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只剩了谌京墨、宇文祎二人。
    她同皇兄、二哥详尽地讲述了昨日之事,想着宇文祎,便直接来了。
    眼前的人儿双目紧闭,一脸平和,不是挥剑时的暴戾,不是调戏她时的无赖,也不是偶尔被她逗弄出的冒傻气,亦不是看到吃食时满脸的孩子气。
    视线扫过他的脸庞,谌京墨的目光悠远,却愈发柔和。
    没有宇文祎的昨天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如果,但她知道因为有他和他的守护,她得以存活,无论这守护出于什么目的,结局都只有一个——他救了她一命。她是个知恩之人。有些事情大概此时就改变了,她的命运自此便会和他的紧紧缠绕了。
    在白雾中她便听出了他和宇文阐的矛盾,对于他来陈国和求娶的目的也大致明晰。帝王之家,无非就是夺嫡之争。他前十八年的久居宫中和低调处事也有了解释,韬光养晦而已。至于自己…
    娶了她,这天下她自然会帮他夺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用“他”称宇文祎是因为这个时候公主还以为她是男人啊!再说一下,怕大家误会。
    然后
    马上要开始甜了,我好像有点卡文了
    今天终于拿到驾照了,在驾校学了半个月的车感觉都学颓了,还是夏天学车好,被冻到双脚失去感觉的感叹。
    第二十章
    宇文祎昏迷了三天,终于醒了。
    她其实没什么事了,底子好,除了腹部和左手的伤口会痛,醒来后的第二天身子就轻快起来了。
    但自打她醒来,她的药基本都是谌京墨喂的。
    这几日,谌京墨日日都会来她帐中,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淡雅清冷,但温言软语,轻柔低缓的声音每日在她耳中缭绕,以及嘴角那抹淡笑,让她浑身都轻飘飘的。
    她大抵明白了为何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会折在美人裙摆下。
    她现在就十分想醉死在温柔乡中,所以拼了演技和浑身解数,她也要多病几天。
    什么天下不天下的,那是能吃的吗?
    是受了伤有如此美人儿会倾心照顾的吗?
    呸,才不是。
    喝下最后一口药,宇文祎丝毫不觉得苦,看着眼前人儿ji,ng致脸庞和青葱玉指,她吧唧下嘴,唇齿间回味的全是谌京墨身上的芳香。忍不住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嘴角上扬,眼角眉梢舒服地向下耷拉出一个可爱的弧度,像偷吃了一肚子小鱼干后的猫儿,瘫在午后的阳光下,甚至愿意翻身露出肚皮给来人抚摸。
    谌京墨将药碗放下,好笑地看着宇文祎,真没点出息的。眼中的温柔她自己都无从察觉。
    她轻轻咳一下,压下心头情绪,又挂上一脸的清淡优雅,看着宇文祎开口了,“九皇子。”
    宇文祎还沉浸在一身舒爽之中,从鼻间挤出一个嗯,应了她。
    “你是嫡长子,本不必如此。”
    淡然平静的语气,话题所及之郑重让宇文祎终于回了神,她微敛眼睑,眼中回复清明。
    以谌京墨的玲珑心思,猜到了她此来南陈和求娶的目的她一点也不惊奇,看不出猜不到才奇怪。
    这也是这几天宇文祎心中又喜又忧的原因。
    谌京墨知晓了,谌京墨开始对她温柔了,开始信任她了。她欣喜于此,自己此行的目的不仅达到了,还博取了才智过人的南陈长公主的信任,而谌京墨言语中显然透露着要助她一臂之力的意思。可以事半功倍,她心下自然畅快喜悦。
    谌京墨看破了,也心甘情愿地入局了,一切都朝着自己开始便预想好的方向发展。但她好像做不到毫无负担地欺骗和利用了。她很忧虑,她有些挣扎又有些纠结。
    她真的不愿意伤害这个姑娘。
    她重新抬头,心中惊涛,面上风云平淡,“母后与我,从来都不愿与他们争抢。可宇文阐却一直忌惮于我们母子。母后是父皇发妻,几十年如一日的贴心,即便我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他也不曾迁怒于母后,甚至对我也是少不了关怀。大概如此殊遇,让淑妃和宇文阐一直心中不平。”
