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刚回府,管家康信一脸欢喜的迎上来,“大公子,伯爷让你去一趟。”
    “好!”
    唐青頷首。
    康信跟著他,“大公子击败石茂的消息传来,伯爷大喜啊!连老奴也欢喜不胜。”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主辱臣死,伯府发达了,康信这个管家出门见到普通官员压根不虚。
    还未进大堂,唐青就听到唐贺大声说:“子昭从小就不凡,两岁能衝著我吐口水,三岁拿著我的笔在纸上涂抹……”
    这是顽劣好不好!
    唐青进去。
    正在手舞足蹈,欢喜极了的唐贺身体一僵,乾咳一声,威严的道:“回来了。”
    “是。”唐青点头,隨即行礼。
    唐继祖仔细看著嫡长孙,唐观笑吟吟的道:“据我所知,石茂拳脚了得,子昭今日怎地胜的他?难道往日是深藏不露?”
    按理唐青该谦逊一下,可他却认真点头,“是。”
    唐观温和一笑,唐贺忍不住欢喜,“往日我督促你勤加操练,如今知晓好处了吧!”
    “是。”
    唐继祖在观察著嫡长孙,见他不见得意之色,应对从容,心中不禁一动。
    孙延对他微微一笑。
    ——伯爷,磨难成就人吶!
    唐继祖心中欣慰,却淡淡的道:“今日侥倖,不过石家丟了人,不会善罢甘休,后续小心。”
    “是。”唐青此刻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
    “公子如玉。”康信欣慰的抹抹老泪。
    回到住处,鸳鸯带著一干丫鬟和僕役列阵等候,见到唐青,纷纷行礼。
    “恭贺大公子凯旋。”
    这就算凯旋?难怪大明武勛一代不如一代。
    唐青进去,身后眾人面面相覷。
    “往日大公子早就开口赏赐咱们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是啊!击败石茂,大公子和伯府名声大噪,这是好事啊!”
    “马大哥,你跟著大公子最久,可知晓这是为啥?”
    作为唐青的身边人,马洪矜持的乾咳一声,“我早说过,大公子脱胎换骨了,再不是往日那等……你等好好做事就是了。”
    一个丫鬟低声问鸳鸯,“鸳鸯姐姐,马大哥说的往日那等是什么?”
    鸳鸯摇头,等丫鬟过去后,才自言自语,“无能紈絝。”
    马洪进去,諂笑道:“小人先前听人说,大公子是深藏不露。此次大公子定然能蟾宫折桂……”
    “蟾宫折桂说的是科举,不学无术。”
    “是。”马洪諂笑依旧,一口黄牙看著让人倒胃口。
    唐青有些犯愁。
    击败石茂是痛快了,还是当著王振的面儿。
    王爸爸对唐青的印象想来深刻了许多,唐青再想轻鬆从送死天团中遁走就更难了。
    “大哥。”
    唐么么欢喜的衝进来,“我就知道大哥不会输。”
    管特么的,走一步看一步……唐青把烦恼一丟,和唐么么去小厨房琢磨吃的。
    等唐么么回到韩氏那边时,挺著小肚子,“娘,大哥做的饭菜真好吃。”
    韩氏正在看帐本,闻言没抬头,“就他做的饭菜,不毒死人就好了。”
    “真的好吃。”唐么么努力为大哥正名。
    “知道了,知道了。”韩氏摆摆手,单手托腮,等女儿出去后,嘆息,“那小崽子竟然翻身了。”
    青霞侍立在旁,说:“娘子,石家乃是將门,石亨是大將,家中子侄多將才,大公子不过是曇一现罢了。岂能和在九边廝杀的石家相比?”
    “我也愁。”韩氏嘆息,“我巴不得他名声扫地,可他若是名声扫地了,不但伯府,连老三也会被他牵累。左右为难。”
    “娘子。”一个丫鬟进来,“方才石家来人了。”
    “石家。”韩氏一怔,“这是要求见谁?”
    “定然是伯爷。”青霞说。
    “说是,求见大公子。”
    ……
    “石家来人?”
    “是。”
    唐青摩挲著下巴,“带了来。”
    晚些,一个石家僕役被带来,行礼后,神色从容的道:“我家公子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话什么意思?
    鸳鸯在琢磨。
    不经意间,她看到唐青挑眉,眼中有讥誚之意。
    “石茂这是认错?”
    僕役默然。
    “也好。”唐青说:“告知石茂,说好的五千贯,最迟明日送来。”
    “唐公子!”僕役愕然抬头。
    我家公子都低头了,你特么……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啊!
    “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想免了五千贯的赌注,石茂以为自己是谁?”
    唐青拿起茶杯,喝了口参茶,美滋滋的回味了一下。
    这人参得有五十年吧?
    还是野生的。
    放后世得抢破脑袋。
    僕役抬头。“唐公子这是不给我家公子脸面?”
    那是石家啊!
