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列阵!”
    瓦西里手掌紧紧挽著韁绳,控制住內心的激动,清晰感受战马身上蒸腾的热气,还有皮靴里黏腻的汗珠。
    瓦西里的剑不断向沉浸在击垮敌人的兴奋中的战士挥舞,作出指示,同时紧张看向聚集起来的立陶宛人。
    许多罗斯人都在追杀中陷入了狂热,满脑子都是杀戮的他们无视瓦西里的话语,撞在了立陶宛人的杀阵之中——不过他们的惨叫与鲜血,倒是让其他人清醒了不少。
    许多人垮了下来,方才还以为能够一鼓作气,把林中蛮族彻底打垮,却发现敌人有备而来。
    瓦西里並不意外,多夫蒙特的战爭技艺如同他的记忆里那样,这是一个久经战火考验的战士,果然他对袭击是有所准备的。
    “瓦西里大人,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这样撤退吧。”
    阿列克谢的战马小跑著来到瓦西里身边,他满身都是鲜血,斗篷已经被血染成了紫黑色。
    瓦西里看向了城墙下横七竖八的立陶宛人尸体,那些还攥著长梯的断手还在微微抽搐,又看向了隨著加入者增多而越发壮大的立陶宛战线,他感到很可惜。
    本来准备抓住机会一鼓作气,给立陶宛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好几天都不敢继续攻城。
    现在虽然杀死了许多敌人,但是瓦西里明白,这一战没有造成什么决定性的成果。
    死的都是些不值钱的部落男丁,立陶宛人稍微缓一缓,便可以进行第二次进攻。
    而这样的袭击只能用一次,立陶宛人发现了暗门的所在,下次必然有准备,他们必然不能再用那里进行攻击。
    只是,即便如此,但瓦西里明白他没得选,直接和立陶宛人的精锐对撞太不妥了。
    要是康斯坦丁王公可以给出他的亲兵,那还可以试试。
    但是姐夫根本不愿意给出亲兵,瓦西里只能用自己的亲兵队和一些自愿的杂兵廝杀。
    所以,他此刻只有一个选择。
    就在瓦西里打算让眾人撤退,突然,在森林中衝出了一队立陶宛骑兵。
    立陶宛人戴著和罗斯人样式类似的尖顶盔,穿著锁子甲与板条甲,乍眼看去还以为是罗斯骑兵,但是那些带有立陶宛风格的旗帜,以及方盾上的怪物与异教符號展现了其身份。
    “为了明道加斯陛下而战!”
    “明道加斯国王万岁!”
    “我们必將获得胜利!”
    纵然隔得那么远,立陶宛人兴奋的呼喊还是传入了瓦西里耳中,王子內心大呼糟糕,按照骑兵的速度,他们在入城时就会被这些立陶宛人撞上。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要是让立陶宛人顺势抢下了城门的控制权,这场战斗就会立即得出结果。
    “瓦西里大人,我们必须挡住立陶宛人。”
    谢苗大吼道,瓦西里点了点头,他也意识到了局势的严畯。
    不得不说,命运真是弄人,他现在还是没得选择,只不过是另一个方向的没有选择。
    “骑兵队形,骑兵队形,我们要打一场硬仗,都把勇气拿出来,在上帝面前证明荣耀与武功的时刻已到!”
    老队长策马穿行在亲兵中,让他们列队备战,在这个熟悉且威严的声音之下,亲兵们连忙行动起来,不复方才的激动与散漫。
    瓦西里策马来到骑兵们的前面,看到亲兵们的表情,他们有的还沉浸在杀死敌人的喜悦,有的脸色严肃,已经明白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很坚定,都愿意跟隨瓦西里,哪怕前方是尸山血海。
    “都隨著我来吧,我將会带领你们获得胜利与荣耀,在圣母与天主的面前,我们將让异教徒血流成河!芬利,把圣母的旗帜拿给我!”瓦西里坚定的说道。
    在一边,谢苗对阿列克谢吩咐了什么,阿列克谢面露苦色,芬利则展开了放置在马鞍上捲起的旗帜,掛在了矛杆之上。
    从芬利手中接过了绘製著圣母的大旗,瓦西里向著敌人衝去,在圣母的注视之下,亲兵们紧隨其后。
    亲兵们排列成紧密的战列前进,对面的立陶宛人隨之展开了战列,马蹄扬起了一片片尘土,隨著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两边的队伍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了动摇。
    一些罗斯骑兵不由自主的,向著两边移动,但是接下来就被长矛抽打,还对上了一双严厉的眼神。
    谢苗与阿列克谢便是去做此事的,两人都手持长矛,游走在队伍的最外围,一旦发现有骑兵意图偏离方向,便会立即抽打,迫使他们回到原位。
    这是谢苗的安排,这个老亲兵不知道打了多少仗,明白骑兵交锋的关键,便在於哪一方都战列更为完整。
    不过,维持著战列不散的关键,还是那手持圣母旗帜,还衝在了所有人面前的瓦西里。
    现在,瓦西里就是歌谣里天主的勇士,率领亲兵去对抗该死的异教徒,该死的背信者。
    这让亲兵们心潮澎湃,没有人不想身处能够被壮士歌描绘的事跡中。
    至於那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太久,已经彻底没有了心气的老油条,则在长矛的抽打与战友的狂热之下,被迫继续待在战列中。
    而罗斯人的对面,立陶宛人的情况就不妙了,面对密密麻麻压来的罗斯战列,许多立陶宛骑手不由自主从战列中偏移,然后渐渐转变为调头逃命。
    不可避免的,立陶宛人的战列越发稀疏。
    对於大部分时候都在林中打著小规模战斗的立陶宛人来说,战骑交锋实在是个陌生的事,他们更熟悉林间的廝杀,还有在小道上对十字军士兵的衝击劫掠。
    在这些立陶宛骑兵所经歷的战爭中,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一到,敌人的阵线便已然溃散,接下来要做的只有追杀。
    而像是这次直面罗斯人的战列,那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立陶宛骑兵的首领注意到了不利的发展,他想要扭转局势。
    但可惜的是,无论如何吼叫痛骂,都无法让偏离原位的骑兵回来,他们只能以这样的姿態,去面对罗斯人紧密的战列。
    在立陶宛人的阵地里,多夫蒙特看到这一幕,內心大呼糟糕。
    而且,他还感到非常离谱,那个手持圣母旗帜冲在最前面的年轻人,真的是他那个软弱的朋友吗?
    “多夫蒙特大人,战况危急,是不是我们该动了?”
    多夫蒙特的亲兵说道,他的本阵里不少人都蠢蠢欲动,他们也是一支有力的骑兵队呢。
    但是,王公反而阻止了他们,“不,我们不动。”
    反正被击溃的骑兵,基本来自亲近明道加斯的部落,他们仗著和国王的关係,是强行从多夫蒙特这里要来了伏兵位置的。
    既然机会给了还接不下来,那他们死了就死了吧。
    自己去掺和,指不定事后还得被这群人指责抢功。
    明道加斯是个卑劣的国王,而亲近他的那些人更是卑劣,他是吃过这种亏的。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败局已定,现在赶过去,有些太晚了。
    所以,多夫蒙特的队伍,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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