    她静静地叙述着,目光渐飘渐远,好像隔着千里便看到了长安的万家灯火。谌京墨也静静地看着她。
    “从我记事起,母后与我便被他们处处针对。后宫之中,靠着外公家暗卫守护和母后的周全心思,才能次次躲过淑妃的毒手。年幼时,学堂之上,最常见的便是宇文阐与我意见不合,那时我还不懂事,锋芒毕露,引得父皇、朝堂乃至举国关注,他母子二人便愈发癫狂。无奈之下,才借重病损了心神之由,自此我久居宫中,不出门不见人不问朝政,与世隔绝,才让他二人心下和缓,让我与母后过了几年平淡的日子。可谁知,”
    宇文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宇文阐竟在我行冠礼设府后立马向父王进言,说我已成年却无妻无妾不成体统。吾周冠礼行得早,是两年前,我才十六。先前,母后以年龄太小为由回绝了所有求亲之人。终于等到成年,宇文阐自然不会放过我。”
    说到此处,宇文祎偏头,直勾勾地看着谌京墨,唇角淡笑,笑得有些张扬,“他说,国中美人才女我既瞧不上,不若远走千里,去陈国求娶江楚长公主。世人皆知公主国色天香,风华无双,他是决然不信我能求亲成功的。但是能将我与母后分离一天他便多一天的机会。母后与我以我身体孱弱为由拖了两年,最终还是父皇一道旨意,我便来了陈国。后面的事情公主都知晓了。”
    她语气低缓,直视着谌京墨的眼睛,眼中只有淡淡的星光余晖,“未来之事毫无定数,祎或许自身都难以保全……”
    看着眼前的人儿,她终究是狠不下心,“公主不必涉险入局。”
    直视宇文祎的眼睛,谌京墨眉梢微挑,一字一句道,“那你为何要如此?”伸出白皙纤长的玉指,轻轻点在宇文祎腰腹处,微微使力,按了下去。隔着衣服,准确地按在了宇文祎的伤口上。
    陡然升起的疼痛让她拧紧了眉头。
    “不就是为了引本宫入局吗?亲近本宫,又救了本宫,让本宫放下防备,知你信你进而与你成婚,不是你的目的吗?”谌京墨上身前倾,眼中唇角都是调笑,但一身的威压却将宇文祎压得不住后仰。她的手还点在宇文祎的腰腹之上,仿佛热源,让宇文祎的身体由腰腹开始燃烧,火势直接蔓延全身。鼻腔中充斥着谌京墨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谌京墨靠得越来越近,左手抬起,从怀中摸出一块绢布,上面书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又是为何?宇文阐血卫的信息?他安cha在吾陈军中的暗桩名单?崔演军备、暗桩、线人及联络信件?九皇子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好啊。”
    她双眼微眯,深潭似的眸子蕴含的全是危险的光。
    那天罗兑将抄录的这份情报送来时,扫着绢布上的名单、字句,心下哗然,北周的间谍暗线之强出乎了她的想象,有许多她一直未查到的东西这张绢布直接提供给她了。怪不得当时查不到她身边埋的宇文祎的暗卫是谁,又在哪里,本来以为她撤掉了,现在看来应该还在她身边,只不过他们找不到就是了。
    看到屏息凝神,面色僵硬的宇文祎,她轻笑一下,将身子坐正了,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身上的威仪也散去了。
    “九皇子不必多虑,于你于我,双赢利好之事,何不为之?江楚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玉指抬起,换成手掌,轻轻覆在宇文祎的伤口上,好像要舒缓方才给她带来的疼痛。
    随着这个动作。
    宇文祎脑海中的一根弦,好像“啪”地断掉了。
    她倏地握住放在自己腰腹上的手,使力往怀里一带,再一个翻身。谌京墨便被压在她身下了,右手被她握着,左手被困在她手肘下。
    动弹不得,无从反抗。
    她现在感觉浑身燥热,小腹处更是像点了一把火,烧得她有些煎熬。
    “公主,你知道有些地方,是碰不得的吗?”
