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的话虽然粗鄙,但却如同平地惊雷,在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噗嗤…”人群中隱隱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但这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蔡琰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村妇?!她堂堂蔡伯喈之女,竟被拿来与村妇相比?!
    她引以为傲的才情,她赖以立身的清名,她精心维护的仪態,在这一刻,被这残酷的比较、被这群臣毫不留情的目光和言语,彻底撕碎、碾成了齏粉!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二十二年人生构筑起来的全部价值认同,也轰然崩塌!
    这时候,姜睿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镶嵌著银色金属边框的玻璃圆镜,面无表情地將镜子递到蔡琰面前。
    “自己看。”
    蔡琰如同木偶般,下意识地接过那冰凉光滑的物件。
    镜子光滑如水面,纤毫毕现,光可鑑人,远胜自己家中的铜镜,却清晰地映照出一张因为酒意、震惊、羞愤而涨得通红的脸。
    她精心描绘的“愁眉啼妆”,如今腮红被泪水冲,嘴角下垂,眼神涣散绝望,精心梳理的墮马髻也因方才的激动而鬆散了几缕髮丝,斜斜地搭在额前…
    哪里还有半分“名满士林的才女”、“蔡中郎爱女”的风采?!
    与那素麵朝天却清丽脱俗、气质卓然的陆鳶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別!不…是地狱与九霄之別!
    强烈的视觉反差,形成了一记致命的灵魂暴击!
    精心维持的才女形象,在绝对的技术碾压和审美鸿沟面前,轰然垮塌!
    “不…不…”蔡琰嘴唇哆嗦著,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手中的玻璃镜滑落,“啪嚓”一声摔在地面上,镜面瞬间碎裂成蛛网,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与骄傲!
    就在蔡琰被镜中的自己击垮之际,屏幕上的画面陡然切换!
    依旧是陆鳶,但这次,她身边站著一位儒雅青年。
    那人一袭青衫,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儒雅,气质温润如玉。眉眼间带著书卷气的深邃,嘴角噙著浅浅笑意,那份从容与自信,是由內而外散发的光华。青衫飘逸,衣袂在微风中翻飞,更显得风度翩翩,卓尔不群。
    他伸出手,温柔地替陆鳶拂开被风吹到鬢角的一缕碎发,动作轻柔,眼神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柔情与珍视。
    “此乃沈不言,陆鳶的红顏知己。年二十六。”姜睿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十六?!”
    这一下,殿內的女子们,从伏寿、宋都、唐姬到心如死灰的蔡琰,眼睛瞬间都看直了!
    她们何曾见过如此风流倜儻、气质卓绝的年轻郎君?
    一个个只觉得面红耳赤,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那种兼具儒雅书卷气与瀟洒风流的独特气质,对怀春少女乃至年轻妇人的杀伤力是核弹级別的!
    围观的群臣们也再次傻眼。
    他们自詡见多识广,麾下、族中亦不乏俊彦,但与画面中这位“沈不言”相比,那些所谓的名士风范、俊美儿郎,顿时显得矫揉造作或是粗野不堪,简直连其万分之一的神韵都不及!
    杨彪倒吸一口凉气,指著屏幕的手指都在哆嗦:“此…此乃何人?!风仪…太史公亦难书其万一!”
    赵温也感慨万千,“温润如玉!光华內敛!此真君子也!吾辈皓首穷经,所求『文质彬彬』之境,竟在此乎?!”
    张喜喃喃自语:“郭林宗(东汉名士郭泰)之风骨,李元礼(李膺)之刚正,皆不及也!不及也!”
    “这,这气度!这风姿!淡笑间尽显风流!抚发时温柔刻骨…世间竟有如此郎君?!”钟繇这位书法大家,看著沈不言那修长的手指和优雅的姿態,再想想自己那引以为傲的书法名士派头,顿觉自惭形秽。
    “俊彦!这才是真正的名士风范!”周忠激动得鬍子都在抖,他想到了自己那个素有“美周郎”之称、容貌俊美英姿勃发的侄子周瑜。
    以往觉得侄子已是人中龙凤,可与眼前这位沈郎君一比…
    “公瑾…怕是也要逊色三分啊!”他心中哀嘆,差距太大了!
    杨修好不容易再次挤到前面,看清沈不言容貌气度的瞬间,他如遭雷击!
    自己平日里那些恃才傲物、高谈阔论的所谓“名士风范”,在沈不言这润物无声却又光芒万丈的温雅面前,简直如同跳樑小丑般可笑!
    他之前还嘲笑蔡琰是瓦砾,此刻只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土泥巴!
    “宋玉之姿,亦不过如此!”京兆尹司马防喟然长嘆,想起自己那几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司马朗、司马懿等),此刻顿觉黯然失色。
    贾詡看著沈不言那年轻俊朗的面容,再想想自己那个同样二十六岁,在霸陵坞堡打理庶务、已显老成甚至有些木訥的长子贾穆,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这对比太过惨烈。
    张绣把贾詡挤到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沈不言,喃喃道:“文和,你家的郎君(贾穆)……今年也是二十六吧?可这气度…嘖嘖,看著倒像是这位沈郎君的季父了!”
