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孙苗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最喜欢的舅舅把最討厌的舅舅给打跑了!
    她不但没被嚇著,反而睁著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白潮,都快泛起小星星了。
    等眾人回到屋里,她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像只小燕子似的扑进白潮怀里:“舅舅!舅舅!你好厉害啊!”『砰』的一下就把坏舅舅打跑啦!”她边说边比划著名,小脸蛋兴奋得通红。
    屋里原本压抑的气氛,也被小丫头天真烂漫的模样冲淡了不少。
    秦雪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是啊,舅舅最厉害了。”
    孙苗苗歪著头,眨巴著大眼睛打量著秦雪。通过刚才的过礼仪式,聪明的小丫头已经明白,这个漂亮的姐姐以后就是舅舅的媳妇了。
    然后她突然脆生生地喊道:“舅妈你好漂亮!”
    “哎呀!”
    秦雪被这声“舅妈”叫得猝不及防,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染上了红晕。
    白潮见状哈哈大笑,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今天中午舅舅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赵艷霞站在一旁,看著眼前温馨的一幕,又想起老父亲佝僂著腰为弟弟收拾烂摊子的背影,她这个做女儿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白潮看出姐姐的心事,轻声说道:“姐,吃饭还早,要不你带丫丫去看看满仓叔吧。大伯爹不是让你带了酒吗?”
    赵艷霞这才想起临出门时提著的两瓶洋河大麯。
    她朝秦大山歉意地笑了笑:“叔,我先过去看看。”说完抱起还在嘰嘰喳喳的孙苗苗,往赵家方向走去。
    小丫头趴在母亲肩头,还不忘回头冲白潮和秦雪挥手:“舅舅舅妈要等我回来吃饭哦!”
    秦大山望著赵艷霞离去的背影,轻轻嘆了口气:“这丫头...也是个苦命人。”
    赵艷霞领著丫丫刚迈进赵家院门,就听见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只见赵满仓举著菸袋锅子,正追著赵卫军满院子跑。赵卫军猫著腰,像只被撵急了的耗子,绕著何秀琴直打转。
    “你个兔崽子,给老子站住!”
    赵满仓气喘吁吁地骂道,“我老赵家的脸都让你丟尽了!看我不打死你个小畜生!”
    何秀琴张开双臂护著儿子,嘴里不住地劝著:“满仓啊,这不也没出啥事吗?再说了,白潮那小子还打了咱小军呢!”
    这话就像往火堆里浇了桶油,赵满仓气得浑身直哆嗦,脚下突然一个踉蹌,眼前发黑,眼看著就要栽倒。
    “满仓!”
    “爹!”
    赵艷霞一个箭步衝上前来,两瓶酒在她手里相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幸好距离不远,她堪堪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子,扭头狠狠瞪向赵卫军,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都是你干的好事!”
    赵满仓倚著大女儿,扶著额头,老泪纵横的哭道:“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赵卫军也嚇了一跳,他也不跑了,缩著脖子躲在何秀琴身后,眼神飘忽不定地偷瞄著哭嚎的老父亲
    赵艷霞小心翼翼地把赵满仓扶到堂屋的椅子坐下,又倒了一碗温水,手不停地在后背给他顺气。
    丫丫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母亲身后,小手紧紧地攥著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噙著泪,怯生生地望著外公。
    半晌,赵满仓才缓过气来。他颤抖著握住女儿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丫头啊...爹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哥...”
    听到赵满仓哽咽著道歉,赵艷霞赶忙別过脸去,用手背不停地抹著眼泪:“爹,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呀...”
    “你哥......十年没音讯了......”
    “要是他在......爹也不用为这个混帐东西操碎了心...”
    赵满仓越说越气愤,手指在空中狠狠地点著躲在何秀琴的赵卫军。
    “赵满仓!你啥意思?”
    何秀琴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毛,叉著腰就嚷了起来,“我儿子怎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还好意思说?”
