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松看得出来,现在他眼里只有云惜了,说带自己赏公主府的花都是假的,只是他想拖延时辰,等云惜回来。
    云惜一夜未归,他也在这里站了一夜,岿然不动。
    “季洵,你真的对她……”段松还有点不敢确定。
    “嗯。”
    纪珣知道他心中所问,没有否认。
    段松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有些难办了:“……她父皇刚驾崩不久,现在可能没有空和你谈情说爱。”
    “难道我有空?”纪珣抬眼瞥他。
    段松:“那倒不是,我是觉得你已经喜欢上她,怕你会为了她留在公主府。”
    可是纪珣终究不是情多之人,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们耽误。
    “……”
    纪珣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一会儿那窗边,直到将她的容颜刻进脑海中,才缓缓动了身。
    “该走了。青州路远,我们只剩半个月期限了。”
    “真不去看看她?
    纪珣薄唇轻抿,没有回头。
    他怕自己一去看她,便再也狠不下心离开了。
    “没必要。”
    第53章 他的离去
    云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纪珣依然没有回来。
    她找来圆荷一问,才知道他今日一早便出了门,一身便装出去的,圆荷以为他是去找她,没成想这一去就没回来。
    云惜以为他在外面有事,于是又在他房里等了两个时辰,直到深更半夜。
    她坐在书桌前,时不时往窗外望,没有她想见的身影。
    以往纪珣再晚回家,也不会超过子时,可是今日却让她等了这么久。
    眼看着烛火快要燃尽,云惜看着手边已经冰凉的金面,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
    她不敢相信,来到木柜旁,打开一看,她给纪珣做的衣裳放得整整齐齐,他一套也没穿。叠好的衣物上,压着许多银票和碎金子,正好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付给纪珣的俸禄数。
    云惜有些恍惚,这才发现衣物底下还有一封信,刚好露出了一角,她抽出来,打开。
    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信纸还透着一股冷香:
    “臣已回故土,勿念。”
    短短一行字,力透纸背,一如他平日说话的风格,冰冷无趣。
    纸上滴了些墨滴,像是提笔思索了许久,最后只能写下这句话。
    云惜捏着那封信,低眸看了许久,指尖几乎快要将纸面攥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红着眼眶抬起头,咽了咽喉咙。
    她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走,可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到她甚至反应不过来,他已经走了。
    他匆忙到甚至没有亲自来与她道别,也没有留下任何安慰。
    “殿下,灯快烧尽了,要续灯吗?”圆荷在外面敲了敲门。
    没有得到答复,圆荷有些担心云惜等睡着了,夜里会着凉,于是推门而入,却见她一个人站在檀木柜边,一动不动。
    圆荷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衣袖,云惜这才转过头,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忍不住抱住了圆荷,失声痛哭。
    “他一句话也没有给我留吗?”
    圆荷吓了一跳:“殿下,怎么了?”
    “纪珣走了。他回家了……”
    她以为他们表明心意后,他可能会多留一段时间。至少不是现在。
    “纪侍卫……
    走了?”圆荷后知后觉,“怎么会……”
    可他一个身有奴籍的人,离开公主府又能去哪里?除非改头换面,逃去别国,否则只要在大魏境内,他永远是奴籍,没法正常生活下去。
    云惜平日里最喜欢纪珣这个侍卫,甚至为了他不惜赶走从小青梅竹马的应南风,他这一走,她必然避免不了伤心,更何况今日……
    “圆荷,备马车,我要去一趟丞相府。”
    云惜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她擦了擦眼泪。
    纪珣才刚走不久,他或许还在谢将军手下。前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打听着镇西军的消息,盘算纪珣可能离开的日子,如今父皇忽然驾崩,谢将军那边必然有了新的打算,所以才会如此匆忙。
    云惜想找到纪珣,不是阻止他离开,而是问他为什么骗自己,明明是去边疆,却骗她说回家乡……她更想正儿八经地和他告别。
    ……
    夜深,谢府。
    此时的丞相府也尚未熄灯,帝王驾崩一事把谢丞相忙得不可开交,谢相如今不在府中,谢家二公子早已和别人私奔,如今前来迎接的是谢宴歌。
    谢宴歌大半夜被叫起来,知道是云惜要来,便臭着脸前去迎接。
    一开门,看见黑夜中那张有些煞白的脸蛋、湿漉漉的杏眼,他靠在门边,习惯性的恶语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是你。”
    谢宴歌没有行礼,一双略显刻薄的凤眼掀起盯她。他知道云惜不在乎这些,眼下没有长辈,他也懒得装样子。
    纵使平日关系再差,谢宴歌此刻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他已经知道了宫中的消息。今日病逝的不只是皇帝,更是她的父亲。
    云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起头:“谢将军在吗?”