    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一阵天旋地转,攻守双方便发生了置换。看着眼前被放大的脸庞,感受着近在咫尺与她的气息相互缠绕的宇文祎的呼吸。她不可自抑地红了脸。宫里的老侍女、n_ai妈,在及笄的时候便同她讲过行房之事,她当然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也意识到自己先前放在宇文祎腰腹上的手有多么暧昧。
    她没有再动。
    “别闹…放开我。”
    声音有些柔又有些软,像初春的一阵清风吹拂着她,扫走燥热,唤回了她的理智。
    左手抚上她如墨色泼洒般散落在床榻上的秀发,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贪婪地感受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让我抱一会儿。”
    “我会尽力保护好你的。对不起。”
    谌京墨笑了,仿佛万树枝头一夜回春。
    “好。本宫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不是r_ou_。
    e不知道有没有把想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
    很想把每个角色都写的丰富立体有血有r_ou_,但可能笔力还不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天可能会二更,这篇或者是《五音不全》
    第二十一章
    秋猎在跌宕起伏,惊险与危机中结束了。
    头名毫无悬念地被谌京涟摘得了。
    明日该是启程回都的日子了。
    镇南侯谌京涟正在协调检查明日回程的马车、马匹。视线扫过,是谌京墨那架华丽的四轮马车。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唇角上扬,勾起一个透着邪气的笑容。
    林间的细草上的露珠在清晨微光的照应下,闪烁出点点晶莹的光芒。清澈,明亮。踏往建康的队伍已经集结待发,百无聊赖的马儿时不时地打个响鼻,啃两根草在嘴里嚼着。
    宇文祎的步伐有些缓慢地走到车队前。
    腰腹间的伤口还未愈合,饶是她身子骨再好也禁不起马上的一路颠簸,所以她正等待着将士们将她引去她的马车。却不想,来的竟然是谌京涟。
    “劳烦镇南侯了。”她略略俯身,抱拳行礼。
    谌京涟回礼,“九皇子哪里的话。此次回程,马车有限,可能得委屈九皇子一下了。”说着,他抬手,指向左侧一辆由两匹高头大马驾着的马车。
    宇文祎愕然,马车镶金嵌玉,十分华丽,两轮间距近一丈,车内空间定然十分宽敞,这规制的马车在南陈都要算委屈她的了吗?
    “镇南侯言重了。马车甚好,有劳侯爷。”
    又行了一礼,便转身向着马车去了。
    身后罗离紧随,罗兑也牵马跟着。
    看着宇文祎带着罗离进了马车,谌京涟唇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阿墨,可千万别太感谢我啊!
    方才嫂嫂同她说,今日起得早,阿佑困极,为了不扰她便带着阿佑单乘其他马车去了,让她自己好生休养。
    既然嫂嫂这么说了,也好,那便如此吧。
    谌京墨轻提裙摆,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却被马车旁,骑着一匹骏马的罗兑吸引了视线。
    他怎么在这儿?宇文祎找她有事?宇文祎的马车在哪?
    无数问题在谌京墨脑海中闪过。
    罗兑看到来人立马下马行礼,“长公主殿下。”
    谌京墨颔首,“你为何在此?可是九皇子有要事要与我商讨?”
    罗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宇文祎的马车旁边护卫,他为何不该在此?找公主有事?殿下好像没说过。而且,长公主殿下为什么…走到了殿下的马车旁?长公主殿下为何在此?可是有要事要与殿下商讨?这话不该他问的吗?
    他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道,“没有。殿下未说。”
    无事?谌京墨也有些疑惑,那呆在她马车旁干什么?怎么不去跟着宇文祎?未来得及细想她便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甫一掀帘,便撞上一双含着讶异的眸子。
    四目相对,百转千回。两个人心下都有些事情了然了。
    这哪里是委屈她,宇文祎心道,和九州第一美人同乘马车,她的开心喜悦已经是言语无法形容的了。
    嫂嫂为何今日不与自己同乘,罗兑为何会在马车旁,真相大白。谌京墨有些失笑于自家哥哥的小心思。
    也不推拒,迎着宇文祎凝视的眸子,谌京墨平静地走进了马车,寻了宇文祎身侧一个舒服地位置坐下了。
    跟在谌京墨身后进来的凝雅看着眼前并肩而坐的谌京墨和宇文祎,以及坐在一旁要随侍宇文祎的罗离,怔在了车帘处。
    自打九皇子醒来,她便每天陪着自家主子穿梭在长公主营帐和九皇子的营帐间。看着公主端着盛满药的碗进去,许久,又端着已经空了的碗出来。公主的面容是一如既往平淡,但,一双带笑的眸子却出卖了她美妙的心情。
    再看看现在,共乘马车!公主的马车就连皇上和镇南侯都不曾进入!如今…如今却…
    心中情绪复杂,百感交集。
    转头看向谌京墨的一双眼睛带了些许哀怨、担忧、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些许欣慰?我家公主终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终于有人可以疼爱我家公主了?
    看着小丫头丝毫不遮掩的情绪外露,谌京墨颇觉好笑,心下也有些感动。她开口,“还不快来坐下?你要站一路回去?”
