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130.月下狼影 4.2k
    凯克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狠狠地摔在了庭院坚硬的大理石砖上。
    索性这点高度摔不死他这个半血族猎魔人,如果是杰洛特就说不准了。
    剧痛与灵魂深处那根冰冷手指的搅动,让他眼前瞬间发黑,天旋地转。
    身体的控制权猛然冲回,他甚至来不及適应这突如其来的“归位感”,就先被一口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散落在他身边的,是那些五顏六色的、轻薄的蕾丝,像是一场荒诞而羞耻的葬礼。
    然而,比肉体和灵魂的痛苦更强烈的,是系统退出掛机后执念一一材料!
    “不—.不行这些是—替代品—”
    他模糊的视野中,那些五顏六色的、轻薄的蕾丝如同幻影般散落一地。
    他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能替代“月之丝”,但系统的选择绝不会错。
    这是治癒塞隆一家的唯一希望!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求生的本能与任务的执念在他混乱的脑中合二为一。
    凯克挣扎著,手脚並用地向前爬去。
    像一个在沙漠中寻找水源的旅人,不顾一切地將那些散落的“战利品”收拢到怀里。
    他手忙脚乱地將这些丝滑的布料胡乱塞进自己衣服的口袋和储物空间里。
    因为头晕目眩和极度的恐慌,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慌乱的抓取中,一条纯白色的蕾丝內裤被精准地掛在了他背上银剑的剑柄末端,隨著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更有甚者,一条冰蓝色的丝质內裤被他塞得太急,一小角精致的冰丝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探出头来,在月光下若隱若现。
    做完这一切,他才撑看酸痛的身体,跟跪地站起。
    他恰好看到身旁喷泉溅起的水洼,水面倒映出一张苍白而稜角分明的脸一一利维亚的杰洛特。
    “偽装还在—”
    確认了这一点,他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
    院內的魔法防护似乎是对外不对內,凯克没有感受到任何阻拦。
    转身扑向庭院外墙的阴影,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狐狸,狼狐地消失在夜色深处。
    二楼阳台上,光牢仍然没有消散,这是她最为坚固的禁魔法,並非短时间內就能消失。
    莉迪亚沃特扶看光牢的栏杆,急促地喘息看。
    她那张美艷绝伦的脸上,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扭曲。
    她完整地看完了这一幕一一那个“小偷”从天上掉下来后。
    不顾伤痛,第一时间竟是去捡拾他偷走的—那些东西。
    当她看到对方背上那把猎魔人银剑的剑柄上,正掛著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內裤,隨风摇曳时。
    莉迪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这已经不是冒犯,这是羞辱。
    是她一生中从未体验过的、荒诞到极点的奇耻大辱!
    她缓缓抬起手,看著自己那因施展禁咒而略显苍白的手指。
    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翻涌著冰冷的杀意。
    “你跑不掉的—”
    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著那片黑暗立下誓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寒冰凝结而成。
    “我的『灵魂之指”已经住了你。
    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无论你偽装成什么模样。
    我都能感觉到你—我会找到你。”
    “然后,我会把你,和你剑柄上掛著的那个东西一起。
    冻成一座永恆的冰雕,作为我收藏室里最特別的展品。”
    八点钟的钟声早已敲过,古勒塔的宵禁像一块冰冷的铁幕,扣在这座城市上空。
    寒风卷著碎雪,抽打在临街的木窗上。
    啪,啪,啪。
    丹德里恩把下巴深深埋进他那件昂贵的紫色天鹅绒领子里,空气里全是湿石板和阴沟的臭味。
    “杰洛特.”
    他抱怨道,“这鬼地方连风闻起来都像是一场葬礼。”
    杰洛特没做声。
    他的感官早已铺开,滤过风声,捕捉著更深层的东西。
    这座城,就像一锅放坏了的汤。
    谎言是汤底,恐惧是那股酸腐的味。
    而炼金公会的会长,巴塞洛繆·克莱恩—那傢伙就像浮在最顶上的那层油。
    腐化植物,影狼。
    线索缠绕在一起。
    他得扯断一根,看看整张网会不会—
    眼角余光里,一个影子动了。
    那道身影几乎是贴著墙根的黑暗里剥离出来的,背后交叉的双剑,剑柄上掛著个.—.
