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妥。”
    楚瑶將帐本推回去,唇角勾起一抹笑,“大嫂要都要去了,哪里有再送回来的道理?
    再说,老夫人都是许了的。
    我再把管家权拿回来,好像是我小家子气,见不得大嫂管家似的。
    老夫人那里也没办法交代。
    这事只能这样了。还是辛苦大嫂管著侯府事务了。”
    “可是……”
    “大嫂,你我都是侯府媳妇,您又是大房。
    侯府理应由大嫂掌家,大嫂还是莫要谦让了。”
    “我……”
    崔厚枝一脸难色。
    她哪里是谦让啊?!
    她这是有苦难言。
    平阳侯府不论如何没落,但还是顶著侯府头衔。
    人情往復、衣著车马、奴婢僕从这些方方面面都不能不硬撑著架子,否则,让京中勛贵圈子瞧他侯府不起。
    可这些都是要银钱撑著的。
    没钱,要她如何是好?
    她真是脑子有坑,没事跟楚瑶爭什么管家权?
    这下好了,上上下下都管她要钱要东西。
    她骑虎难下啊。
    崔厚枝沉著脸,刚回到清暉院,就见两个管事婆子带著帐单跟了进来。
    “大少夫人,上一季肉铺的帐该结了,一共一千三百两银子。”
    “大少夫人,上一季的米油帐也该结了,一共八百七十两银子。”
    “金果,给两位嬤嬤拿银子。”
    名唤金果的大丫鬟一脸为难。
    “大少夫人,公帐不够了,帐上只有二百两银子。”
    崔厚枝不悦抬头。
    “昨天晚上,我看帐上不是还有三千一百两吗?”
    “大少夫人,刚刚您出门前,药房来收上季的帐,您让我给他结清帐目。
    药房那边欠著两千九百两银子。
    所以,现在公帐上就剩二百两银子了。”
    “药房就欠两千九百两,怎么那么多?”
    “奴婢查过帐单了,数目没错。
    之间二房姨娘收养的月姐毁了容貌,一直看病吃药,五少爷受伤,也在用药。
    还有老夫人不时用些补药。
    几项合起来,可不就是的钱多吗?”
    崔厚枝不耐烦看向杵在那里的两个婆子,“你们先回去,等我回头请示老夫人再说。”
    “大少夫人,这个怕是不妥。
    肉铺和米油铺的人都在大门口候著呢。
    原本侯府也是跟他们定好的今日结帐,他们拿不到钱,是不会走的。
    况且,他们在那等时候久了,怕是说出难听话。”
    崔厚枝阴沉著脸,无奈吩咐金果。
    “从我私库里拿钱,先把肉铺和米油铺的人打发走。”
    崔厚枝拿著帐本去松鹤堂寻老夫人,同她商议侯府帐上亏空如何填补。
    不料老夫人根本不看帐目,也不等崔厚枝说完,就拉著她的手,一脸温和。
    “枝儿啊,我知道你为难,可侯府如今就这么个情况,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我啊,年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帐目。
    祖母信任你,知道你会妥善处理的。
    祖母將侯府全权交到你手上,这些事你多费心,你看著办吧。
    我们枝儿最是聪慧能干!
    我就知道枝儿不会让祖母失望。
    博哥有福气,找到你这么能干的姑娘。”
    “可是——”
    崔厚枝见老夫人慈眉善目,又是將她高高捧著。
    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更何况,想到她已经是程文博的人了。
    她既然是大少夫人,就该同侯府一体。
    如今侯府没钱,她那些嫁妆钱拿出来也是应该的。
    她总不能坐视侯府被人討债不理吧。
    再说,楚瑶不是也说了嘛,她入府后也填补了不少窟窿。
    这都是做媳妇的责任。
    谁让她们嫁进来了呢。
    崔厚枝一顿自我安慰下来,很快心气平和了。
    ……
    秋夕院里,程锦汐坐在院中木椅上养胎。
    她的目光不自觉看向旁边角落里的月儿。
    月儿正拿著一根木杵一下一下用力砸在地上,发出“嘭、嘭……”的声响。
    程锦汐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想起昨夜那个噩梦。
    梦里,月儿就是像现在这样拿著一根木杵一下一下砸著。
    只是,梦里她砸的並不是地面,而是她的肚子。
    程锦汐顿时汗毛竖起,眼底生寒。
    恰这时,月儿抬起头,呆呆看向她这边。
    扬起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疤痕更是醒目。
    她一只手还死死握著那根木杵。
    一双眼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看。
    程锦汐心中寒意更胜。
    自从有了身孕,她就有些疑神疑鬼。
    尤其是每次看到月儿的眼神,她都莫名害怕。
    生怕月儿会对她腹中孩子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缘故,这几日夜里,她总做类似的噩梦。
    梦见月儿不怀好意看著她,梦见月儿要害死她腹中孩子。
    “嬤嬤,把月儿手中木杵收走,以后不许她玩。”
    嬤嬤听令,从月儿手中抢走木杵,收了起来。
    月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愣愣看向程锦汐。
    大大的眼睛里带著怨恨。
    “小丹,去看看世子回府了吗?世子回来,让他一定来秋夕院一趟。”
    世子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她这里了。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总疑心月儿会伤害她的孩子。
    她现在非常想见文渊,想让他宽慰自己。
    程锦汐几次催促丫鬟去寻程文渊。
    直到夜幕深沉,才见著程文渊的身形进了秋夕院大门。
    “文渊,你来了。”
    程锦汐扑进他怀中。
    “锦汐,出什么事了?听下人说,你几次让人来寻我?”
    “文渊,我只是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程文渊用眼神指了指一旁一张椅子。
    “你有身孕,坐下说。”
    程锦汐察觉他眼中的冷淡,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听话,坐下了。
    她想把这几日接连做的噩梦告诉程文渊,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
    “文渊,我最近总是很乏累,怕是不能精心照顾月儿,我想暂时把月儿放老夫人那。”
    “月儿有嬤嬤和丫鬟伺候,也不用你太费心,大概盯著点下人就行。要费很多心吗?”
    程文渊有些不解。
    程锦汐咬了咬唇,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我觉得月儿可能有些恨我。前些日子,她撞到我的肚子。我看她好像是故意的。”
    程文渊听了这话,眼中带著不可思议。
    “锦汐,你是不是过虑了?月儿是你的亲骨肉,为何你觉得她会害你?”
    “……这,月儿听了二小姐的话,以为她的脸是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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