    凝雅闻言,立马坐到了谌京墨右手侧,罗离的对面。小丫头坐得笔直,目不斜视,面上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心无旁骛,实际上早就竖起了耳朵,时刻关注着谌京墨和宇文祎的动向。
    宇文祎实在有些想笑,端庄优雅如谌京墨,身边的侍女倒是如此…单纯直率。
    凝雅的视线正投在罗离鼻尖上,因为罗离比她高,她便直勾勾地盯着罗离小巧尖翘的鼻尖,渐渐出神。
    对面的罗离依旧是面色淡然冷漠,在对面视线无意识地s_ao扰下嘴唇抿得平直。她索x_i,ng闭上眼,但对面的视线实在有些扰人,再掀开眼帘,眸中寒光乍现,惊得凝雅立马回了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小声地嘟囔了句知道错了,凶什么嘛,就绞着手帕,低下头去了。小丫头的身影单薄又委屈。
    罗离无语。
    谌京墨已经拿起了车中备着的竹简瞧了起来,无视了方才发生的所有事。
    宇文祎却将一切都收入了眼底,耳聪目明,小丫头嘀咕的那句话也被她听了个清楚。
    挑眉,戏谑地看向罗离。离姐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人家小孩儿说你欺负人。
    罗离瞥了眼宇文祎,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她又一直随侍她,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主仆,这般玩笑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宇文祎孩童心x_i,ng,她知道,自己不能多说,言多必失,还会被她继续嘲弄。直接就闭上了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这时,窗外骑马随行护卫的安雅一声“公主,启程了”,将谌京墨从书简中拉出。
    答了句“好”便又低下头,专注于书简了。
    马蹄踏在草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启程了。
    谌京墨的马车是特制的,装了平衡减震的东西,走在路上十分平稳,没有任何颠簸的感觉。
    凝雅将马车内小桌上备好的点心、茶盏又摆放整齐。正要回身端坐,却被宇文祎叫住了。
    “九皇子有何事吩咐?”
    “你们公主,平时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或者喜欢的玩意儿?”
    凝雅闻言转头看了眼又沉浸在书简里的谌京墨,心中疑惑,“九皇子问这个做什么?”
    宇文祎轻笑,理直气壮,“当然是为了日后好好照顾公主了,成婚之后,把公主伺候得舒服就是我的责任了。”
    小丫头心思单纯,心x_i,ng简单,当下立马惊得捂住了嘴,“成…成婚?公主何时说要与九皇子成婚了?”
    “这种体己话,自然是公主单独对我说的,你怎么会知晓?”
    回想起二人近些日的独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凝雅面色复杂,想着九皇子或许日后真的要成为驸马了,她扁扁嘴,正要开口将公主的喜好和平日里的日常事无巨细地给宇文祎讲述一下。
    就被一道清淡的声音打断了。
    “凝雅,回府便将前些日子偷溜进本宫院子的那只小黄狗送去九皇子府上,今日见九皇子,眉目间竟神似那只小狗,十分可爱。”说着,她合上手中书简,又转头看向宇文祎,“还望九皇子喜欢。”
    她看书一向容易沉浸其中,但不断被提及的“成婚”,和“体己话”,确实直接把她的注意力从竹简中拽了出来。看凝雅一脸信以为真的样子,她便忍不住开口,损了宇文祎一下。
    听到方才二人对话的人都能知晓,谌京墨这是在损宇文祎,是你自己溜进我院子里的,你耍流氓,我没说过这些话。
    凝雅闻言,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罗离闭目,充耳不闻。
    宇文祎却将头凑到谌京墨脸前,笑得有些稚气,“原来公主也觉得我可爱啊,多谢公主,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微笑jpg)(手中竹签照着宇文祎脑袋一扔):算你妹噢。
    终于写好了大家以后千万别等更哈
    ps
    今天和朋友出去玩,我说:啊,我家刘天仙感觉还是挺攻的。
    朋友:受眼看人攻。你别说了。
    我:???
