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拍著胸口说道。
    朱元璋闻言正要发怒,见他风尘僕僕的憔悴模样,又心软下来。
    “瞎想什么!“
    “朕身子好得很!“
    “是有要事与你商议,才急召你回来!“
    胡大老爷听闻此言,隨手抄起一张圆凳坐下,不耐烦地说道:
    “既如此,何必这般火急火燎?“
    “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有个好歹嘛!“
    胡大老爷咂了咂嘴,转头对著侍立一旁的宋利吼道:
    “宋利!你是怎么做事的?“
    “这点眼色都没有?“
    “没瞧见我茶饭不思的模样?“
    “快去备些茶点来!“
    “记著!不要点心,让御膳房正经做些吃食,饿得紧了!“
    宋利平白挨了顿训斥,满腹委屈却不敢发作,只得眼巴巴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见状连忙吩咐:
    “去吧,让御厨照胡爱卿的口味准备。“
    宋利暗自瞥了胡大老爷一眼,匆匆领命而去。
    见宋利灰头土脸地退下,胡大老爷这才舒展身子,拖著圆凳挪到御案前,懒洋洋地趴在上面问道:
    “陛下,这会儿清净了,到底出了什么要紧事?“
    “不是臣多心,依臣对陛下的了解,除非龙体欠安这等大事,您断不会如此著急。“
    朱元璋望著眼前这个毫无臣子仪態,困得睁不开眼的胡大老爷,终於明白他为何如此惊慌。
    確实,胡大老爷慌了神。
    他心知肚明,自己在大明逍遥快活的底气,一是倚仗系统相助,二则源於对“歷史“的先知先觉。
    虽说他一直提防著朱元璋,但只要这位不突然发疯,自己便性命无忧。
    毕竟他胡大老爷从不触碰朝堂禁忌,整日里只顾著摆弄些无伤大雅的嗜好。
    这些消遣连律法都未曾触犯。
    若连这都要管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正因如此,隨著对朱元璋的了解日渐加深,胡大老爷活得越发恣意。
    谁知突然接到圣躬违和的讯息,怎能不叫他方寸大乱?
    他是真怕啊!
    生怕一觉醒来,这世道变得面目全非。
    长生未得,退路未备。
    多少奇思妙想尚未实现。
    怎就平地起风波了?
    嚇煞人也!
    朱元璋察觉到胡惟庸发自心底的惶恐,先是一怔,隨即展顏而笑。
    朱元璋脸上浮现出温暖而欣慰的笑容,眼中还带著几分感动。
    他轻拍胡惟庸的肩膀,笑道:“哈哈,还是惟庸懂咱的心思!”
    “若是寻常小事,咱顶多写封信与你商议。”
    “但这次不同,咱当时是真慌了!”
    “不骗你,咱竟然怕了!”
    “这一怕,咱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得找你们这些老兄弟商量!”
    “不光是你,徐达也被咱叫来了。”
    胡惟庸一听,猛地直起身子,急切道:“快说!究竟何事?”
    “什么事能嚇到你?”
    “当年战场上刀光剑影你都面不改色,如今当了皇帝,反倒胆小了?”
    朱元璋闻言,笑得更加开怀。
    果然啊!
    还是胡惟庸、徐达这些老兄弟最懂他!
    这一刻,朱元璋终於放下了连日来的忧虑,笑著说道:“不急,先不提这事!”
    “你既已回来,咱君臣联手,还有何可惧?”
    “你先用膳,吃饱了咱再细说!”
    胡惟庸非但没解惑,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朱元璋竟忧心忡忡,直到见他才稍缓——这说明此事连皇帝都束手无策。
    这结论著实骇人!
    堂堂大明开国之君,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简直匪夷所思!
    这可是朱元璋啊!
    不谈权势,单论他的性子——岂会轻易认输或低头?
    他向来信奉“一力破万法”!
    若问题棘手,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杀得够多,问题自然消失!
    可如今,竟让他感到棘手?
    这事得多麻烦?
    光是想想便令人脊背发凉!
    即便宋利奉上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五菜一汤,皆是胡惟庸最爱之物。
    可他心不在焉,食不知味,草草扒完一碗饭,便直直望向朱元璋。
    意思很明確——
    饭已用完,该谈正事了!
    “你啊,这性子可真够倔的!”
    “总说我急躁,我看你这脾气也不见得比我强到哪儿去!”
    “得了,动身吧!”
    “这事得叫上標儿一块儿商议,毕竟是他最先察觉的!”
    朱元璋瞧著胡大老爷抹抹嘴隨手丟开碗筷的模样,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顺口埋怨了两句。这些年来背负的骂名,到底让他心里憋著股闷气。
    此刻放鬆下来,可算逮著机会说上两句,自然不肯放过。
    胡大老爷此刻哪有閒心计较这些。
    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件事——
    必须立刻查个水落石出!
    这火烧眉毛的关头,他连半刻都等不及了。
    看著胡大老爷沉默不语的模样,原本焦躁的朱元璋反倒舒坦了几分。仿佛所有烦恼都转嫁到了对方肩上似的。
    君臣二人一路无言,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东宫门前。
    朱標早已接到通报,早早站在宫门口恭候。
    “参见父皇、伯父!”
    “嗯!”
    朱元璋含笑摆手,胡大老爷也点头示意。
    不过眾人並未前往正殿,而是在朱標引领下转向了侧殿。胡大老爷老远就注意到这侧殿不同寻常——四周密密麻麻站著持刀执戟的禁军,將整座殿宇围得铁桶一般。
    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啊!
