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索要军餉十万两,户部可拿的出?”
    定下兵部尚书的人选后,朱慈烺返回了最初的討论。
    大学士高宏图回道:“回稟皇上,十万两军餉,户部拿得出。”
    “臣是担心,兴济伯索要军餉,靖南侯,也会索要军餉。其他军镇,也都学的有模有样。”
    “按理来说,当兵吃餉,天经地义。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虚报人数,漫天要价。”
    朱慈烺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朕记得,漕运衙门不是还有二十万两税银。”
    “十万是两淮的盐税银,十万是福建的税课银。”
    “回稟皇上,这二十万两税银,漕运衙门已经送达户部。只是……”
    “只是什么?”朱慈烺问道。
    “回稟皇上,两淮的十万两税银,户部已经收到。福建的十万两税银,被抚寧侯截留在了漕运衙门,说是用在了整训运军上。”
    朱慈烺淡淡笑著,“诚意伯。”
    刘孔炤一激灵,“臣在。”
    “你觉得抚寧侯这件事情做的,你怎么看?”
    刘孔炤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我不想看。
    可皇帝问了,不看也不行。
    “回稟皇上,朝堂处四战之境,整训运军,裨益於国政。抚寧侯的本意,应当是好的。”
    “应当…是好的。”朱慈烺重复一遍,看向眾人,接著又重复一遍,“应当是好的。”
    “朕也相信抚寧侯的本意是好的。”
    “皇上。”大学士王鐸上前,“擅动税银,乃是大罪。”
    “本意是好的,那其他省份要是也有这种本意呢?”
    “若不严惩,此例一开,天下哪还有起运的税银!”
    史可法、高宏图跟著说道:“恳请皇上严惩。”
    朱慈烺没有回答,又看向刘孔炤,“诚意伯,你觉得呢?”
    要死,要死。刘孔炤心里一个劲的骂娘。
    “回稟皇上,擅动税银,確实有违朝廷律例。臣以为,当彻查此事。”
    刘孔炤很聪明,他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彻查。
    他是勛贵,他还要在勛贵圈子里混,不能给自己留后路。
    “那就依诚意伯之见,先查。那就,”朱慈烺开始挑选审案人员。
    “那就诚意伯,你去审查此案。”
    我去!
    刘孔炤整个人都懵了。
    史可法上前,“皇上,诚意伯与抚寧侯,素有旧识。臣恐,易给人落下口实,说朝廷审案不公。”
    “审案不公。”朱慈烺笑著又看向刘孔炤,“朕相信,诚意伯不是那样的人。”
    “是吧,诚意伯?”
    “臣定不负皇上厚望。”刘孔炤儘量挤出笑容。
    “不过,为了避免引人非议,以诚意伯为主审官,以左都御史张慎言为副审官。”
    完了,刘孔炤已经在心里替抚寧侯朱国弼默哀。
    让张慎言去审,他朱国弼不死也得脱层皮。
    抚寧侯朱国弼,歷史上因定策之功晋保国公,深受福王宠信。
    然,此时的朱慈烺是顺位继承,毫无定策可言。
    弘光帝会惯著那些定策的勛贵,但朱慈烺不会。
    起初,朱慈烺没有动勛贵,是因为自己初到南京,立足未稳。
    如今,各地军队正陆续入卫南畿,朝堂也出现了一批新的勛贵。
    发展的实质是事物的前进、上升,是新事物代替旧事物。
    朱慈烺提拔了一批从战火中走出来的新勛贵,就没有必要再留著那些作奸犯科的旧勛贵了。
    所谓旧事物,也並非全都是落后的。
    旧勛贵中能用的,朱慈烺还是会继续用,但抚寧侯朱国弼,显然不在此列。
    “十万两银子,户部拿不拿得出来?”朱慈烺回到了刚刚的问题。
    “回稟皇上,户部拿得出。”高宏图回道。
    “那就好说了。”朱慈烺知道户部拿得出,接著又说:“拿出十万两银充作军餉。”
    “不过,这十万两银子,不能全都给高杰。”
    “一分为二,五万两给兴济伯高杰。另外五万两,给靖南侯黄得功。”
    史可法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皇上的意思是,朝堂派人调查靖南伯与兴济伯两部衝突时,將这两部的军餉,一併带去?”
    “不错。”朱慈烺的声音很轻,轻到带出了丝丝惆悵。
    正是这轻轻的声音,却惊的几个小宦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懦懦的停在原地。
    “继续忙你们的事。”
    听到皇帝的吩咐,停下的小宦官这才又开始摆弄烛台。
    不知不觉,天已经沉了。
    烛光燃起,人影婆娑。
    晃动的人影是燃灯的宦官,不动的人影,是议事的皇帝和大臣。
    能在君前侍奉的宦官,皆是机灵人,烛火腾起的同时,摆弄它们的宦官已退了下去。
    再见人影晃动,不是宦官,而是皇帝。
    “朝廷派人去调查高杰、黄得功两部的衝突,顺便把餉银给他们发下去。”
    “告诉高杰,本应该发放给他的另外五万两餉银,被抚寧侯擅自挪用,朝廷正在追查,查到后,会给他补发。”
    “同时,督促两部拔营,让他们赶到朝廷规定的地区镇守。”
    史可法行礼,“敢问皇上,当派何人前去调查?”
    调查两部衝突,是小事。
    稳定两部人马,是大事。
    督促两部拔营,是要事。
    第一件事,可以忽略不计。要紧的,是后面两件事。
    “朕听都说,刑部抓了一个北京来的官员?”
    史可法一愣,他有点跟不上皇帝这跳脱的思维。
    “回稟皇上,原翰林院庶吉士张家玉被之人投降闯贼,现在被押於刑部,正在审查中。”
    “查出问题了?”
    “並没有。”
    “並没有。”朱慈烺笑道,“看来元辅是相信这个张家玉的。”
    “那就把人放了,任命其为翰林侍讲兼兵科给事中,赴靖南侯黄得功部调查。”
    “以左諭德卫胤文,赴兴济伯高杰部调查。”
    史可法听著这两个人名,立刻道:“皇上,这两个人,资歷是不是太浅了些?”
    卫胤文的资歷不算浅。但他翰林出身,没有兵备经验。
    张家玉是真的资歷浅。
    史可法是怕这两个人没有经验,办不好差事。
    “正是因为资歷浅,才要多家歷练。朕相信我大明朝的臣子。”
    “退下吧。”
    见皇帝心意已决,其他人只好退下,“臣等告退。”
    人走后,朱慈烺走出大殿,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弯月牙。
    “大伴,你说南京的月亮和北京的月亮,有什么不同吗?”
    孙有德抬头看了看,接著又低下头。
    “回稟皇爷,年年岁岁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月亮还是那时的月亮,看月亮的人,却不是那时的人了。”

章节目录

南明,开局请我当皇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佚名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佚名并收藏南明,开局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