    第二十二章
    马车车轮倾轧在沙土上,留下道道车辙,向着建康城方向绵延。
    车舆内静悄悄的,只有轻柔的呼吸声显露了人的存在。
    罗离和凝雅相对而坐又相对无言,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盯着车顶出神。
    谌京墨依旧捧着书简细细地瞧着。她平日里最爱的便是读书了,史书典籍杂书百看不厌。竹简摩擦翻动的声音间或响起。
    ji,ng致的侧颜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凤眸专注而清澈通明。
    突地,左肩头猛然一沉。讶异转头,宇文祎瘦削的下巴和微张的红唇便放大在眼前。
    宇文祎睡熟了。
    或许是药中含了些助眠的草药,她最近颇为嗜睡,沉静而百无聊赖,困意自然袭来,淹没了她。
    头一偏,便枕在了谌京墨肩上。
    药物对神经的麻痹作用再合着谌京墨身上清淡又好闻的栀子花香,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心。
    她甚至做了梦。
    她回到了初起记事的时期。
    是一个午后,母后第一次告诉她为何她要女扮男装,在重重高墙中挣扎、竭力求生。
    母后向来是一个很严厉的人。正经之时绝不曾对她心软半分,在读书学习上的管教更是不少半分。
    瘦小的身躯顶着灿阳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倔强坚韧和将要夺眶而出却被竭力克制的泪水。
    “女…啊!”
    “啪”的一声,戒尺鞭在她手背上。
    “祎知晓了,祎不怪母后。”
    双肩颤抖着。年幼时期,母后便绝了她自称“女儿”的可能。每次她“女”字一开头便会挨一板戒尺,“女儿”这两个字她甚至都没连着读过。
    为的就是不在这人多嘴杂,隔墙可能有无数只耳朵的深宫之中保全她们母女。
    母后是爱她的,但她的也是没有童年的,关于幼年的记忆就是“戒尺”、“六艺”与“帝王之术”。
    她真的睡得很熟很安心。以至于梦中的情绪被她带了出来。
    剑眉微皱,白皙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肩头轻颤。
    “女…啊!祎知晓了…祎不怪母后…”
    纠结又委屈的声音在静谧的车舆中格外清晰而引人注意。
    罗离瞬间睁开了眼,她比宇文祎大几岁,自小跟在她身边,宇文祎的一切她都知晓。心下顿时忐忑,生怕梦里的宇文祎一不小心,吐露了什么。更何况身旁坐的还是心思玲珑剔透,素来以聪明伶俐著称的谌京墨。再多说几句,她想猜到些什么很难吗?不存在的。
    谌京墨看着突然陷入梦境的宇文祎心中涌现出些许心疼。眉头拧着,小脸皱成一团,他真的很像个孩子啊。
    将手中的书简放下,缓缓伸出左臂,将宇文祎颤抖的脊背搂在怀中,是意料之外的瘦削单薄,肩头甚至有些硌手。谌京墨蹙了眉头,平时看起来高挑颀长的人儿居然这么瘦?知道他不似一般男子健硕,但没想到他瘦成了这样。
    这么爱吃的一个人怎么瘦成这样?北周的东西这么难吃吗?难道是被虐待了?不应该啊,王皇后的宠子可是九州皆知的。
    又抬起右手,在宇文祎肩头轻轻拍着,声音轻缓柔和,“乖,别怕,都是梦。”
    怀中的人儿渐渐平静。恢复了绵长轻柔的呼吸。
    谌京墨的嘴角上扬,慢慢收回了手臂,动作轻柔缓慢,生怕惊扰了他,目光依旧锁在宇文祎的眉眼间。
    一旁的凝雅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自家公主是什么表情?宠溺?疼惜?爱怜???
    她感觉自己眼睛一阵刺痛。一个大男人依偎在公主的怀里,而素喜洁净又抗拒肢体接触的公主居然还搂住了他?又安抚了他?
    凝雅感觉自己飘忽了,她想去吹吹西北风,冷静一下。
    罗离则为宇文祎的平静而暗自欣喜,心下轻快,又闭目养神去了。
    重新坐正的谌京墨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方才宇文祎的那句梦话。
    “女…啊!祎知晓了…祎不怪母后…”
    “女”?女子?女人?脑中闪现了无数词语,却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怪母后”?谌京墨摇了摇头,一头雾水。
    索x_i,ng便不去想了。
    宇文祎身上的秘密太多,他不愿说,她便也不会开口询问。
    合作互利而已,他们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
    刚想拿起书简继续阅读,脖颈间一阵酥麻轻痒,轻柔的呼吸不断打在她娇嫩白皙的皮肤上,倏地浮起了一层清浅的绯红。
    她蹙眉,正要抬手推开凑近的人儿。
    却被两只纤细而有力的胳膊缠住了身体,鼻间全是宇文祎身上的檀香,谌京墨羞恼至极,好心安抚了你,可你睡着了竟然这么不安分!这什么人!混蛋!