    朱標此刻也是面色凝重。显然这些日子为这事没少费神。父子俩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更让胡大老爷心头一紧。
    这里头究竟藏著什么?
    至於这般兴师动眾?
    总不会真有辆坦克跟著穿越过来了吧?可要真有坦克,他们又是怎么把这铁疙瘩弄进侧殿的?
    胡大老爷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冒出各种荒诞念头。可当朱標推开殿门,他刚瞥见里头物事第一眼,顿时垮下脸来。
    “就这?”
    朱標激动地指向殿中央那物件,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伯父有所不知,道衍送来的此物非同寻常!它......”
    “能有多稀罕?不过射程远些、射速快些、不易炸膛罢了!”
    没等朱標说完,瞅见那两个大木轮中间熟悉的铸铁管,胡大老爷失望得直撇嘴。刚才连歼二零都幻想过了,结果就这破玩意儿?
    唉......
    不过正因如此,他心底那丝无人觉察的忧虑终於消散了。
    他还怕有个穿越者同乡带著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过来呢。
    现在看来,不过是些番邦的外来物件罢了。
    胡老大爷是安心了,可朱元璋父子却震惊地盯著胡大老爷。
    “等等!”
    “惟庸,你认得这东西?”
    朱元璋此刻觉得自己格外无用,同时又庆幸把胡大老爷叫来是对的。
    自己担忧了好几天的事,到了胡大老爷这儿,光看他那態度就知道不必发愁了。
    很简单——若这东西真对大明有重大危害,胡大老爷绝不会是这般轻鬆模样。
    胡大老爷走到那门发射过多次的大炮前,拍了拍冰冷却厚实的炮管。
    “没见过,但一眼就能看出它和咱们的大炮有何不同。”
    “毕竟枪炮这些东西,我从前閒来无事时琢磨过。”
    朱元璋一脸木然地望著他。
    “这就是你的理由?”
    “因为你琢磨过,所以一眼能辨优劣?”
    “那要是交给你,你还能造出更好的?”
    一听这话,胡大老爷的摸鱼神经立刻拉响警报。
    不妙!
    老朱又想给人派活了!
    此乃摸鱼人之大敌!
    好在他演技精湛,上辈子没少忽悠精明的大老板,於是故作遗憾地摇头。
    “仿製容易!”
    “但要造出更好的,难!”
    “光有想法没用,得有手艺精湛的工匠才行!”
    朱元璋父子闻言稍显冷静。
    可朱標年轻机灵,突然拋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伯父,您能否为大明培养一批能工巧匠?”
    “或者想法子让我大明的工匠將来也能造出这等利器?”
    “说真的,孤看到道衍送来这番邦大炮的威力时,心都在滴血!”
    “孤就怕將来某日,大明会面对手持这等武器的敌人!”
    胡大老爷听完,一阵无语。
    他斜了朱標一眼,又瞥向朱元璋,却发现老朱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看,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糟糕!
    这爷俩不会真要坑老子吧?
    搞什么鬼?
    这是要打造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啊!
    再不济也得整出个手工製造系统!
    还得附带人才培养和技术研发功能!
    这得是多大的摊子?
    你们父子俩居然想甩给老子?
    你们知道这活儿有多要命吗?
    老子是来混日子、求长生的,不是来当驴使唤的!
    见胡大老爷板著脸一声不吭,朱元璋搓搓手,决定亲自出马。
    没辙!
    自家那憨儿子怕是搞不定胡惟庸这老狐狸!
    “惟庸啊,嘿嘿,那什么,给咱讲讲唄!“
    朱元璋这会儿哪还有半点帝王威仪。
    他搂著胡大老爷的肩膀,嬉皮笑脸地指了指旁边那门本该载入史册的弗朗机炮。
    胡大老爷可不上套,咂咂嘴看著凑过来的朱元璋:“先叫人弄点吃的。“
    “刚才在谨身殿提心弔胆的,根本没尝出味儿。“
    “现在踏实了,又饿了!“
    朱元璋闻言不怒反喜:“哈哈哈,好说好说!“
    “这事儿简单,咱这就安排!“
    “正好咱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香!“
    “被你一说,咱也饿了!“
    “標儿,去吩咐御膳房,按咱和惟庸的口味备些酒菜。“
    “待会儿边吃边聊!“
    朱標起初被这俩老狐狸的突然变脸弄得一头雾水,直到瞥见父皇使的眼色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胡大老爷既然有閒心惦记吃喝,说明他们眼中的难题对人家根本不算事儿?
    想通这层,朱標顿时如释重负。
    有个靠得住的长辈真他娘舒坦!
    此刻朱標由衷感激父皇当年没对这位伯父下狠手。
    要是真杀了,如今找谁商量大事去?
    想到这儿,朱標乐顛顛地跑去张罗饭菜。
    那欢实劲儿,要不是待会儿要谈正事,怕是要把太子妃和刚出生的朱允炆都拽来凑热闹。
    朱標无需亲自操办,东宫的內侍自会处理妥当。
    他接过宋利递来的茶壶,笑著靠近两位长辈,为他们各斟一杯,隨后温和地说道:
    “伯父,我明白您只是不愿多生事端。”
    “月儿也曾向我提起不少事。”
    “细细想来,您的做法並无不妥。”
    “操劳了大半生,如今图个清閒,也是人之常情。”
    胡大老爷端著茶,听罢眉头一扬,斜睨朱標,打趣道:
    “不错啊太子!”
    “接下来该说『但是』了吧?”
    朱標原以为言辞得体,却被这句话噎住,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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