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卫军脱里部已经攻下鄜州、洛川和宜川,切断了咱们和西安的联系,请尽快出兵夺回鄜州”,延安城内,随征的左副都御使白清额向忠亲王辉兰建议。此人颇有才具,曾因为被列为鳌拜一党被罢官,后又重新启用。振武帝闻其名,封为左副都御使、命随忠亲王出征。
    “夺回鄜州?”辉兰痛苦地摇了摇头,“非是孤不想,实是无能为力耳。莫看肤施(延安府治)城内号称有十万大军,可其中半数是匆忙招募的新兵,战力并不强,而南面的六万卫军皆是百战精兵。攻打鄜州未必攻得下,反而可能白白折损兵力,导致肤施失守。更堪忧的是北边伪汗直领的卫军超过十六万,高总镇接二连三求援,孤正欲领兵往援,不料南面又来了敌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殿下,高总镇军报,榆林~榆林失守了”,二人正议着,固山额真王国光神态凝重地闯了进来,喘着粗气说出一个大大的坏消息。此人虽是汉姓,其实却是女真人,很早便随父降清,官居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对大清国十分忠心。
    辉兰终究年轻了些,闻言变色,旋即故作平静,可看军报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作为重要的军镇,延绥镇本来驻有精兵,可振武帝进攻山西时带走不少驻榆林的精兵。总兵高宗兵败逃往绥德州后,又抽调走不少榆林驻军。偏偏卫国的那位莲大可汗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高手,故意在绥德州附近部署重兵,却不攻城,诱使高宗一次又一次从榆林调兵增援,等估摸着榆林驻军精锐抽调得差不多了,才派晋王尔嘎朗领兵两万轻轻松松夺取榆林卫;随后又命鲁国公额尔克攻下葭州和米脂;紧接着,依然是老战术,在绥德州城附近部署重兵却不攻打。
    “高总镇只有万余兵马,抽调榆林驻军后也不过三万,如何挡得住伪汗?绥德州若失,卫军便可大举南下。必须立即领军增援”,辉兰闻报着了急。
    “军报上的日期是多少天前?”白清额问。
    “大约半个月前”。
    “半个月?”白清额皱紧了眉头,“以卫军的实力,为何拖延许久却不攻城?且卫军完全可以将绥德州围死,可来自绥德的军报从未断过。岂不怪哉?”白清额说道。
    “汝是说卫军是想诱使孤派兵增援绥德,伺机伏击援军?”辉兰凝重地问。
    “正是”。
    辉兰沉思良久,下令道:“汝所言甚是有理。然绥德要地,不能不救。且命提督沈永兴率军驻安定,梅勒章京达尔度领兵驻青涧,两军抵达后不再前进,只呼应绥德即可”。
    “下官依然以为当前应集中兵力收复鄜州恢复与西安的联系,若殿下觉得兵力不足,可将各处兵马聚拢来,再派人前往宁州约张抚院共同出兵。万不可分兵各处给卫军各个击破的机会!”白清额苦劝。陕西巡抚张自德、昂邦章京傅喀蟾被卫军脱里部击败后退守宁州,他想劝辉兰不理会绥德州的卫军,联合张自德、傅喀蟾的兵马共同恢复鄜州。判断是正确的,其实闻听脱卫军攻下鄜州的消息后,为保住延安、榆林的十几万清军,振武帝立即命张自德、傅喀蟾部由宁州往援,镶红旗满洲都统杜敏、固山额真索洪由西安往援,若出全力反攻鄜州,没准真能打下来。
    辉兰想了想,觉得也有理,命参领牙他里部留守肤施,自率七万大军往鄜州杀来,又派人去宁州联络张自德。不过,为防自己离开后肤施城有失,他拒绝聚拢各处兵马。
    “唉!如此大战,岂有不尽全力之理?”见辉兰听意见只肯听一半,白清额摇头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
    “辉兰倒是机警,竟不中计,害得勇士们白白埋伏了这么多天!”听闻辉兰只派出两支人马分驻安定、青涧二县,与绥德遥相呼应并不前进的消息后,莲大可汗哑然失笑。
    “大汗不必失望,我大卫是雄狮,伪清不过是牛羊。牛羊遇上狮子,不全力一搏反分兵驻守各处,岂不正好各个击破?”大学士博贝建言。
    “博贝,你和朕想到一起去喽!”苏勒坦哈哈大笑,“这段时间朕可没闲着,今晚便给绥德驻军一个惊喜!”表面上他是想以绥德州城为饵伏击敌人的援军,实际上身经百战的卫拉特战神行事又岂会如此简单?早命人悄悄挖掘出七条通往城墙的地道。若敌人上当最好,若不上当,便以“穴地放迸法”炸城。
    卫军将装满火药的棺材和坛子,悄悄运入城墙底下的地道,点燃火药。
    “轰~轰~轰~”随着七声巨响,绥德州城晃了晃,出现三道大豁口。最大的一处豁口崩塌城垣二丈余。
    “哒~哒~哒~”白利公苏合率五千精锐铁骑由豁口驰入,但凡遇到抵抗,便抡起手中大斧一斧劈去,迅速杀散守军,打开了城门。
    “浩瑞~浩瑞~浩瑞~”卫军呼啸着蜂拥而入。
    高宗想率亲卫将冲进城里的卫军赶出去,正遇上卫军猛将布哈拉万户长索诺木策凌,见到敌人的将旗,犹如猫见了老鼠,指挥部下朝着旗子所在杀去。“嗖~”手中的铁叉直奔高宗面门。高宗横枪欲挡,奈何敌人的兵器有三个尖,索诺木策凌的力气又大,铁叉压着长枪顶向面门,两个叉尖叉住长枪,一个叉尘贯入额头。
    “呃~”高宗痛苦地哼了哼便一命呜呼。
    ——
    没费太大力气便夺取绥德州后,莲大可汗采取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法子,先攻下青涧县,斩杀清梅勒章京达尔度;再攻打安定县。安定守将沈永兴是驻广东肇庆的续顺公沈永忠从弟,对清廷比较忠心,率部死守。见一时打不下来,大可汗也不耽误工夫,命赵王毕力根达来领兵两万围城,自率十四万大军往延安府治肤施杀来。他得到消息,辉兰已率清军主力离开肤施,不趁机拔城更待何时?