    想要转头瞪他一眼,脸颊却碰上了一处柔软。
    谌京墨脸“腾”地就红了个透彻,赶紧把头转回来,但这趋势还是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她被宇文祎亲了。
    不对,是她,把自己的脸贴到了宇文祎的唇上。对方还是无意识的,熟睡的。
    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果然,挣脱不开。这人大概是吃牛r_ou_长大的吧,杆瘦却力大如牛。
    又羞又气还无可奈何。谌京墨敛眸,告诉自己要克制,别动手,别打人,他还是个孩子。要保持风度,不能和一个睡着了的人计较。
    柔和淡雅的脸庞上渐渐染上了熟睡的痕迹。
    身体微斜,靠在了车舆边缘。
    身上还挂着个宇文祎。
    “殿下,到了。”
    宇文祎最后是被罗离叫醒的。
    脑中一片混沌,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视线也有些朦胧。抬手揉揉眼睛,鼻间的清香实在是太好闻了,不知道这一路她是枕着什么睡的,睡得安稳又舒服。
    “你还要抱多久?”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乍响。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惊吓,她猛地转头。谌京墨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而冷然。一阵骇然,她抱着谌京墨睡了一路?!淡淡的栀子花清香?好闻又安神?
    她立马弹了开来,弹到离谌京墨极远的另一端车舆边缘,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完好;双手从自己的脸、脖子、胸口一通摸了下来,无事。
    再抬头看车舆里的另外三个人。
    凝雅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八爪鱼似的抱着长公主,他竟然以为是公主要非礼他?
    谌京墨神色淡然,凤眸漆黑,虽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宇文祎就是感觉她生气了,她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宇文祎一拍脑门,该死,她不会是暴露了吧?扭头看向罗离。
    罗离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松了一口气。但罗离下一秒复杂的表情就让她迷茫了。
    恨铁不成钢?无语?丢人?
    谌京墨带着凝雅先一步下了马车。
    “你抱了江楚长公主一路,”罗离凑过来,低声道,“手还很不老实。”语气中的叹息感很明显。
    后知后觉的丢人感疯狂袭来,都是栀子花香的错啊!那么好闻她有什么办法!
    宇文祎赶忙下了马车,追着谌京墨的身影就要踏进长公主府大门。
    “嘭”的一声,玄色的大门瞬间紧闭。
    来不及收势,宇文祎径直撞上了长公主府的大门,碰了一鼻子灰。
    罗离捂脸,真是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祎的身份不会那么快暴露。
    本文其实攻受不明显,基本互攻,宇文祎攻会多些。
    明天可能会停更一天,有点事情,s_ao瑞啦!
    第二十三章
    宇文祎最后也没在她生辰晚宴前再见到谌京墨。但谌京墨还是命凝雅把那只小黄狗送来了宇文祎府上。
    还是一只小n_ai狗,想来出生没多久就y差阳错地偷跑进了长公主府,还命好地撞见了谌京墨又被她记在了心上。
    宇文祎一把将小n_ai狗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抱小动物。十几年深居简出,她居住的地方除却皇家禁卫还免不了层层叠叠的母后主族王家的护卫和罗家八子这般的贴身近卫。别提亲手抱小n_ai狗了,其实上次围猎碰到那只小火狐也让她激动了好一阵,只是在谌京墨和谌琦佑面前没好意思表露出来。
    小n_ai狗趴在她的怀里,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又shi漉漉的,滴溜溜地转。初到新环境,难免畏惧和好奇。
    宇文祎温柔地顺着小n_ai狗背后的毛发,是出乎意料的顺滑和柔软。这小n_ai狗也太可爱了吧!
