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五险一金……风正豪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呵呵,人各有志,岂能强求。”风正豪打了个哈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藉此掩饰內心的波动,“既然张同学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风某自然为你高兴。只是……”
    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变得深邃,看著张楚嵐,意味深长地说道:“『哪都通』虽好,规矩也多。张同学初入此道,前路未必平坦。我天下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张客卿卡,你且收下,不算入会,只当是风某与你结个善缘。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或者想换个环境,隨时可以来找我。”
    他將黑色卡片又往前推了推,这次带著不容拒绝的意味。
    张楚嵐看著那张仿佛烫手的卡片,心中叫苦不迭。他知道,这卡一接,就等於和天下会扯上了关係,再想撇清就难了。但不接?看风正豪这架势,恐怕也不会轻易罢休。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风正豪淡淡道。
    一名穿著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的男子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风正豪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风正豪听著,面色不变,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冷芒。他挥了挥手,手下躬身退下。
    “张同学,”风正豪重新看向张楚嵐,笑容依旧,但语气淡了一些,“看来,你的『新东家』对你很是关心啊。茶楼外,似乎来了几位朋友。”
    张楚嵐心中一动,隱约猜到了什么。
    风正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居高临下地看著张楚嵐,最后说道:“卡,你收好。龙虎山之行,想必会很热闹。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告辞。”
    说完,他不等张楚嵐回应,便转身,带著一股无形的气势,径直离开了包间。
    张楚嵐独自留在茶室,看著桌上那张黑色的客卿卡,又看了看风正豪离开的方向,长长地、疲惫地嘆了口气。他拿起那张卡,入手沉重,材质特殊,上面除了一个简约的“风”字徽记,再无他物。
    “麻烦……一个接一个啊……”他低声嘟囔著,將卡片塞进裤兜,脸上那副怂包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与凝重。
    他知道,从徐翔找上门,到风正豪递出橄欖枝,他试图维持的“平凡”生活,已经彻底结束了。龙虎山,罗天大醮……那片传说中的道家圣地,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团建活动”。
    而茶楼外,街对面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內,徐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脸色阴沉。
    “风正豪……动作真快。”他冷哼一声,对旁边面无表情望著窗外的冯宝宝道,“宝宝,盯著那小子。龙虎山这趟浑水,他是蹚定了。咱们得確保,在见到那位之前,他別出什么岔子。”
    冯宝宝转过头,空洞的大眼睛看了看徐翔,又看了看茶楼门口走出来的、垂头丧气的张楚嵐,轻轻“哦”了一声。
    风暴,已然迫近。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张楚嵐,在“哪都通”与“天下会”这两尊巨擘的阴影下,他的选择,或將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
    华北,津门远郊。
    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只透出些许惨澹的、城市边缘反射的微光。这里是一片早已废弃的工业园区,残破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黑暗中沉默矗立。锈蚀的管道歪斜扭曲,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眶,空气中瀰漫著铁锈、化工废料和潮湿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风声穿过空旷的厂房和断裂的钢架,发出悽厉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这里,是连最胆大的流浪汉都不会轻易踏足的荒芜死地。
    然而今夜,这片死地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两束刺目的车灯撕裂黑暗,一辆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suv,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入园区,碾过破碎的水泥路面和丛生的杂草,最终停在一座最为高大、也最为破败的铸造车间前。车门打开,下来两人。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一头略显凌乱的短髮,嘴里叼著根没点燃的香菸,穿著皮夹克和工装裤,眼神懒散中透著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精明。正是“哪都通”华北地区临时工,徐四,徐翔的儿子。他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是华北地区年轻一辈中实力与头脑都顶尖的人物。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面色苍白、眼神中带著难以掩饰的紧张与不安的张楚嵐。他被徐四半强迫地带到这里,一路上追问,徐四只是含糊地说“有重大发现”、“关於你爷爷的”,这让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四……四哥,到底什么情况?大半夜的来这种鬼地方……”张楚嵐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靠近徐四一些,声音有些发颤。这地方给他的感觉极其糟糕,阴冷,死寂,仿佛有什么极其不祥的东西盘踞在黑暗中。
    “少废话,跟紧我。”徐四难得地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锐利地扫视著周围,手指间不知何时已夹著几张泛著微光的奇特符籙。“情报显示,这里有全性妖人的活动痕跡,而且……可能和你爷爷有关。”
    “全性?!”张楚嵐心臟猛地一抽!这个无法无天、行事肆无忌惮的异人组织,他早有耳闻,是异人界公认的毒瘤!“我爷爷?他……他不是已经……” 蜀中之事,徐翔並未向他透露详情,他只隱约从徐翔凝重的態度中感觉到爷爷可能凶多吉少,但具体如何,他一无所知。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徐四没有多解释,当先一步,推开那扇锈蚀得几乎要掉落的厚重铁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空旷的车间內迴荡,格外刺耳。
    门內,是更加深沉的黑暗,以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那是陈年的机油味、铁锈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腐败的甜腥气!
    徐四摸出一个强光手电,光束划破黑暗。
    眼前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车间,高耸的穹顶隱没在黑暗中,地上散落著废弃的工具机零件、生锈的铁链和不知名的杂物。手电光柱所及之处,灰尘在光线中狂舞。
    而就在车间最中央,一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景象让张楚嵐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物质,绘製著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阵法图案,线条扭曲繁复,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適的邪恶气息。阵法的核心,並非什么祭品或法器,而是……一具尸体!
    一具穿著破烂不堪、依稀能看出是道袍的焦黑尸体!