    守肤施的清军参领牙他里是满人,部下一万兵马原本驻于杭州,辉兰之所以命他守城,是因为知道此人的部下当年曾与海逆交战过,甚是精锐,且是满人,对大清忠心耿耿。牙他里知道自己兵少,派人请驻于延长的延安营副将高必昌增援。
    高必昌是和梅勒章京达尔度一同由山西平阳战败后退守延长的,达尔度被调往青涧后,他的部下只剩七千人。接到求援后,这位败军之将甚是惊恐。自己未败之时尚且不是卫军一支偏师的对手,如今面对卫国大可汗亲率的大军,如何敌得过?眼瞅着清朝大势已去,身为汉人的自己何苦殉死?二话不说,挂起降旗做了卫臣。
    听说高必昌投降,为表示自己是个礼贤下士的好主子,苏勒坦命召来好言抚慰。
    “陛下,臣有计可取肤施”,见大可汗如此亲切,高必昌心中感动,主动献计。
    “哦,卿有何策?”
    “肤施守将牙他里曾派人向臣求援,臣愿率军诈城”,高必昌信心十足。
    “如此倒是省得派兵强攻喽”,苏勒坦眉毛一扬,鼓励道:“卿试为之。若成,朝廷不吝封赏!”
    “参戎,是高副戎的将旗”,守军发现高必昌的将旗在城东出现后立即报于牙他里。牙他里犹如瞧见救命稻草,欣喜地命人打开城门,还立于最前头迎接。
    甫一见面,高必昌便拔出刀,狠狠给了他一刀。
    “汝~”牙他里只吼出一声便颓然倒地。
    拿下延安府治后,苏勒坦即封高必昌为肤施总兵,从俘虏中择出数千精锐编入他的营中,命其领一万降兵为先锋,自率十四万大军跟随,往鄜州杀去。行军途中得到消息,赵王毕力根达来攻陷安定,斩杀清军提督沈永兴。
    此时征北大将军脱里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他命阿拉坦仓领三万兵马在洛川阻挡傅喀蟾、杜敏、索洪、张自德等部五万清军,亲自率三万卫军在鄜州与忠亲王辉兰率领的七万清军以死相搏。战况激烈,副将何可亮、刘宏才、萧鸣祚等战死,千总以上将领阵亡者达六十七人。即使如此,刚强的卫拉特之鹰依然死战不退,将辉兰的军队死死拦截于鄜州。
    乾元二十五年(1668年)元月八日,莲大可汗的大军出现在鄜州。得知肤施城失守的消息后,忠亲王辉兰惊愕莫名,脸色苍白无血色,自己在肤施附近足足布置有四五万兵马,绥德州还有三万人,怎么这么快便被人攻下了老巢?
    “殿下,如今只能堂堂正正与贼一战!”白清额提醒辉兰。
    “将士们,随孤前进!”辉兰强作镇定,拔出腰刀,率先驰向莲大可汗的龙狮大纛,希望以自己的武勇激发全军的斗志。
    “杀~”固山额真王国光紧随着主帅,率骑兵冲锋。
    “呵呵~不知死活!”苏勒坦冷笑一声,下令全军冲锋。自己的兵力是敌人的两倍多,以攻对攻,何惧之有?
    “勇士们,大汗就在城外,我等岂可困守城内?随我杀敌!”见来了援军,脱里率守军由城内杀出。
    清军的兵力原来就不如卫军,又遭两面夹击,如何敌得过?很快便被击败,王国光、白清额、赵举等文武官员阵亡,伏尸遍布野外数十里。
    “陛下,末将擒获伪王辉兰”,高必昌兴奋地揪着五大绑的大清忠亲王辉兰来到大可汗面前。辉兰十分忿怒,朝高必昌怒骂不已,却丝毫减弱不了这位总兵向新主邀功的好心情。
    “卿真是员福将!又立大功!”苏勒坦高兴地拍了拍高必昌的肩膀,喜得降将找不着北。
    “听闻卫主英明,奈何重用此等卖主求荣的小人?此人今日能卖我大清,他日便能出卖大卫,何不杀之以绝后患?”辉兰忽然出声。
    此言一出,着实吓了高必昌一跳。
    “哈~哈~哈~”苏勒坦鹰目闪动,放声大笑,“忠或不忠,要看对谁。若连区区一员降将都容不下,朕岂配作全天下的主人?本欲留尔一命招降济度,尔却想施离间计破坏大卫君臣之义,岂能留尔?将此獠拖下去斩了,首级送往西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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