    狼头徽章。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没入前方的小巷。
    可那张脸一一在月光下一闪而过的侧脸。
    杰洛特钉在了原地。
    脑子里所有关於炼金师、瘟疫、蛛网的念头,瞬间蒸发得一乾二净。
    只剩下一个目標。
    全身的肌肉绷紧,瞳孔收缩,像一头狼锁定了唯一的猎物。
    “..—.是他。”
    “那个幽灵,那个影狼,那个让我背负了整座城市怒火的混蛋。
    终於——你现身了。”
    甚至没看丹德里恩一眼,双腿的肌肉猛然发力整个人低伏著,像一支射出弓弦的箭,带著风声衝进那条巷子。
    “杰洛特!”
    丹德里恩手里的鲁特琴差点砸在石板上。
    “见鬼!你又瞧见什么了?
    打折的昆特牌吗?等等我!”
    他只能咒骂著,提起长袍追了上去。
    风声在耳边抽打,每一次心跳都像战鼓,牵扯著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莉迪亚的灵魂诅咒如同骨之蛆,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搅动凯克不敢回头,肺里火辣辣的,拼命压榨著最后一点力气衝进巷道。
    可就在拐弯的瞬间,一抹白髮在他眼角闪过不是卫兵。那是一种—像影子一样在黑暗中滑行的移动方式。
    “不会吧——在古勒塔上万个街角里,我偏偏挑了这一个?
    在全城卫兵都想抓他的时候,我偏偏一头撞上了他本人?”
    “梅丽泰勒在上,我只是想偷点材料救人。
    为什么会惹到这位真正的『百果园屠夫”?!”
    慌乱瞬间住了他的心臟。
    他感觉自己此时如同听到男主人脚步声的水管工。
    凯克衝进那条狭窄的巷道,希望能借著复杂的地形甩开身后那个可怕的追猎者。
    然而巷子尽头,一扇铸铁大门封死了去路。
    上面生锈的铁锁仿佛在嘲笑著他的天真。
    凯克的心沉了下去。
    不..等等!
    墙上有凸出的砖石和乾枯的藤蔓。
    这是唯一的路!
    他不再多想,手脚並用地扒住粗糙的墙面。
    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杰洛特没有跟著爬。
    凯克从墙头看见,那个白髮猎魔人后退两步,接著猛然前冲,右脚在巷子侧墙上重重一蹬。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令人无法理解的弧线。
    一个侧翻,越过了近三米高的墙头。
    单手在冰冷的铁门顶端轻轻一撑,他便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另一侧。
    凯克刚从墙上跳下,脚还没站稳。
    就看见杰洛特已经站在那里,好整以暇。
    那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亮得嚇人,眼神像冬天的湖水。
    一股凉气从凯克的尾椎骨直衝头顶。
    他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尖叫著,驱使他转身,衝上最近的屋顶。
    杰洛特无声地跟上,像猫一样落在瓦片上。
    “把他逼上屋顶,很好。”
    “这里的视野开阔,没有平民。
    这样一来,他的逃跑路线会变得单一,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掩体和岔路。
    他的动作很快,但充满破绽。
    更多是的本能反应,缺乏充足的训练。
    他在毫无意义地浪费体力。
    我要把他往南边的皮匠区赶。
    那里的气味更重,小巷更窄,就像一个天然的迷宫。
    最適合终结一场追逐。”
    倾斜的瓦片上,月光將城市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
    凯克每一步都踩得心惊胆战,生怕引来下面的卫兵。
    前方,一道超过五米宽的街道裂口拦住了去路。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衝刺,勉强跃过。
    落地时一个狼狐的翻滚,身下的瓦片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紧隨其后的杰洛特,只是在屋顶边缘停了一瞬。
    他舒展身体,原地跃起,轻鬆地、沉默地越过那道缺口。
    落地时,悄无声息,如同一只夜梟。
    距离又近了。
    杰洛特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凯克晃动的后颈。
    就在这时,前方的身影突然.融化了。
    它变成一团扭曲的、不规则的黑色液体,像一滴被甩出的墨汁,强行“流”过空间,出现在十米外另一座屋顶的烟肉旁。
    暗影穿梭。
    杰洛特猛地停住脚步,金色的眼晴危险地眯起。
    凯克的身影重新凝实,立刻弯下腰剧烈地喘息,感觉肺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诅咒的剧痛,让他喉咙里全是血腥的铁锈味。
    杰洛特停下脚步,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被称之为影狼的原因吗?”