    尸体被几根锈蚀的钢钎以一种极其屈辱和诡异的姿势,钉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歪斜的铁架子上,如同某种邪教的献祭图腾!尸体面部朝下,看不清容貌,但那种身形,那种感觉……
    张楚嵐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儘管尸体焦黑变形,儘管时隔多年,但那血脉相连的悸动,那深植於记忆深处的模糊印象,如同最残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爷……爷爷?!!!”
    一声悽厉到变了调的嘶吼,猛地从张楚嵐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脑海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爷爷……爷爷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还被这样……这样褻瀆?!
    极致的悲痛、愤怒、以及一种被彻底践踏的疯狂,瞬间淹没了他!他再也顾不得隱藏,体內那沉寂了十几年、被爷爷严令禁止使用的力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淡金色的、微弱却异常凝实的金光,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体表!
    “楚嵐!冷静!”徐四脸色大变,一把按住几乎要衝上去的张楚嵐!他同样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但他更警惕的是周围!全性的人布下此局,绝不只是为了展示一具尸体!
    “呵呵呵呵……真是感人至深的祖孙重逢啊……”
    一个娇媚入骨、却带著丝丝邪气的女声,从车间上方的阴影中传来。
    “嘖嘖,这小傢伙,爆发起来还挺带劲嘛,这金光……是龙虎山的路子?”另一个浑厚中带著惫懒的男声响起。
    “愤怒、悲伤、绝望……多么醇美的情绪啊……让人陶醉。”一个温和舒缓,却让人莫名感到压抑和消沉的女子声音传来。
    “看来钓到条不错的小鱼,不枉我们辛苦布置。”最后一个声音平淡无奇,却透著一种冰冷的算计。
    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车间不同方向的阴影中缓缓走出,形成了一个鬆散的包围圈,將徐四和张楚嵐围在中间。
    手电光扫过,照亮了他们的面容。
    左前方,一个身材火辣、穿著性感紧身皮衣、妆容妖艷的女子,正舔著鲜红的嘴唇,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魂夺魄——“刮骨刀”夏禾,先天异人,能力是操控色慾,令人沉沦。
    右前方,一个披著袈裟、体型肥胖、笑容可掬的和尚,搓著手中的念珠——“雷烟炮”高寧,十二劳情阵的掌控者,擅长拨弄情绪,折磨人心。
    左后方,一个穿著朴素、面容慈祥、如同邻家阿姨的中年妇女,脸上带著悲悯的神情——“穿肠毒”竇梅,能力是散发令人情绪低落、放弃抵抗的毒炁。
    右后方,一个戴著眼镜、穿著西装、看起来像普通上班族的瘦高男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著光——“祸根苗”沈冲,高利贷能力者,可与人签订契约,借出力量並收取“利息”(生命或炁)。
    全性四张狂!竟然齐聚於此!
    “是你们……是你们干的?!”张楚嵐目眥欲裂,死死瞪著这四人,体表的金光剧烈波动,愤怒几乎要將他吞噬!他认不全这些人,但那股毫不掩饰的邪恶与恶意,让他明白,眼前这些人,就是褻瀆爷爷尸体的元凶!
    “哎哟,小哥哥別这么凶嘛。”夏禾掩嘴轻笑,眼波如丝,“我们只是……借你爷爷的『遗泽』一用。毕竟,『炁体源流』的悟道者,哪怕死了,尸体也是难得的『材料』呢。”
    她的话,如同最恶毒的刀子,狠狠剐在张楚嵐心上!
    “材料……你们这群畜生!!”张楚嵐再也控制不住,怒吼一声,就要不管不顾地衝上去!
    “楚嵐!別衝动!这是陷阱!”徐四死死拽住他,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四张狂齐出,还布下邪阵,用张怀义的尸体做饵,目標显然就是张楚嵐!对方恐怕早就盯上他了!此刻对方以逸待劳,情绪阵法(高寧)和消沉毒炁(竇梅)已经开始无声无息地侵蚀他和张楚嵐的心神,夏禾的魅惑之力也在干扰判断,沈冲则冷静地观察著,寻找“放贷”和一击必杀的机会。
    “呵呵,徐家的崽子,倒是机警。”高寧笑眯眯地开口,手中念珠捻动加快,“不过,来都来了,何必急著走?这位张小兄弟情绪如此激动,不如让贫僧帮你『疏导疏导』?”
    隨著他话音落下,张楚嵐只觉心中悲愤、狂怒、痛苦等情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被一股无形力量疯狂搅动、放大!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爷爷惨死的景象、孤儿院被欺凌的回忆、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衝击著他的理智!体表的金光也因此变得明灭不定,紊乱起来。
    竇梅轻轻嘆息一声,一股无形无质、却令人意志消沉、浑身无力的“毒”瀰漫开来,让张楚嵐感觉双腿发软,斗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夏禾的眼中粉光闪烁,一股原始的衝动在张楚嵐心底滋生,干扰著他的判断和炁的运行。
    沈冲则默默计算著,寻找著最佳的出手时机和“借贷”对象。
    徐四暗骂一声,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猛地將几张符籙拍在自己和张楚嵐身上,清心、定神、驱邪的微光暂时抵挡了部分情绪侵蚀。
    “走!”徐四低喝一声,拽著几乎要失控的张楚嵐,就想向后突围!
    “走?问过我们了吗?”沈冲终於动了,他身形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两人侧后方,食指与中指併拢,指尖凝聚著一点危险的、仿佛能吸走人生机的黑光,点向徐四的后心!与此同时,他口中低喝:“借贷——十倍力!”
    他要与徐四签订“契约”,强行借出力量,然后瞬间收取“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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