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试剂滴落在胸针上细微的声音。
    克洛伊低头擦拭着蝴蝶胸针,指尖一寸寸描摹过精致的纹理。
    突然,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划破寂静。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袭雪白的纱裙拂过厚重的地毯,一个女人缓缓走进来。
    她的步态优雅得近乎仪式化,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从容不迫,带着不属于凡世的光。
    ——尤兰达。
    她进门后,只是抬了抬手。
    随从与女仆立刻退了出去,门再次无声合上。
    屋里只剩她们两人。
    克洛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出现。
    她眨了眨眼睛,压下心底骤然加快的心跳。
    胸针在范围之内,她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
    “喂……”
    她轻声开口道。
    这才算她们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说话。
    尤兰达金色的卷发垂落在肩侧,眼神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
    她看向她,歪了歪头,语调带着一点戏谑。
    “你想说什么?飞机场。”
    克洛伊的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这个ai好没礼貌!
    又是小偷又是飞机场的,她真的要生气了。
    她忍了又忍。
    “我有名字,我叫克洛伊。”
    “哦。”尤兰达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改口。
    克洛伊抓了抓头发。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她直接地问道。
    空气里一瞬间凝固下来。
    克洛伊打量着她。
    这个ai也知道了只有在胸针附近才能自由活动吧?
    她心想。
    但胸针只有一个……
    关键是她们怎么离开这里。
    尤兰达只是看了她一眼。
    “我也不知道。”
    回答干脆得近乎敷衍。
    看起来不像说谎,让克洛伊不禁有点焦躁。
    “那我们怎么出去?你都不着急的吗?”
    她连声问道。
    “留在这个宝石里做什么?”
    尤兰达偏过头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
    “我不着急。”
    可是我着急。
    克洛伊感到头痛。
    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玩过家家。
    尤兰达像看不出她的焦虑一样,缓缓走到一旁的落地镜前。
    纱裙拖曳在地毯上,像一阵轻盈的雪。
    她抚了抚裙摆,语调轻缓。
    “等这枚宝石的能量耗尽,我们自然就会出去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一切只是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冷嘲。
    “不觉得有意思吗?像cosplay一样。”
    克洛伊无语了。
    这个ai居然有闲心在幻境里研究cosplay的乐趣。
    dn是不是还给她加了二次元属性?
    “不着急的话,那你把胸针给我?”她试探道。
    “想得美。”
    尤兰达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像是无声的火花四溅。
    克洛伊抿紧唇角。
    这女人说的也对,主要是她想不出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尤兰达看起来并不会说谎的样子……
    克洛伊思索着,抬头看向她:“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进入这里,对吗?”
    “是不是因为圣杯?”
    尤兰达歪了歪头。
    “圣杯?”
    她看起来不知情。
    克洛伊盯紧了她的神色,想要知道有几分可信。
    “我不知道我们会进来。”尤兰达只是简短的说道。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我得去准备晚会了,你继续你的工作吧。”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们的意识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就只是现实里的一瞬而已。”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慰她,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好像就是顺应剧情来走个过场。
    克洛伊能说什么。
    她确实没有任何办法,虽然她怀疑除了等宝石能量耗尽还有其他方式。
    尤兰达肯定知道,却不告诉她。
    只能老老实实清理了几个小时的胸针,将这次的修复和工艺都记录在文档上。
    珠宝修复师真不是个简单的工作。
    克洛伊擦了擦头上的细汗。
    眼巴巴地看着清理完的胸针被护卫端走,然后自己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像个木偶一样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凡尔赛宫里灯火辉煌。
    水晶吊灯点亮了整座大厅,烛光在金色穹顶与壁画上流淌。
    弦乐奏起,空气中是香槟与香水的气味。
    笑声与舞步交织,如梦似幻。
    克洛伊站在人群的边缘。
    她穿着宫廷工匠的礼服,布料略显陈旧,袖口的蕾丝还有些磨损……
    感觉自己大概就比那些女仆和侍者稍微好一点。
    而贵族与名媛已经在翩翩起舞。
    他们在旋转、笑着,仿佛在一场永不落幕的梦里。
    这是个盛大的舞会,得以一窥19世纪法国宫廷的奢靡。
    香槟、丝绸、音乐、笑语。
    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到近乎虚假。
    这时,一阵掌声如潮般响起。
    克洛伊抬头,看见尤兰达从人群中走上了舞台。
    她身穿黑色丝绸礼裙,布料在烛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长发高挽,颈间的钻石项链反射着冷光,每一步都优雅而冷艳。
    明明不是同一张脸,可克洛伊不知为何一眼就能看到她。
    音乐停顿了半拍。
    随后,钢琴与弦乐再度合奏。
    旋律柔软、缥缈,像雪花落入水面。
    尤兰达张口歌唱。
    她的声音清澈而悠远。
    每一个音调都像羽翼在空气中震颤。
    整个宫殿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杯盏凝固,舞步停滞,连烛光都似乎轻轻颤抖。
    克洛伊也移不开目光。
    无论是她的意识,还是她的身体。
    尤兰达在唱到某一段时,眼神似乎扫过了她,只是极短暂的一瞬。
    她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几乎不易察觉。
    noussommeslesombresd’unrêvequeletempseffacera...
    (我们只是梦的影子,终将被时间抹去)
    她唱道。
    嗓音在穹顶回荡着。
    如同祈祷,又像预言。
    克洛伊感觉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变得浅而急促。
    或许,这场幻境的危险,不是在于如何离开。
    同样在于如何能不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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