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希望,这不只是一场戏,而是能成为我们——”她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真正的婚礼。”
    裴知喻闭了闭眼。
    但他复而又很快睁开眼。
    他抬手,拉住追怜的手腕,动作很轻,力道却很紧。
    “好。”
    手腕处的手指往前抚,一点一点攀到追怜的小指处。
    小指绕上小指。
    勾住。
    指尖冰凉,勾缠的力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珍重。
    “那我们……拉个钩?”
    裴知喻唇角勾起一个上扬的笑,眉和眼也跟着扬起来。
    这天真到稚气的话语,在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充满了悖谬的认真。
    而那一瞬间,追怜恍惚看见了那个记忆里那个金发少年。
    她是说,如果,如果——
    忽视对方幽深如海水的目光的话。
    “嗯。”
    追怜点一点头,他的眉和眼扬起来,她便也跟着扬,杏仁似的眼弯一弯,很轻声答,“拉钩。”
    上方转角处壁灯,好像在晃。
    洒下朦胧的光晕。
    墙上,静置画框里的模糊枝丫在纠缠。
    悄然伸展,无声投曳。
    指尖的勾缠突然变得滚烫。
    追怜感觉到手腕忽而被攥得很紧,面前的男人拉着她的手腕,往上跃了一阶,站在她身侧。
    小小的尾指还天真地勾在一起,她整个人却已被裴知喻猛地拽过去。
    她跌进了他的怀中。
    下一刻——
    当。
    脊背轻轻撞上楼梯转角平台的墙壁。
    墙上的画框发出一声轻响。
    她被压在了画框上。
    裴知喻俯身,他的唇贴上她的。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带着一种近乎啃噬的力道。
    动作急切而猛烈,狂风骤雨一样要将人拆吃入腹,像在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呼吸被掠夺,唇瓣被碾磨,他捏着追怜的下巴,追怜被迫仰起头承受。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追怜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渗入两人紧密相贴的唇间。
    裴知喻的动作骤然一顿。
    他稍稍退开寸许,瘦长的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角。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追怜浑身僵住的动作——
    他低下头,舌尖轻轻舔去了那滴咸涩的泪。
    “哭什么?”裴知喻哑声问,起伏的呼吸。
    追怜别过头,想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和那令人心悸的触感:“你太用力了……我疼。”
    裴知喻沉默地看着她侧过去露出的脖颈线条,纤细而脆弱。
    他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掌住。
    掐断。
    但他舍不得。
    “嗯,这样吗?”他低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那我轻点。”
    话音落下,他再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力道确实放轻了许多。
    狂风暴雨褪去了,他刻意把动作放得轻而缓。
    他细致地吻着她,妥帖地勾缠,照顾着她唇齿间每一分触感,可这春风化雨一样的温柔,却比刚刚的粗暴更让追怜心慌意乱。
    那副画突然变得离她很近,在瞳孔里映着。
    原来那不是模糊的枝丫。
    而是线条组成的人像。
    两个模糊的人挤拥拥挨着,缠绕得愈发紧密,难分难解。
    就像此刻的她和裴知喻,阴影罩着裴知喻,也同样罩着她。
    谁都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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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应该!还有!两章大结局(?)铺垫一下!
    第52章 苦月亮
    婚礼就这样继续有条不紊地筹备着。
    追怜似乎真的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她亲自设计了请柬的样式,素白的卡纸上,勾勒着淡金色的鸢尾花。
    裴知喻半倚在桌边,偏头认真看她画,问她怎么不画小雏菊了,追怜抬头,也很认真说你不是喜欢鸢尾么?
    于是裴知喻便也怔然,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站到了她旁边,替她调起了颜料。
    内页的宾客姓名,追怜也拉着裴知喻一块写。
    摈弃对乔洵礼的模仿后,他的字迹也恢复了自己的风格,龙飞凤舞,轻狂恣意,追怜的手抚过那字迹,会很兀然笑出一声。
    裴知喻放下笔,抬眼看她,问:“笑什么?”
    “没事。”追怜摇一摇头,说,“只是很久没见
    过你这样写字了,想起了一些……”
    “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是什么事呢?那会两人都还在西汀附高就读,追怜已经给裴知喻当了一段时间伴读了,深觉这个活并不好做。
    小少爷人长得极帅,一双含情桃花眼,人却很无情,常以折腾她为乐趣。西汀附高也会招收成绩优异的贫困生,为此也设立了励学金,追怜想着如果自己也能拿到这励学金,是不是就不用再靠裴家资助上学了?也就不用再和这个阴晴不定的小少爷待在一块了!
    于是她愈发勤勤恳恳的上课,做功课,考试,在这都等着混个毕业就出国的国际班的一众富家子弟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天是周五,她刚好来生理期,小腹坠痛得她整个人都提不起劲。
    午间时候,她本想趴在课桌上休息会,但却突然想起有本下午就要交的数学习题集还没做完。
    她只能就着满身涔涔的冷汗,赶忙爬起来写。
    笔尖倔强地在摊开的习题册上缓慢移动,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握不住笔了,裴知喻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周的周五,裴知喻都会在午间时候去击剑馆,今天却似乎因为落了些东西刚好折返了回来。
    他顶着那头夺目的金发,拧着眉走到她课桌旁,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瞥了一眼她的草稿纸,明明是在做题,那上面却不是演算公式,而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大字——
    “好疼啊,大姨妈你去死吧!!!!!!!!”
    看得出字迹的主人是真的很疼,也是真的很激动。
    裴知喻目光转回追怜身上,冷冷问:“你找死吗,追怜?”
    追怜这会正疼得眼前发花,勉强抬起头,声音虚弱:“没事的少爷,我没事……您别管我,您快去吧。”
    裴知喻扫了一眼她手下那本写到一半的习题册,又看她苍白得跟纸一样的脸色,语气更差:“就不能明天再写?”
    “不行……”追怜吸着气,试图集中精神,“今天……要交。”
    她说着,又抬起手指拖过来一张草稿纸,还想继续写。
    裴知喻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空桌上一扔,烦躁地啧了一声,伸手:“笔拿来。”
    追怜有点发懵,没反应过来,那支笔已经被他劈手夺了过去。
    “行了,你休息。”他拉开旁边椅子坐下,语气硬邦邦的,目光已经落到题目上,“我替你写。”
    追怜张了张嘴,一时小腹那股撕扯的坠痛都快被忘了。
    她傻傻地问:“少爷您不去击剑馆了?”
    裴知喻头也没抬,笔尖却已经在纸上划动,没好气地回:“别问,少问!”
    追怜只能悻悻然:“……哦,好吧。”
    裴知喻单手流畅地替她演算着题目,另一只手利落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随后看也不看就扔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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