    这话如同刀子,又扎了贾詡的心头一下。
    杨奉更是直接,瞪著沈不言,又看看周围那些平日里自詡风流的名士(包括杨修),瓮声瓮气地大声吐槽:“俺算看明白了!以前见过的那些个名士才子,在沈不言郎君面前,就是田间老农!屁都不是!”
    粗俗的话语,却道出了此刻殿內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段煨和张济此刻也默然无语。他们见过太多关东士族眼高於顶、自詡风流的名士,或狂放不羈,或清高孤傲,或温文尔雅。
    但与画面中这位沈郎君一比,那些人的矜持做作、夸夸其谈,简直可笑至极!
    他们引以为傲的“名士风范”,在真正的风华面前,什么都不是!
    徒有其形,无有其神!
    蔡琰怔怔地看著屏幕上那对璧人,再回想起自己那早逝的亡夫卫仲道。
    同样以才学著称。
    但与眼前这位温润如玉、深情款款、气度非凡的“沈郎君”相比,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那份自然流露的温柔与坚定,都显得如此苍白、平庸!
    甚至如同田间劳作的田舍翁般粗鄙不堪!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自惭形秽涌上心头。
    姜睿看著眾人震惊的模样,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又隨口侃了一句:“哦,对了。这沈不言前日还曾自嘲,说自己『长相丑陋』。”
    嗯,小郭回应被换角的时候,的確自嘲自己长得丑。
    “长相丑陋?!”
    整个未央宫前殿瞬间炸开了锅!
    “荒谬!荒谬绝伦!”杨修第一个跳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此等玉树临风,謫仙之姿!若叫丑陋,那天下男子岂不皆成魑魅魍魎?!”
    “此等郎君若为丑陋,那我等…我等岂不是该自戳双目?!”钟繇一脸悲愤。
    “定是此郎君谦逊过甚!”司马防连连摇头。
    “仙人之眼光,竟苛刻至此?!”张济喃喃道,摸著自己满是风霜的老脸,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產生了深深的怀疑。
    “长相丑?!”
    刘协终於忍不住了,只觉得幼小的心灵遭受前所未有的暴击,指著屏幕上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对姜睿嚷嚷道:“姜先生!若此等容貌也算『丑』,那朕……朕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名士风华,何为绝世美人!往日朕之所见,皆乃庸脂俗粉,不堪入目啊!”
    他甚至开始怀疑,姜睿之前给他看过的史料里记载的、这个时代未来的那些著名美人,什么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恐怕在姜睿的眼里,也都只是庸脂俗粉了!
    “哇!!!”
    一直死命支撑的蔡琰,终於彻底崩溃!
    所有的骄傲、自尊、才女的光环、对亡夫残存的美好记忆…在这连环的、毁灭性的降维打击下,被碾得粉碎!
    陆鳶的仙姿让她自惭形秽!
    沈不言的风采让她痛恨亡夫!
    杨奉的“村妇”嘲讽、张绣的“鄙夷”眼神、段煨的无声鄙夷、杨修的“瓦砾”毒舌、张济的“庸脂俗粉”定论、乃至姜睿最后那句沈不言“自詡丑陋”的终极补刀,將她千疮百孔的心割得支离破碎!
    接连遭受毁灭性打击的蔡琰,终於彻底崩溃了。
    骄傲被碾碎,自信被摧毁,引以为傲的才貌在真正的“仙人”標准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她再也无法在这大殿之中停留一刻!
    “呜”
    蔡琰猛地推开挡在身前、愕然看著她的杨修,以袖掩面,泪水决堤,不顾一切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向殿外衝去!
    华丽的曲裾袿袍绊住了脚步,她踉蹌著扑倒,又挣扎著爬起,任凭泪水冲刷著脸上掉的妆容,任凭金步摇歪斜跌落在地,披头散髮,状若癲狂!
    “蔡大家!”刘协这才如梦初醒,惊呼出声。
    “拦住她!”伏寿也焦急喊道。
    杨彪等人也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担忧。
    姜睿看著那抹跌跌撞撞冲向殿外的崩溃身影,眉头微蹙。
    不就是看了陆鳶和沈不言吗?
    至於就破防跑路了?
    姜睿对身旁发愣的刘协说道:“派人盯著她,免得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刘协猛地回过神,连忙对身旁的黄门侍郎钟繇急声道:“速去!护住蔡大家!务必保其平安!
    姜睿则是脑洞大开,这个时空的蔡琰没有被匈奴掳走的悲惨命运,但那首著名的《悲愤诗》会不会是哭诉今日之事?
    嗯,关於我在仙姝面前自取其辱和被围观群眾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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