    “不是传送术,更像是某种——化为元素的短程跳跃。
    我能闻到魔力残留的臭氧味,还有他生命力被瞬间抽走的微弱气息。
    这个法术的代价很大,还是说他受伤了?
    很好—那就让你多用几次。”
    追逐继续。
    凯克被驱赶著,从相对平整的住宅区屋顶,一头扎进了更为复杂的纺织和染料区。
    这里是工业区的边缘,无数晾晒著的、巨大的帆布和亚麻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在凛冽的夜风中缓缓飘荡。
    形成了一座由布匹构成的、不断变换形態的迷宫。
    “他不是在追我,他是在—驱赶我!
    他想把我逼到绝路!”
    “这些布我可以利用它们!
    遮蔽他的视线,哪怕只有一秒!”
    凯克牙关一咬,一头扎进了悬掛的布匹丛中,希望能藉此获得喘息之机。
    然而,杰洛特根本没有跟进来的打算。
    他只是冷静地站在布阵之外,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手腕利落地一挥。
    一道寒光闪过,晾著布匹的粗麻绳应声而断。
    数匹被染料浸湿的、沉重无比的亚麻布瞬间失去了支撑。
    如同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当头朝著凯克的位置罩了下来。
    布料上刺鼻的化学气味和湿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凯克惊骇万分,狼犯地向一侧扑倒翻滚,才勉强躲开了这沉重的一击。
    布匹砸在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的节奏被彻底打乱了。
    而杰洛特的身影,已经幽灵般地出现在他面前。
    情急之下,凯克只能故技重施,他再次发动能力,这一次的目標是旁边一间木板仓库的薄墙。
    他的身体再次化为蠕动的黑影,强行穿透了木板的缝隙。
    “砰!”
    木屑四散炸裂,他重重地摔进了仓库內的黑暗之中。
    喉头一甜,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了上来。
    那名女术士施加在他灵魂上的诅咒,在他体內疯狂地呼应著这份力量的消耗。
    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杰洛特从阴影中缓步走出,靴底与布满薄冰的石板路接触,发出轻微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他停在了三步之外,这个距离既能保证第一时间发动攻击,又给予了足够的反应空间。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非人的琥珀色竖瞳。
    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打量著眼前的冒牌货。
    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从狼头奖章,到皮甲上磨损的痕跡。
    再到那张因痛苦和疲惫而微微扭曲的、属於他自己的脸。
    “终於停下了。
    这小鬼的把戏確实棘手,但终究有极限。
    不过梅丽泰勒在上,我他妈看起来就这么老吗?
    眼角的皱纹,疲惫的神態这小子模仿得还真他妈惟妙惟肖。
    我真该找个地方好好休个假了。”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向下移动,然后凝固了。
    他的眉头先是微微一,隨即,那份猎人般的冷静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看到了。
    在影狼背后那把银剑的剑柄末端。
    一条纯白色的、带著精致蕾丝边的女士內裤,正被精准地掛在那里。
    隨著凯克剧烈的喘息而轻轻晃动。
    这还没完。
    杰洛特的目光又落到了对方的裤子口袋上。
    一小角冰蓝色的、材质极为丝滑的布料,从口袋边缘探出头来。
    在远处火把的映照下,闪烁著暖昧而诡异的光泽。
    那无疑也是一条女士內裤。
    ......”
    “我—到底在追捕一个什么玩意儿?”
    “一个有特殊癖好的窃贼?
    一个想成为我的疯狂崇拜者?
    还是说这就是古人塔最新的流行风尚?”
    一种夹杂著荒谬、困惑和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刚刚经歷的这场紧张激烈的追逐,瞬间变成了一出三流酒馆里上演的滑稽闹剧。
    远处,卫兵的呼喊声和火的光亮已经清晰可闻,並且正在迅速弗近。
    前有无法战胜的追猎者,后有全城通缉他的巡逻队。
    凯克,终於被逼入了真正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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