    “你多大了啊小狗狗?看你这么小一只,大概不过月余吧。”
    她抱着还安分的小n_ai狗,边踱步前行边这么自言自语。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这里是前厅,这里是花园,以后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想吃什么就叫离姐姐给你做什么。”
    身后随侍的罗离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扶额的冲动,殿下这是要把这小n_ai狗当成小少爷养了?一个小祖宗还伺候不过来,又来了一个。欲哭无泪,谁叫人家是殿下呢,谁叫她是罗离呢。
    宇文祎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自己住的庭院——秋爽斋。
    她撩袍,坐在院中亭椅上,又歪头靠在亭柱上,嘴中呢喃着,“叫你什么好呢小黄?大黄?长公主必不喜欢这般随意的名字。你是长公主赠予我的,不如便叫如一好了。”
    “如一,日后你便是如一了。好不好,小如一?”宇文祎换了个姿势抱着小n_ai狗,让它可以把前爪可以巴住自己的衣襟。她笑嘻嘻地与狗子对视着,小n_ai狗支着自己还瘦弱无力的前腿慢慢在她怀里起身,将小脑袋凑向宇文祎的下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虽然它可能并未听懂宇文祎说了些什么,但大概也意识到了这全然陌生的环境是它以后的家了。
    宇文祎抱着她时温柔而小心的动作和眼中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欣喜,让小家伙心中多了几分安然和信任,不再是初来乍到的惊惧和恐慌了。虽然依旧茫然不熟悉,可是它身边有一个愿意真心而热忱温柔待它的人啊。
    这般举动便是小n_ai狗如一的亲近示好了。
    无论人也好,犬也罢,温度总是会在彼此间传递,人心是可以感受到的。冷然,热亦然。
    宇文祎在府中一窝就是十余天。
    每日的生活是琴棋书画,和逗狗。间或去厨房做两道小菜开心开心。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俯仰之间便悄然无踪。
    陈国江楚长公主的生辰到了,如花如画如仙如梦的女子迎来了她的二九年华。
    是日,陈帝照例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举国欢腾。
    然今次的生辰格外轰动热闹。因为陈帝下了旨,长公主将在今日亲自择夫,万众瞩目的陈国长公主驸马要出现了。
    一个会令九州男子都嫉妒的男人。
    但在这个极其幸运儿的名字被公布之前,也意味着所有人都还有机会。所以每个可以进宫赴宴的未曾婚配许妻的世子爷、公子哥、文臣武将都个个ji,ng神抖擞,一身锦衣玉袍整理得服帖平整。
    万一公主就看上我了呢?万一呢对不对!任何机会他们都绝不放过!
    宇文祎也收拾出了最好的ji,ng神面貌和状态进了宫。照旧坐在了台阶下东边最上位,对面会是司徒崔演及其长子崔铭轩。
    因为今日在台阶上,谌京海左右两侧,各摆了一桌一席,给谌京涟和谌京墨备的。
    桌席被渐渐坐满。
    自崔演崔铭轩入座,宇文祎就感觉到一束目光一直纠缠着自己,并不犀利,就是粘得紧又复杂烦乱;还有一束时不时投来的
    她嘴角挂着一如既往温和却不达眼底的笑,自顾自地斟酒又自酌。对于对面的举动完全不以为意,脑中不紧不慢地盘算着如何帮谌京墨把这一窝痴心妄想的蠢人直接端掉。
    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压下了满殿的喧杂,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至门口。
    “皇上驾到!镇南侯到!江楚长公主到!”
    所有人统统起身,又伏身行礼,一齐高呼道:“皇上万岁!镇南侯千岁!恭祝长公主金安!”
    “免礼,平身!”三人缓步登阶,谌京海率先落座,长臂一挥,殿中众人再呼一声“谢主隆恩!”便起身又复落座。
    宇文祎脊背挺直,坐得端正。目光却一直随着谌京墨肆意游走,金簪高髻,本就绝尘脱俗的姣好面容又化齐了ji,ng致的妆容。定睛一看,宇文祎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展至眼底,谌京墨用的是她大周的特产——胭脂“红雪”,口脂朱红如砂,面脂清润如玉,正配她今日这一身绛色袿衣。在浓红似火的映衬下,谌京墨的脸庞白皙又透着淡淡的红润,更多了几分尊贵威仪,少了几分清冷淡漠。
    察觉到了她毫不遮掩的目光,谌京墨侧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想着这人的轻浮和毛手毛脚,她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但这人竟似浑然不觉般,依旧对她挤眉弄眼,笑得赖皮兮兮的。谌京墨转回头,不再理会,心中的情绪却奇迹般的被抚平了,眉目之间又多了几分暖意。真是幼稚。
    这一幕又被对面的谌京涟瞧到了,浓眉上挑,眼中戏谑,盯着谌京墨不放。
    谌京墨抬头,对上谌京涟的视线,朱唇微启,是让兄妹二人可以无声交流的唇语,“二哥,嫂嫂知道你这般幼稚吗?”
    谌京涟浓眉继续上挑,一脸得意,笑得张狂,“切,她就喜欢我这般!”
