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妖楼內的檀香被血腥气衝散,萧承煜指尖还沾著未乾的血渍,识海中“妖魂契约“的图標正像活物般蠕动。
    他望著白綾怀中昏迷的苏挽霜,又瞥向结界上越来越深的裂痕——方才那缕银线钻进识海时,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妖魂契约达到升级条件,需与已签约妖修进行血脉共鸣。“
    “白綾。“他低唤一声,九尾狐妖立刻抱稳苏挽霜上前。
    她狐尾尖还在微微发抖,方才那道龙形金光带来的压迫感仍在血脉里翻涌,但触及萧承煜泛红的眼尾时,又软下声音:“公子要做什么?“
    “契约升级。“萧承煜扯下颈间的镇妖铃,铃鐺轻碰白綾眉心,“可能会疼,忍一下。“
    白綾刚应了声“好“,便觉一股热流顺著额头窜入识海。
    那是萧承煜的神识,裹著若有若无的龙息,像春风化雪般融开她妖丹周围的封印。
    她突然想起百年前化形失败被猎人围猎时,也是这样带著暖意的力量劈开陷阱——原来从那时起,命运的线就缠上了。
    识海突然翻涌。
    白綾眼前闪过碎片:朱漆宫闕里,她跪坐在铺著狐裘的玉阶上,捧著金樽为高座上的身影斟酒。
    那人背生八臂,每只手掌都托著流转星辉的妖丹,龙形纹路从后颈蔓延至眉骨,与方才萧承煜背上的金光如出一辙。
    “阿綾,“记忆里的声音震得她妖丹发颤,“若我陨落,你便带著这些残魂去人间,等那持镇妖钟的少年来。“
    “妖神大人...“白綾喉间溢出呜咽,眼泪不受控地落下。
    她终於想起,自己不是普通的九尾狐妖——她是妖神座下最得宠的侍酒官,曾捧著妖神碎裂的神格在人间躲藏千年,直到遇见萧承煜。
    同一时刻,萧承煜的意识被拽进一片混沌。
    他看见白綾跪在血雨中,抱著半块染血的玉珏;看见她在雷劫里替幼狐挡下三道天雷;看见她在镇妖楼开业那晚,偷偷把攒了百年的灵珠塞进他的钱箱。
    最清晰的,是那道背生八臂的身影转头时,眼底映著的,竟和他镜中偶尔闪过的金瞳一模一样。
    “原来...我和妖神...“
    “轰——“
    一声炸响撕碎意识海。
    萧承煜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白綾的眼泪正滴在他手背,烫得惊人。
    更刺耳的是镇妖楼外的喧譁——玄门弟子的法诀碰撞声、法器震颤声,还有那道阴鷙的冷笑。
    “萧小友,別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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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道人踏著青石板缓步上前,玄色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左手掐著“锁魂诀“,右手举著面泛著黑光的幡旗,幡面绣满扭曲的人脸,每一张都在发出尖啸。“这是'天机锁魂幡',能锁妖修三魂七魄。
    你那只狐狸,还有楼里所有妖,今日都得给我当幡灵。“
    萧承煜把白綾护在身后,镇妖钟在掌心嗡鸣。
    他能感觉到,方才的共鸣让他与白綾的联繫变得像血脉般紧密——此刻白綾的妖丹在发烫,他的丹田也跟著灼烧;白綾想起妖神的残念,他的识海就多出几段不属於自己的记忆。
    “交出镇妖钟,饶你全尸。“星河道人指尖弹出三道黑芒,直奔萧承煜面门。
    千钧一髮之际,怀里突然一重。
    苏挽霜不知何时醒了,她单手撑著萧承煜肩膀站起,另一只手握著从袖中滑出的银枪。
    枪尖挑落黑芒时,枪身泛起冷冽的银光,竟將黑芒灼出焦糊的臭味。
    “苏小姐?“白綾又惊又喜。
    苏挽霜没说话。
    她望著星河道人,眼底有星火在烧——方才昏迷时,她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举著这桿枪,刺穿了一道背生龙纹的身影。
    可此刻看见萧承煜,那股灼烧的痛意突然变成了滚烫的热流,顺著脊椎窜上后颈。
    “萧承煜。“她转头,银枪在掌心转了个,“这老东西交给我?“
    星河道人眯起眼。
    他看见苏挽霜枪尖的银光里,隱约有“镇北苏家“的家纹在流转——更让他心悸的是,那银光竟与萧承煜背后若隱若现的龙纹產生了共鸣,像两根琴弦,正被同一双手拨动。
    “好啊。“萧承煜低笑,指尖抚过镇妖钟的纹路,“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幡厉害,还是你的枪——“
    “够胆。“
    话音未落,苏挽霜已提著枪掠出镇妖楼。
    银枪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里,萧承煜看见她发梢的银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极了记忆里妖神座前那柄斩过天道的弒神枪。
    而星河道人手中的“天机锁魂幡“,此刻正不受控地剧烈震颤——幡面上的人脸,竟有三张同时转过脸来,用白綾记忆里那道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道:“逆...徒...敢...“
    星河道人的话音未落,苏挽霜的银枪已如游龙破云。
    她足尖点地的瞬间,镇妖楼前的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这一枪凝聚了镇北苏家祖传的“破军枪意“,枪尖裹挟的银光里,隱约浮现金甲战神的虚影,正是苏家世代供奉的武曲星神。
