话语,微微扭过身子,语气淡然:“十万大军去了七、八成,就算是兵仙在世也要缓些日子才能再战,凭宋贼那些窝囊废,呵——”
    提高音量,举起手中铁枪朝向天空:“一帮乌合之众再多一倍又何妨!”
    风卷过他宏亮的声音向着远方飘去。
    远处的士卒听着他的声线,没听着他之前说的什么,只是听他语气坚定,姿态豪迈,不由欢呼“万胜——”。
    喊声感染了其余人,一时间山呼万胜之声不绝。
    耶律大石松口气,一勒缰绳,战马希律律一声,向前奔驰而出,马背上铁枪一挥:“加快速度。”
    后方,马蹄如雷滚过原野,刚刚打了胜仗的辽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追逐着前方的将旗而去。
    ……
    风拂过城墙上的旗帜,耶律余睹站在城头遥望远处寂静的平原,眯了眯眼,后方传来脚步声,这人转过头。
    身材高大的贺重宝穿着戎装走近:“耶律平辽,陛下新军令。”
    手中的文书抖动一下递过去:“咱们陛下命咱们随时准备撤离,不在选定的战场作战,将他们带去蓟州后面。”
    耶律余睹伸手接过来,一双眼睛扫视几遍,当下一点头:“好,俺这就命令麾下士兵做准备。”
    贺重宝眼睛眯了眯:“三河的降官儿咱还需要通知吗?”
    “管他们做甚。”耶律余睹摇摇头:“都是些墙头草,只要将耶律大石的主力军打掉,这些人自然会选择如何行事。”
    一把将军令攥在手中:“俺倒是要看没了这些军队,耶律延禧有甚反应。”
    “……应该是跑吧。”
    贺重宝看了看远处的方向,视线中,满是被风吹动,摇曳的树枝。
    ……
    战马拉起细细的烟尘,如同蜿蜒的蛇躯,在原野上往来奔驰。
    香河至蓟州的这片原野不时有箭矢在空中飞过,扎在树干、地面,斥候间个体、小队的探查与追杀一直在上演。
    齐军的斥候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比起辽军来说对如何猎杀对方的探马更有经验,甚至对于如何在夜晚作战也并不陌生。
    尤其是太阳落山前后,身穿黑色衣甲的斥候埋伏在光线暗的地方,陡然杀出往往能让辽军的斥候遭受不小损失。
    而在白日,熟悉配合作战的齐军斥候往往几个小队合作将急于追杀的辽军带入埋伏圈中。
    耶律大石骑在战马上,心情如同天上的阴云,军队越是靠近蓟州,探查的斥候损失越多,好在齐军一样有所损失。
    只是这也让刚刚以弱势兵力击溃宋军的一众将士从巨大的功绩中清醒过来,开始想起前方对手这些年对己方带来的恐惧,沉默在军中蔓延。
    而随后,从前方传来三河与新仓陷落的消息更是让耶律大石所在的中军有所忧愁,只是尚未等他们的兵马走入前方城池的范围。
    本该在城内驻扎抵挡的齐军已经退出去,一路向着后方退去。
    “传令大军全速行军吧。”耶律大石叹气说了一句,看着一旁耶律佛顶、耶律兀直有些疑惑的眼神沉默一下:“大军行踪已泄,而敌军不战退出城池而走也非是胆怯,当是事先有所有约定。”
    有些不自然的一笑:“前方敌人侦骑四出,将咱们行踪探查的清楚,与渔阳城内约定合击齐军大约是不成了。”
    缓缓吸口气:“既然如此就迎上去打一场。”
    仲夏下旬,辽军大队兵马回蓟州,汇合城内萧斡里剌四万余兵马。
    当是时,耶律大石麾下有战胜西路军的萧干、郭药师两军近四万人,又有从析津府出征而来的萧特烈、耶律佛顶、耶律兀直近两万之众,加上本是被派来蓟州坚守的近十万大军,如今他麾下兵力几乎倍于齐军。
    只是或许是老天不想立时见着两军死伤枕籍的场面,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两边的大军都在这雨天中待在原地。
    不知是否等待天晴。
    ……
    大雨接连下了两日。
    雨帘哗哗的挂在天地间,水汽升腾,雨水遮蔽视野。
    远方的道路上,数千骑披着蓑衣飞驰而过,马蹄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泥水在马蹄下溅出。
    在军营门口验明身份,又策马跑入进去、分离两队,不久,有战马在中军大帐停下。
    在一旁士卒的注视下,行进的身影走入大帐。
    雨天的营帐人仍是不少,军中领兵的大将与几个文臣正围坐一圈,见着走入的身影纷纷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完颜娄室拜见陛下。”
    走进来的身影行了个军礼,随即看向适才瞥见的耶律余睹、贺重宝、卞祥三将笑了一下:“看来末将是最后一个。”
    “朕又没给你们定下归期,此时回来也是正好。”
    吕布挥手让他落座,看着人送给他温酒看了看帐中的人:“连日阴雨……”
    劈里啪啦的雨水声在给他的话配上声响。
    吕布抬头看看,露出个微笑:“本来想让各位在这等天气中休息一下,不过辽人的军队怕是不会给各位这休闲的时间。”
    乔冽在下方捋着自己修成倒三角的胡须:“陛下所言极是,据细作回报,辽人有五千骑兵趁着雨天跑出,一路向北不知所踪。”“这些兵马出去,肯定不是为了在雨中散心。”吕布语气轻松,向旁边看一眼,余呈连忙将挂起的堪舆图往前推了推,随后看下李应:“李郎中。”
    “陛下。”李应站起来拱手,随后看向其他人:“我军在北边有粮道……”
