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再有几天,就要进入农历的1977年了。
    1977年啊!
    这一年会恢復高考,很多学子的命运將因此改变,寒门也有了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洋溢著过年的气氛。
    腊月二十六这天,也是赵彬结婚的大喜日子。
    作为好哥们,陆城当然要去参加的,天还没亮,便骑上自行车到了赵彬家。
    赵彬家非常热闹,人来人往的,陆城便没往里面推自行车,锁在了胡同口的树桩子上,之后才进了屋。
    跟赵彬的家人问过好之后,几个年轻人在布置好的婚房里打斗地主。
    现在还不到接新娘子的时间,赵彬正对著衣柜上面的镜子,扎领带。
    陆城扔出去一对k:“彬子,这么冷的天,你穿什么西装啊,不怕冻折在半路上。”
    赵彬仍然在笨拙的扎著领带:“哎,没办法,娇娇早就提前跟我说了,必须让我穿西装去接她,现在不都兴这嘛,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你瞧我这领子,都是假领子。”
    陆城瞥了一眼,没忍住笑:“那怎么著,等会哥们给你当伴郎,一块去接娇娇。”
    赵彬回过头,顿时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吧,你一刚离过婚的还给我当伴郎!安的什么心!不行不行,忒不吉利!”
    “操!”
    陆城很是不爽的扔出四个尖:“炸!”
    左边那人都懵了:“我他妈就出了一个3,你炸什么?”
    陆城毫不退让:“那我也炸,打牌要的就是气势!”
    左边那人更懵了:“你有气势朝地主使去,咱俩是一伙的,你一手牌呢,炸了能跑掉吗?”
    “咱俩是一伙的?”
    陆城吸口气,合著炸错人了,再看看手里的牌,全剩的单张。
    但气势上不能输:“放心,肯定能跑掉,一个4。”
    “……”
    右边地主:“2。”
    “要不起。”
    “过。”
    右边地主:“飞机…顺子…三带二,报牌两张。”
    “……”
    右边地主扔出最后两张牌:“王炸!底钱两毛,炸弹翻倍,总共两炸,一人输八毛,掏钱掏钱!”
    左边那人看过来,陆城回道:“看我干什么,我刚才不炸咱也得输啊。”
    左边那人都快哭了:“好歹能少输一炸吧!”
    “……”
    又打了两局,还是输,气的陆城也不玩了。
    赵彬看到后,笑著说:“输完了吧,可別把礼金输进去了!”
    “瞧不起谁呢!”陆城直接掏出一沓大团结,整整三千块钱,当即赵彬的眼就直了。
    “你抢劫去了吧?从哪搞过来这么多钱。”
    “清妍她妈给的分手费。”
    和清妍离婚后,他那屋里又变成老妈收拾了,生怕被发现这些钱,再被老爸责骂,陆城都没敢放家里。
    赵彬睁大了双眼:“这么讲究?离婚还给分手费!我他妈还是第一次听说,简直闻所未闻。”
    陆城笑了,一边数钱,一边念叨:“哎呀,你说我该给你上多少礼啊。”
    “咱俩这哥们关係,上什么礼啊,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欸,够了够了…”
    陆城还在数钱:“十三,十四…十八…”
    一听都快数到二十张了,赵彬高兴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可以了可以了,哎呦哎呦,有点太多了…”
    数到五十张的时候,赵彬笑眯眯的伸出双手就要接过,谁知陆城只是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什么意思?”
    “上礼钱啊。”
    “你大爷的,合著你在这数半天,就给我一张啊?”
    “啊?不少了!”
    十块钱確实不少了,这也就是和赵彬的关係,换成其他人,陆城最多上两块。
    到了接亲的出发时间,陆城这个离过婚的,只能留在这边当忙人。
    赵彬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看的陆城心里一时有些复杂,如果之前没有阻碍的话,他和林清妍也该办婚礼了,也会像今天这么热闹吧。
    但终究两人没有缘分,像上一世那样,他再一次把林清妍弄丟了。
    作为忙人,陆城和几个端盘子的,一直喝到晚上。
    几个人面红耳赤的,在那划拳吹牛逼。
    最后赵彬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彬子,这都快十点了,你要不把他们送走吧。”
    “妈,这都是我哥们,今天都是为了我婚礼来的,大家都高兴,我怎么能赶人家啊。”
    “要是平时,你们就是喝一夜,我也不会赶人,这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嘛。”
    赵彬一想也是的,再这样喝下去,他这洞房还入不入了。
    没办法,春宵一刻值千金,赵彬只能架起来离家最近的一个人,准备先送回家。
    刚出了门,他忽然看到一人正站在胡同口。
    “清妍姐?”
    林清妍走上前,微笑道:“赵彬,新婚快乐啊。”
    “谢谢清妍姐,你怎么来了?”
    林清妍曾在大碗茶摊工作过一段时间,赵彬本该邀请参加婚礼的,但因为陆城的缘故,没好去邀请,不然两人多尷尬。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林清妍显然冻坏了,说话时都是白色的哈气。
    “我,我是来向你们告別的。”
    “告別?清妍姐,你要去哪儿?”
    林清妍抿紧嘴唇:“年前要离开京城。”
    “哦。”赵彬突然想起什么,林清妍专程过来一趟,肯定不只是为了和他告別。
    估计林清妍最想告別的人,是陆城才对。
    想到这里,赵彬马上识趣的说道:“那正好,陆城也在,不过他喝多了,你要不帮我把他架回家。”
    陆城直接喝断片了,以陆城的酒量断然不会如此,这还是赵彬第一次见陆城喝醉酒。
    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作为好哥们,赵彬大概是清楚的。
    他知道陆城是迫於双方家庭的压力,才同意离的婚,但陆城心里应该是很在意林清妍的。
    一路上摇摇晃晃,林清妍努力撑著陆城的身子,架著往家的方向走。
    大街上空无一人,天空中还下起了雪,陆城意识朦朧的眼睛里,全都是林清妍的身影,一如上一世那个刮著白毛风,下著暴雪的北大荒。
    “清妍,是你吗,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离过婚了嘛…”
    “別说话,马上到家了。”
    架著回到院里,已经很晚了,天又冷,大杂院的人早早的睡下,院里面一片漆黑。
    一边打开西厢房的房门,一边架著烂醉如泥的陆城拖进了屋。
    刚到床边,陆城便摔在了床上,林清妍也失去力气一样,被顺带著趴到了陆城身上。
    有些贪恋似的,林清妍久久没有移开,静静的听著陆城的心跳声。
    屋里面终究太冷了,煤炉子好像灭了,林清妍只好起身,拿出茶壶倒热水,先给陆城餵了水,又擦了脸。
    就在这时,陆城无意识一样,囈语著:“清妍,清妍,对不起,对不起…”
    床边的林清妍就那样静静看著他,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今天她是来和陆城告別的,久等不来,便去了赵彬那里。
    而今天这一別,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到,亦或是永远见不到了。
    望著熟悉的房间,那道帘子还掛在墙根,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林清妍抚摸著那张脸颊,心里满是不舍。
    煤炉子灭了,屋里面特別冷,看著陆城冻得发抖的样子,终於,林清妍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陆城,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我。”
    隨著房间里陷入黑暗,林清妍缓缓脱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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