    赵满仓见何秀琴还敢顶嘴,火气直衝天灵盖,冷哼一声,“整天偷鸡摸狗,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何秀琴被戳到痛处,尖著嗓子叫道:“是是是,就你大儿子好!十年不回家,指不定早就死在外面了.....”
    “砰!”
    赵满仓被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茶碗都震得跳了起来。然后他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起,指著何秀琴的鼻子:
    “何秀琴!当年要不是你处处刁难,卫国何至於跑去当兵?”
    话一出口,这个老实巴交了大半辈子的庄稼汉突然哽住了。
    他粗糙的大手不住颤抖,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那些刻意尘封的往事如决堤洪水——大儿子被迫参军时倔强的背影,大女儿出嫁时红肿的眼睛,养子离家时沉重的脚步声......
    “你......你这个毒妇!”
    何秀琴被骂的脸色铁青,正要还嘴,却见赵满仓突然抄起桌上的酒瓶,“咣当”一声摔得粉碎:“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玻璃碴子四溅,酒液在赵卫军脚下流淌,嚇得他缩著脖子直往后退。
    何秀琴还想撒泼,却被赵满仓通红的眼睛瞪得心里发毛,只得拽著儿子灰溜溜地躲进了厢房。
    堂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赵满仓粗重的喘息声。
    丫丫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爭吵嚇得小脸煞白,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小兽般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赵艷霞紧紧搂住女儿单薄的肩膀,泪水无声地顺著脸颊滚落。
    既是对父亲这些年偏听偏信的怨恨,又是对自己被迫嫁给瘸子的委屈,更是对命运如此不公的无声控诉。
    午饭前,赵艷霞牵著丫丫回到了秦家院子。
    虽然心里还堵著赵家那摊子糟心事,但想到今天是小四来提亲的大日子,她硬是在路上把情绪收拾妥帖,进门前还特意理了理鬢角的碎发,脸上重新掛起了温婉的笑容。
    一进堂屋,白潮正端著最后一盘菜要上桌,看到姐姐和丫丫进门,笑道:“姐回来了,正好开饭。”
    正在屋里摆放碗筷的秦雪,听到白潮的声音,赶紧出来把赵艷霞母女迎进了里屋。
    此时,方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一大盘油亮亮的红烧肉泛著琥珀色的光泽,整条鲤鱼浇著浓稠的酱汁,金黄的炒鸡蛋里点缀著红艷的西红柿,紫莹莹的烧茄子冒著热气,最中间是一大盔子西红柿鸡蛋汤,红黄相间煞是好看。
    “哇!”
    丫丫瞪圆了眼睛,小嘴不停地咽著口水。就连赵艷霞也惊讶道:“小四,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白潮擦著手笑道:“都是瞎琢磨。”
    “来来来,都入座。”
    秦大山见人都到齐了,作为长辈,乐呵呵的招呼著眾人。
    说罢便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他的右手边是满脸喜气的秦雪和白潮,左手边是赵艷霞和丫丫娘俩。
    “今儿是双喜临门!一来小四和雪儿定了亲,二来能尝到这么一桌好菜!”说著,他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放到丫丫碗里,“丫丫多吃点,以后长得跟你舅妈一样俊!”
    秦雪羞得白了她爹一眼,白潮则乐呵呵的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
    赵艷霞见状笑道:“叔,您看这俩孩子多般配。”说著举起酒杯,“我敬您一杯,谢谢您把雪儿许给小四。”
    “哎,这话说的!”秦大山乐的合不拢嘴,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该是我谢谢你们姐弟才对!潮娃子仁义,雪儿跟了他,我放心!”
    说完又抿了一口酒招呼眾人吃菜。一时间,饭桌上儘是欢声笑语。
    突然,丫丫啃著碗里的红烧肉,油汪汪的小嘴冒出一句:“舅妈什么时候生小宝宝呀?”
    满桌人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只有秦雪羞得差点把脑袋埋进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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