    “放肆!“星河道人左手结印,天机锁魂幡骤然展开,幡面上百张人脸同时暴起尖啸。
    黑芒如暴雨倾泻,却被银枪划出的光刃一一绞碎。
    苏挽霜枪桿横扫,枪尾的银铃震出十二道音波,直取星河道人咽喉——这是她方才在梦中“看“到的杀招,枪势竟比家传秘籍里的“破军三式“更凌厉三分。
    萧承煜站在镇妖楼门槛上,掌心的镇妖钟隨著苏挽霜的枪意震颤。
    他能清晰感知到,她经脉里翻涌的气血与自己识海中的龙纹產生了某种共振,就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引的银针。
    白綾抱著苏挽霜时残留的温度还在他手背,而契约共鸣带来的灼热感正顺著血管往丹田匯聚,那是白綾记忆里妖神心火的余韵。
    “噗!“
    星河道人踉蹌后退三步,胸口被银枪挑开半寸深的血口。
    他惊觉这女子的枪意竟能破了自己的“玄阴护体“,更恐怖的是那银光里藏著一股让他魂魄发颤的力量——像极了当年妖神座下那柄弒神枪的气息。
    他狠咬舌尖,幡旗上的人脸突然全部转向苏挽霜,十二道幽绿魂火从幡面窜出,直扑她的识海。
    “小心!“萧承煜瞳孔骤缩。
    他看见苏挽霜的银枪微微发颤,额角渗出冷汗——那是魂火在灼烧她的精神海。
    白綾的妖丹在他识海里发烫,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妖神曾说,心火可焚万魂,专克封印类邪术。
    “借我!“萧承煜咬碎舌尖,鲜血喷在镇妖钟上。
    钟鸣如雷,他体內那股灼热骤然化作金色火焰从掌心腾起——不是普通的火,是带著龙鳞纹路的“心火“,每一粒火星都在空气中炸出嗤啦的声响。
    “去!“他一掌拍向星河道人手中的幡旗。
    金色火焰撞上黑幡的瞬间,幡面上三张人脸突然发出悽厉的尖叫,竟是被心火直接焚成了飞灰。
    星河道人惨叫著鬆手,幡旗“啪嗒“坠地,边缘已被烧出焦黑的缺口。
    他捂著被反噬的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怎么会有妖神的火!“
    “因为有人该还债了。“萧承煜抹去嘴角血跡,目光扫过远处街角——三队玄门弟子举著降妖杵、缚妖索正往这边狂奔,为首的竟是他曾在黑市见过的“追魂堂“执事。
    “撤!“他拽住苏挽霜的手腕,转头对白綾喊,“带阿霜去楼里第二层!“
    “我断后。“
    一道身影从阴影里跃出,是赵青崖。
    他手里攥著三张泛著紫电的符纸,左眼下方的魂钉疤痕在月光下泛著青灰——那是他用半条命从玄门密室逃出来的印记。“萧老板救过我命,玄门这些偽君子,该尝尝被追的滋味了。“
    他指尖燃起法诀,三张“九转雷火符“同时炸裂。
    紫色雷火如网铺天盖地,將冲在最前的玄门弟子掀飞五丈远。
    赵青崖趁机踢起地上的天机锁魂幡,拋给萧承煜:“这破幡有封禁阵眼,烧了它能断他们追踪!“
    萧承煜接住幡旗的剎那,心火自动从指尖窜出,將幡面灼出一个大洞。
    他拉著苏挽霜衝进镇妖楼,回头时正看见赵青崖站在雷火中,衣袍猎猎作响,像一柄倒插在地上的剑:“走!
    我撑不住半柱香!“
    镇妖楼的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萧承煜刚把苏挽霜放在二楼的檀木榻上,白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眼尾泛著妖神记忆里的金芒,声音轻得像嘆息:“公子,我记起妖神墓的位置了。“
    “什么?“萧承煜的呼吸一滯。
    “在崑崙山最深处的'归墟',妖神用最后一缕神念封了入口。“白綾指尖按在自己心口,“方才共鸣时,他的残魂告诉我...那里藏著能让镇妖楼晋升圣楼的钥匙,还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昏迷的苏挽霜,“能解开苏小姐身上宿命枷锁的东西。“
    楼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星河道人的怒吼穿透结界:“萧承煜!
    你以为躲进破楼就能逃?
    我这就去请天一道的'九幽冥印师'来,他的封印术连地仙都能困死!
    你们...等著被挫骨扬灰吧!“
    萧承煜望著窗外渐起的阴云,心口的镇妖钟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摸了摸苏挽霜发烫的额头,又看向白綾眼底的金芒——今夜的麻烦才刚开始,但至少,他终於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镇妖楼外,星河道人捂著发疼的识海,望著楼门上方新浮现的金色纹路。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符文,像龙又像凤,每一道都在吞噬他的法诀。
    他掏出传讯玉符,指尖几乎要捏碎:“速请九幽冥印师...对,带全宗的封印法器。
    那楼里的东西,比我们想的更危险...“
    而在镇妖楼最深处的密室,白綾轻轻抚过墙壁上突然浮现的古老浮雕——正是她记忆里妖神座下的八臂法相。
    浮雕双眼位置,两簇心火正在缓缓燃烧,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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