    话语顿了一下,下方几个将军面上一变,李应上前几步,口中说着:“先不去管这消息如何被对方侦知的。”
    拿起一根木棍在堪舆图上一点:“这里往上。”,棍子向上移动:“是运粮队所走的地方,这几日也是粮队该来之时,此时有骑兵北上,不能不让人往对方要截粮道的方向去想。”
    李应随即放下木棍向着众人开口:“押运粮草的乃是建忠将军仙哥,押粮兵三千。”
    随后闭口走去一边。
    “就是这回事。”
    吕布站起身,身上的黑袍随他动作舒展开,银色的云纹在火光下闪动一下:“谁泄露的消息,这事由乔冽、李助、邓飞三人去查。”
    那边传来三声应“喏。”之声。
    “如今大战在即,粮草不容有失,袁朗。”
    “末将在。”
    “你率本部骑兵回援,务必保证粮草的安全。”
    “喏。”
    吕布向众人扫视一眼,见不少人面色阴沉,一笑:“不必为此忧虑,些许粮草得失改变不了辽军的命运,再者截粮道也是正常的手段。”
    看了看军中将领:“待雨停,给朕狠狠的打,碾碎他们。”
    数道身影站起,应声如雷。
    不久,一队骑兵在雨中飞驰而出。
    ……
    啪啪啪啪——
    雨滴砸在帐篷上,骡马在支起来的草棚下甩着尾巴,不时低头下去咀嚼着食槽内的干草。
    牲畜棚左近,一座座灰色的帐篷支在四周,乱糟糟的说话声音在雨中响着,偶尔有身影跑出来,披着蓑衣走去角落浇上一泡尿水。
    这些都是中京道征召的民夫,中京、上京两道的牧民较多,而耕种之人较少,是以被召集起来的青壮也没那么大的怨气,当然,不少人仍是有些忧心。
    “这雨……下这么大别耽误了咱们期限。”
    “放心好了,就算下个三五天也耽误不着。”
    “呸!乌鸦嘴!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长时间的运粮、赶牲畜,这些人早已经对押运粮草的规矩有了了解,更何况还有齐军士卒整日在耳边喊着,他们更是知道失期两字意味着什么。
    而在押运粮草的军帐之中,仙哥这个押粮官也在犯愁,只是他关心的乃是粮草是否被雨水淋了,队伍中的牲畜是否会因此生病。
    “希望雨天快些过去……”
    呢喃的声音从他嘴中发出,随后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
    雨天寒冷,驱下寒气。
    ……
    视野从这营地向南移动,延绵起伏的林野在雨中发出声响,这等天气除了青蛙、蟾蜍,走兽飞鸟早已经归巢回穴,躲进干燥的环境。
    略微狭窄的林道间,一匹匹战马踩踏着浑浊的水坑,四溅的泥水飞出,给旁人身上添上一道色彩,又在雨中变淡。
    这路骑兵手中一支旗帜也无,只是闷头向前方赶路。
    兀颜延寿一张年轻的脸庞上满是雨水,伸手挡着侧前方努力看了看方向,勾勾手,后面有骑兵上来。
    抹一把脸,大声叫着:“你确定这边走的没错?”
    那骑兵闻言手搭凉棚四下看看:“应是对的,这里小的走过,按照军中所给的方位,前方再走三十里就是齐军粮道。”
    “入娘的,要是消息错误,俺扒你的皮!”
    兀颜延寿吼了一声,后面的骑兵却欲哭无泪,粮道的情报又不是他提供的,他只是个带路的人,这位小将军是有贵恙吧!
    ……
    风雨打在帐篷上,雨水落下的声音让喝了些酒的仙哥有些困,伸个懒腰,振作一下精神,这渤海籍的将领穿上蓑衣,带着士卒在军中走动一圈,除了听到民夫的牢骚以外,没发现什么情况。
    转回来的将领松了口气,吩咐下亲兵侍卫有情况叫自己,便卸甲衣躺在行军床上假寐。
    只是或许是雨天容易入眠,这人不多时便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
    “这边,这边!”
    战马上的人高声呼喊,手指一方:“那边能看到营帐,应该是齐军的粮队。”
    “找到了。”兀颜延寿一提马缰:“杀过去,将粮草烧了,咱们回去!”
    方天画戟一扬,当先飞驰而去。
    雨声混杂着马蹄声响,掩盖下去几声窃窃私语之音。
    “下雨怎生烧粮……”
    “闭嘴,跟上。”
    “……好奇嘛。”
    战马奔驰,凶戾的呼嗬声被风雨憋回胸腔,此起彼伏的身影隐约在动。
    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变暗,“哗拉拉”的雨帘在这一刻小了很多。
    有士兵接过同伴递过来的蓑衣,嘟囔着钻出帐篷,抬眼看天空还在落着水滴的雨云,打了个寒蝉。
    走上前,车辆围起来的外围一片青冥之色,陡然一连串的闷雷滚滚而来,这人嘀咕一声抬头看下,眼神迷惑了一下,随即睁大:“骑兵,骑兵!有敌偷袭——”
    身旁的同袍快速拿起金锣敲响。
    当当当当——
    声音急促,无数帐篷掀开。
    仙哥正做着不知是何内容的梦,陡然间一片急促声响入耳,直接从床上坐起,圆睁双眼之间,帐帘一掀,有亲兵快步进入:“将……”
    “给俺披甲,快——”
    下地的建忠将军语气惶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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