    谢家人一向注重亲缘,谢将军至今仍未娶妻,回长安时依旧住在相府。因为一年到头大多时候都守在边疆,回长安只是少数日子,所以他没有自立府邸的打算。
    “在。”
    谢宴歌侧身,淡淡答了一声,随手解开大氅,在云惜进门之时披在她肩上,他毫不避讳地露出了单衣下的平坦胸膛,雪白微鼓的胸肌若隐若现。
    圆荷顿时瞪大了双眼:“!?”
    谢宴歌此人平时就欠揍,每一有动作,都能把云惜无语到。她现在心情正不好,忍不住瞪他:“这么热的天,你还嫌我不够火大吗?”
    “……”谢宴歌沉默一瞬,随后白了她一眼,“呵,不识好人心。”
    云惜只骂了他一句,没空再和他继续斗嘴,径直往里面走去。谢宴歌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打量她。
    谢将军果然也还没歇息,他刚与人比完武,正在院中休息擦剑,见云惜忽然来访,眉头一挑,讶异:“柔嘉殿下?”
    他站起身行礼:“节哀。”
    云惜已经数不清多少听到这句话,她已经失去了父皇,她不想再错过纪珣的最后一面。
    她开门见山地问:“谢将军,我可否在你这儿找一个人?”
    谢将军敛神:“臣竟不知谢府还有其他殿下认识的人,是谁?”
    “我的侍卫,纪珣。”云惜道,“我知道谢将军曾想让他归于镇西军麾下……可是,能不能让我再见他一面?”
    谢将军面色一顿,随后变得严肃起来,似乎是在思索。沉默片刻后,他道:“臣的确记得有这么个人,不过殿下可能弄错了。您的侍卫当初拒绝了臣,如今自然没有后话。”
    闻言,云惜彻底愣住了:“……他没有来你这儿?”
    ……除了投奔镇西军,他又能去哪里?
    “臣可以确定,镇西军中没有这号人。臣带回来的十几位精兵部下都在长安郊外落脚,如若公主不信,可随臣一同去看。”
    “……”
    云惜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剧情似乎脱轨了。
    谢将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她。
    可是……
    这样一来,她便彻底失去了纪珣的线索。
    云惜头一次感觉到,除了对剧情本身的那点了解,她似乎对纪珣一无所知。
    他肯待在她身边的时候,任凭什么事也难不倒他,可是只要他愿意,也能一眨眼消失在人海中,她甚至无迹可寻。
    她不知道他曾经的家乡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有过短暂的温存,就像一场梦,忽然被惊醒了。
    她该去哪里找他,他还会再回来吗?
    以前云惜十分确定,可是现在她却拿不准了。
    他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此时,云惜忽然想起来,昨天纪珣在棠花树下对她说的话。如今仔细回味,终于解出了其中真正的意思。
    原来他不是要去边疆……而是真的想带她私奔。
    她拒绝了他,他肯定也以为,她拒绝了他的心意。可是那时她脑子里只有原著剧情的走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含义。
    后知后觉,为时已晚。
    终于想通的云惜心中除了懊悔以外,还剩下愠怒和无奈。他怎么为了“报复”她的拒绝,特地选在今天离开?!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喜欢他。
    “……我知道了,多谢谢将军。”
    现在,哪怕他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想搭理他一句话。
    第54章 东山再起
    夏日过后,凉秋已至。庭院内的花树大多都枯萎了,叶子快要凋零得一干二净,整个公主府也死气沉沉。自皇上驾崩后,全长安寒食素衣三月,原本光鲜亮丽的公主府也换上了黑灰色的装潢,像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雾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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