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初心口骤然被捏紧, 鬼君靠在门上继续道:“你说?巧不巧,有人在黄泉看到了你的小徒弟。”
    *
    阁楼之上,楚舒站在倚栏边, 这里?地势居高,底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皆在目之所见,尤其是从云想楼里?出来的, 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藏玉站在他旁边, 这时见楚舒拿起一把弓, 对准云想楼的方向。
    “师弟,你猜猜等?下出来的会是谁?”
    许藏玉没兴趣猜,望着底下的悠悠众生道:“众目睽睽, 你莫不是不想安然无恙回去了?”
    “这就护上了?”楚舒挑起长?眸,“若真是你那奸夫,我今日不把他的命留下,也?要把他的命根子?留下。”
    许藏玉适时闭嘴,楚舒这时候虽然看起来还?算正常,却是蓄势待燃的火药,一旦他和楚舒争上,这火药就会轰然爆炸。
    所以他不如不说?,楚舒要杀的人又不是他。
    云想楼里?冲出来一人,许藏玉怔松片刻,楚舒却像是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
    “温千初。”
    并不让他惊讶的人,迟疑片刻,手里?的弓箭才慢慢放下。
    “他元阳尚在,想必不是师弟那位心上人。”
    根据消息,温千初果真在河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面具,身?形鬼祟,温千初冲到跟前心跳慢了半拍,最后直接揭了面具。
    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顿然松了口气。
    “你的衣服从哪来的?”
    这是许藏玉曾经穿过?的衣服,简约风雅,被许藏玉的身?形撑起来,甚有修竹之姿。
    温千初完全?冷下脸,原本就不惧多少?温情的眼神,此刻阴沉沉地盯着人,比黄泉里?的鬼怪修罗还?要让人胆战心寒。
    穿着许藏玉衣服的小鬼,感觉到灵魂被人攥紧的凉意,哆哆嗦嗦道:“真不是我偷的。是我从河里?捞出来的,不信你看。”
    小鬼指着河中央的方向,那里?飘着一块碎布,附着了不少?闪烁的星光,上面被鲜血浸透,腥臭的味道吸引河里?的游鱼,争先恐后地啄食着那块碎布。
    温千初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跳进河里?,赶来的鬼君无声惊住,捆了想要趁乱溜走的小鬼,才站在一旁端然看戏。
    “温君啊,你现在知道口是心非几个字怎么写?吗?”
    高台上,许藏玉看见温千初抓紧了那片沾满血腥的碎布,小心翼翼地连同上面的星光一同揽入怀中。
    “这不是我那件沾满血被丢掉的衣服?”
    那时候楚舒就已经叫人捡回去洗干净,准备今日一用?
    楚舒:“想不到传言冷漠的温门主,也?会为了个小弟子?不要命地跳进河里?。”
    许藏玉隐隐感觉楚舒又要犯病了,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的人已经救回来了,我们还?不走?”
    “着什么急?温千初找你这么久,不见一见?”
    楚舒看起来并不是想他和温千初见面的样子?,他随便敷衍一句,“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楚舒笑了声,语气明显轻快,“真是可怜了温门主的一番真心,不怕魂体受损,也?要入这样明显的骗局。”
    许藏玉愕然无言,楚舒捏着他的脸转了回去,指着被游鱼包围的温千初,“这些游鱼喜食灵体,咬上一口绝对不亚于钝刀割肉。”
    许藏玉忽然道:“你怎么知道?”
    其实,他想问的是,楚舒为什么能描绘的如此具体。还?有,这些游鱼这么危险,楚舒居然现在才提醒他!
    幸亏他没有好奇心过?盛,跑河里?捞那些星光。
    “我来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楚舒的后背贴过?来,许藏玉感觉自己被他勒紧。
    “你说?温千初为什么不惜安危也要这样做?”
    许藏玉看见温千初游上岸,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掀开怀中碎布,在数点星光中仔细翻找。
    楚舒:“他莫不是以为,你真成了水中的碎魂。”
    “不可能……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师徒。”许藏玉的声音并不坚定,他想不明白,只觉得?温千初疯了。
    “其实,温千初对弟子?还?是很好的,并非传言中无情无义。”
    尽管许藏玉能够自欺欺人,楚舒却不信,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过?分敏锐,尤其是在许藏玉的事情上,几乎一抓一个准。
    “但愿温千初能够守住他道貌岸然的底线,不乱师徒伦常。”
    “绝对不可能。”许藏玉又重复一遍,像是说?服自己。
    上岸后的温千初一丝不苟平整的衣袍被鱼啃得?破破烂烂,就连未曾凌乱的发丝,也?全?都一缕一缕纠结在一起。
    鬼君毫不掩饰地嘲笑温千初的狼狈,“别找了,五年都没个踪迹,偏偏在今日就有了消息?温君你不会看不出其中有怪吧?”