    马洪心中焦急,却不敢开口,否则按照唐青的性子,踹一脚都是轻的。
    唐青淡淡的道:“我放过他,他可会放过我?回去告诉石茂,愿赌服输,他的脸面,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这是把石茂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好!唐公子一意孤行,那咱们走著瞧。”
    僕役走了,唐贺那边有人来问,唐青说:“告诉父亲,石茂想赖帐。”
    唐贺和韩氏得知后,韩氏说:“他也不怕把石家得罪狠了?”
    唐贺喝著茶水,“妇人之见。”
    韩氏挑眉,“怎地,我说错了不成?”
    唐贺嘆息,“青云楼之事不只是想陷害子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你是说,石家是想对付伯府?”
    韩氏瞪大眼睛,唐贺点头,“石家想陷害的是伯府,是父亲。”
    呯!
    韩氏一拍案几,柳眉倒竖,“那子昭就算是放弃了赌注,石家依旧会针对咱们。”
    “没错。”
    “狗东西!”
    唐贺问:“问问爹那边。”
    晚些僕役回来,“伯爷说了,大公子处置的甚好。”
    唐继祖若是傻白甜,伯府早就没落了。唐贺若是不諳世事,看不透此事背后的玄机,唐继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踹下去。
    吃喝玩乐是一回事,那是娱己。洞察局势的能力才是继承人的根本。
    这是唐继祖第一次公开夸讚唐青……韩氏的脸一冷,等唐贺思索结束抬头看过来,她脸上又堆砌起了看似欣慰的笑,“大郎长大了。”
    “是啊!”唐贺点头,眸色黯然。
    第二日凌晨,院子里,唐青正在练习刀法。
    他在草原上和师父学刀法时,觉得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下太简单。师父说,所谓刀法,就是用刀杀人的法子,以及避免自己被杀的法子。
    长刀杀人就一招,劈砍。
    避免自己被杀,唯一的方法就是,你比对手更快。
    更快的出刀,更快的闪避。
    拥有这两点,你就能在沙场无敌。
    当晚,师父抱著地瓜烧的瓶子,在草原夜空下对唐青说了许多。
    数十年前,师父的祖父是骑兵,真刀真枪的廝杀过。师父小时候跟著祖父学习,本以为自己能出人头地,谁知最后一支骑兵也被取消了番號。
    “刀法再厉害,碰到一个持枪的孩子,一枪就能干掉你,学什么弓马,学个屁,哈哈哈哈!”
    师父是在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悲哀。
    唐青跟著师父学武的初衷很简单,第一是喜欢,第二是想藉此谋生。
    他从小就长得英俊,父亲说可以去做明星,如果弓马嫻熟,拳脚了得,还能做打星。
    十三岁那年,一次对练中走神的唐青脸上挨了一刀,留下了疤痕,就此熄灭了做打星的美梦。
    刀光闪烁,唐青仿佛看到了落魄的师父。
    他心中豪气一生,长刀猛地回身劈砍。
    身后不远处,马洪正拿著布巾,呆呆的看著长刀衝著自己的脑袋而来。
    幸而唐青收刀及时,马洪一屁股坐在地上,死里逃生让他先笑后哭。
    “下次我练武离远些。”唐青也有些后怕。
    吃完早饭,唐青去唐贺那里请安。
    “石茂那里虚以委蛇就是了。”
    “是。”
    韩氏目光复杂的看著这个便宜儿子,想到老三唐立,等唐青出去后,就令人把唐立叫来,“从今日起,要勤练弓马拳脚”
    唐立一怔,“娘,我已经够勤奋了。”
    韩氏没好气的道:“那你可有你大哥的本事?”
    唐立默然良久,摇头。
    “都是一个师父,你……人笨,那就苦练!”
    唐青不知道自己的出色让小老弟受苦了,人还没到宫门外,他就看到了石茂。
    以及一辆大车。
    三十余勛戚子弟到场大半,都在宫门外等著看热闹。
    看到唐青,石茂拱手,从容的道:“愿赌服输,五千贯,请清点。”
    唐青指指大车,“马洪。”
    “小人在!”
    “收债!”
    “得令!”
    马洪带著两个长隨去清点。
    石茂长身而立,看著从容不迫。
    “昨日我疏忽了,不过操练时日还长,咱们以后多亲近。”石茂微笑说。
    ——从今天开始,我会盯著你,但凡寻到机会,便会让你好看。
    那些子弟都挑眉等著唐青的回应。
    陈雄嘟囔,“输了就输了,还特么要报復,比我还不要脸。”
    唐青看著石茂,就在眾人以为他会虚以委蛇时,唐青说:
    “要不,咱们再赌一次?”
    你特么……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石茂被反將一军,本想答应,可为了弄到这五千贯,他的父母把老脸都卖光了。若是再赌……他还能卖什么?
    他就这么一愣神,在外人眼中就是不敢之意。
    “没卵子的货色!”
    唐青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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