    谌京墨默然,望天,没辙,自家这二哥真让人没辙。好在一物降一物,嫂嫂降二哥。
    看着二人这般挤眉弄眼,你来我往又不亦乐乎,谌京海轻咳一声,宣布开始为长公主献礼,才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由东至西,由上至下,依次献礼。
    陈帝谌京海赐了她一枝金玉点翠簪,镇南侯谌京涟赠予她一套羊毫湖笔又一套狼毫湖笔。二人所赐所赠皆是千金难求之物,殿中众人皆是心中默默感叹皇上和侯爷对长公主的宠爱,又暗自掂量着自己的礼物比之如何。结果可想而知,自是不如。一个个的脸上开始爬上愁云。
    谌京墨心下也确实欢喜,自家哥哥的礼物向来很合她的心思。
    接下来该是宇文祎了。
    她的礼物是九州共瞩的。近来最出名的江楚长公主的追求者,又是北周九皇子,她的礼物既得不给北周丢面儿,又得足够新颖,讨得长公主欢喜。
    宇文祎干净利索地起身,接过罗离手中端着的托盘,行至殿中,屈腿单膝跪地,朗声道,“满酌玉杯萦舞袂,南春祝寿千千岁。祎恭祝江楚长公主凤体永安,吉祥康泰!祎特命人从吾周运来一块极品和田白玉,又亲手抛光打磨,刻了这对玉印作为贺礼,还望公主喜欢。”
    凝雅小跑着将托盘带至谌京墨面前,俯身高举。谌京墨伸手,将印囊从托盘上拿下,解开,小心而细致地取出。
    一块洁白无瑕的方正白玉就躺在了她手上,表面上没有任何缝隙显出这是对章。她轻轻拿起玉印翻转。然后一抹淡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匪石,匪席?”她侧头看向宇文祎,眸中深潭水波流转,光华映s,he。
    宇文祎方才已然起身,此时又俯身拱手,“是也,”复又站直了身子,直视着谌京墨的双眼,眸中闪烁着名为认真的耀眼星芒,“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便是祎的心意。”
    说她不紧张,倒是也不尽然。但她实际上是不该紧张的,因为公主先前说得很明确了,她们的成婚于双方皆是益处繁多,所以她知晓,今夜,公主定然是会选她的。
    但现下她却越来越紧张,手掌中竟然都出了虚汗。因为谌京墨听了她的话只是转头看着手中的玉章,唇角似乎是有一抹清淡到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笑容,就好像她的自信也是不知名又毫无根据的,连风都不用吹,随时都可能消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但她确实害怕听到谌京墨淡笑着又平等地委婉或许直白地将她拒绝。她出乎意料地在意结果,又出乎意料地让情绪战胜理智爬上心头。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觉得这般少见的情绪十分陌生,她只能保持着直挺的身子,掩饰着她的茫然无措。
    大殿中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没有人不在意谌京墨的回应。如果她被拒绝了,或许便会就此沦为笑柄,成为街角巷中、茶前饭后众人调笑消遣的对象。
    但宇文祎并不关注这些。浮名流言她向来不在意,也早已习惯。她关注的,从始至终只有谌京墨一个人的看法。
    心跳声逐渐在耳边放大,随着谌京墨沉默时间的延长而愈发响亮。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被汗浸shi了,在这渐入深秋的日子。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究竟为什么这么紧张?谌京墨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她内心一阵哀嚎。
    终于,谌京墨动了。
    她偏头,看向宇文祎。
    朱唇微启。
    宇文祎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凝滞了,手脚僵硬。
    “只有这对章,可不够。”谌京墨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祎,看着他紧抿的双唇,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窒息与紧张。
    还不够?这是嫌她的贺礼不够好?还是…嫌她这个人不够格?
    宇文祎感觉太阳x,ue突突地跳动着,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试图缓解自己僵硬的面部,勾起一抹皮笑r_ou_不笑的扭曲笑容。继续盯着谌京墨,等着她的最终判决。
    谌京墨轻笑着低了头。发现了他试图掩藏的紧张,她便兴起了逗弄的想法。这人逗起来还真是蛮有趣的。
    白皙的手指微动,被长袖掩住了,台阶下的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看不到她做了什么。
    又垂下手,轻提衣摆,在凝雅的手扶下站起了起来。
    她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宇文祎面前。
    抬起手臂,衣袖便柔顺滑下,露出她白皙的手背。手掌一翻,五指张开,一块玉印安然地躺在她手中。
    “那便请九皇子用余生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嗷~公主好攻哦。宇文祎再不变攻点这攻的位置不保啊233
    ps大家要是有兴趣,可以猜一猜小黄狗子为什么叫“如一”。后面几章会公布正确答案。
    再ps大家要是有什么地方觉得有问题不太对,或者是错字啊河蟹啊之类的问题尽管说~靴靴大家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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