    温千初的脑子?向来比他好使,行事从来谨慎冷静,就连他万分头疼的风流烂桃花,也?能处理得?干净利落。
    可就是这样一个如此冷静的人,居然栽在这样明显的骗局上,鬼君,怎么能不笑他?
    他道温千初有多能耐,原来只是没碰上让自己乱心的人。
    “哈哈哈哈,温君,你还?敢说?,你对你的小徒弟没有意思?”
    温千初面无表情,只冷冷道:“他是我要点的鬼将。”
    鬼君这才收敛笑意,“不是吧,温千初。你只是为了点他做你的鬼将?”
    他对去无门诡异的功法也?有所了解,和剑修终其一生寻找契合心意的本命剑一样,去无门弟子?也?会寻找适合的魂点为鬼将,伴随一生并肩作战。
    与去无门而言,这就是他们的兵器。
    所以,温千初拿人当本命剑看待了?
    亏得?他以为这颗千年铁树开了花。
    温千初没找到许藏玉的魂,他弃了怀中星光,和沾满血腥的碎布,挥挥袖又恢复了一贯的明月清风。
    伸手捏住被捆住的小鬼,小鬼哀嚎一声,感觉魂魄几乎都要被捏碎了。
    “谁派你来的?”
    “大人饶命。”此人显然是个软骨头,温千初还?没用力,就已经吓破了胆,哭着交代出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人给?了我一千两鬼钱,只要穿着衣服,按照他说?的做就行。”
    此人是楚舒在赌场抓来的赌鬼,欠了一屁股债,有这样的好事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直到看到鬼君才吓得?哆嗦。
    温千初的目光骤然看向云想楼,把小鬼丢进水里?,鬼君的手下正匆匆赶来。
    “大人,云想楼看守的小妖被人带走了。”
    鬼君淡淡道:“立刻封锁黄泉。”
    他又看向温千初,“你应该高兴,既然有人瞒着他的消息,说?明你那小徒弟还?没死。”
    此时,许藏玉已经被楚舒揪着脖子?带走了。
    渡船悠悠,正如楚舒心情轻快,“还?看什么?当真以为我要叫你和他相聚?”
    许藏玉当然不是看温千初,现在根本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他看的是追上来封锁城池的鬼兵。
    想着温千初的那句话,温千初居然还?没消拿他点鬼将的主意!
    作为世?界主角的萧明心,哪里?不如他,怎么温千初就不盯上萧明心呢?
    后方城池已然被鬼兵封锁,楚舒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
    “你在遗憾什么?”
    许藏玉回过?神,摸着发红的额头,气得?屈指对准楚舒额头,楚舒也?没躲,用那张漂亮的脸笑吟吟看着他。
    他酝酿了半天还?是没下得?去手,“我在想温千初为什么执着要点我做鬼将?”
    还?能因?为什么,鬼将听从主人,还?不是好拿捏在手里?为所欲为。
    楚舒越想越气,看着许藏玉这颗榆木脑袋又对他敲打起来。
    “你现在还?需要什么师父,离温千初远点,你现在最需要的难道不是我。”
    这是楚舒第一次点明,但他依旧隔岸观火般看着,毕竟急的应该是他许藏玉,许藏玉要求人,也?该拿出求人的态度。
    于是,许藏玉开始反思。
    船靠岸后,许藏玉看到蔓延无尽的彼岸花,和黄泉渡的晦涩黯淡不同,彼岸花浓烈至极,如同泼洒的鲜血。
    在这河边也?算一道特别的风景。
    当晚,许藏玉溜了出来,坐在一盏幽蓝的冥灯之下,静待彼岸花的彻底绽放。
    那些河上的点点星光飘来,好奇地打量他,他刚伸手这些星光就吓得?跑远了。
    有的不慎撞上树上挂着的冥灯,被火燎到,成了灰烬。
    这些碎魂,太弱了。
    河岸边,还?有人在不停撒网。
    许藏玉寻声看去,发现还?是白日那个修士。
    他是疯了吗?
    花丛里?传来动静,冒出两个和许藏玉同样蹲守的脑袋。
    “你说?那是不是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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