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潮赶到孙家的时候,天已擦黑。七点多的光景,暮色沉沉地压下来,將小院笼罩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之中。
    厢屋厨房的煤油灯透过窗纸,在院子里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隱约可见赵艷霞和丫丫正忙著收拾碗筷的身影。
    “铃铃铃~”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突然划破院落的寂静。赵艷霞闻声放下手中的碗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急忙掀开门帘。
    只见白潮推著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正走进院子,车把上的镀铬在暮色中泛著银光。
    “哎呦!”
    赵艷霞三步並作两步迎上前去,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车把上崭新的铃鐺,又摸了摸鋥亮的车架,眼里闪著惊喜的光,“这车可真俊!永久二八的吧?”
    白潮笑著点了点头。
    小丫头孙苗苗更是兴奋,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拽著白潮的衣角撒娇:“舅舅买新车了!我要坐,我要坐......”
    “坐什么坐,天都黑了!”赵艷霞一把把女儿拎了回来,轻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明天再让舅舅带著玩儿。”话音未落,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车座上细腻的皮革。
    小丫头撅起小嘴,冲母亲吐了吐舌头,圆溜溜的眼睛却还黏在那辆新车上。白潮笑著支好车架,弯腰一把將小外甥女抱了起来。
    只见他变戏法似的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水果塞到了小丫头的手里。
    “诺,舅舅给丫丫吃。”
    见到五顏六色的果,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哪里还记得什么自行车的事。
    堂屋里,孙福军正端著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茶,老太太孙王氏依然坐在东屋门口纳鞋底,也不知道她整天哪里来的那么多鞋底子要纳。
    “大伯爹。”
    白潮恭敬地递上一根烟,顺手划著名火柴给他点上。
    孙福军愜意地吸了一口,笑眯眯地问道:“潮娃子,新车骑著还顺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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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太得劲儿了!”
    白潮甩了甩手里的火柴,吐出口烟,“从赵家河到镇上,以前得走半个多小时,现在蹬几下就到了。这事儿还得谢谢您。”
    孙福军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是亲戚,谢啥啊”接著话锋一转,“我听老周说,你在採购科学得挺快?”
    白潮谦虚地笑笑:“都是周师傅教的好。”
    “嗯,不错。”
    孙福军沉吟片刻,“这样,后天你跟老周跑一趟怀县,有批货要运回来。到时候我给你们安排车。”
    “怀县?”
    白潮心头一跳。那可是离正定五百多公里的地界,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天。难道是那批炸药?
    他面上不显,爽快地应道:“成,我听您安排。”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主任,明天不是休息日嘛,我想带我姐和丫丫回趟赵家河,顺便请个媒婆把婚事定下来。”
    这事之前提过,孙福军也没多想,痛快地点头:“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艷霞道:“艷霞啊,明天给你爹捎两瓶好酒回去。”
    “哎,知道了公爹。”
    赵艷霞脆生生的应著,心里忍不住一阵激动,“小四,终於要娶媳妇了。”
    事情说定,白潮也不多留。临走时被小丫头缠著,只好答应明天一定骑车带她玩,这才得以脱身。
    走出孙家大门,夜风拂过脸颊,白潮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怀县的差事来得蹊蹺,恐怕没那么简单。他得再去一趟县局。
    白潮推著自行车,正要调转车把,肚子里突然传来“咕嚕”一声的抗议,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完饭。
    骑到国营饭店门口,抬头一看,灯都熄了一半,老师傅正在门口收拾门板准备打烊。
    “李师傅。”
    白潮三步並作两步跑过去,脸上堆著笑,“给口热乎的行不?”
    “哎呦,白小子啊!”老师傅回头见是他,摇摇头又笑了“得,看在你小子常来的份上.....进去吧。”
    厨房里就剩下些白菜燉粉条的底儿,老师傅给他热了热,又盛了碗米饭。白潮狼吞虎咽地扒拉著,热腾腾的饭菜下肚,这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蹬著自行车往县城赶的路上,夜风呼呼地刮著脸。
    白潮忍不住腹誹:明明现在不愁吃穿了,怎么反倒比刚穿来时还要狼狈?整天东奔西跑,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还有这年头也真是太不方便了,要搁后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就得跑断腿。
    “哎!命苦啊!”
    白潮暗自嘀咕了一句,脚下一用力,自行车“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然后就听见夜空中传来“乌呼~乌呼~”的鬼叫声。
    县局大门口,白潮裹紧袄跺著脚等了十多分钟,才看见陈涛拖著疲惫的身影从楼里出来。
    这位侦缉队长眉头拧成了疙瘩,眼下掛著两轮青黑,一见白潮就没好气:“怎么又是你?”
    白潮瞥了眼站岗的卫兵,朝陈涛使了个眼色。陈涛会意,烦躁地摆摆手:“得,进来吧。”转头跟门岗交代两句,领著白潮快步上了二楼。
    办公室门刚关上,陈涛就急不可耐地敲著桌面:“有屁快放!专案组还等著我回去开会呢!”
    白潮笑嘻嘻地说道:“陈队长,我这儿有个重要情报,你要不要听?”
    陈涛闻言精神一振,上下打量著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简直是个行走的锦鲤——先是粮票案、接著是敌特名单、水库爆破案。难不成...
    想到此,他心头一热,赶紧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又掏出珍藏的中华过滤嘴香菸。
    白潮心安理得地接过烟,看著堂堂侦缉队长忙前忙后的模样,总算找回些心理平衡。他吐了个烟圈,把孙福军安排他去怀县运货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怀县?”陈涛皱眉凝思。
    虽说两地確有物资往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眯起眼睛:“你是怀疑...”
    “十有八九是去运炸药。”白潮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
    陈涛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精光迸射,“正愁找不到他们尾巴呢!”
    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按住白潮肩膀:“记住,真要运炸药肯定有人接应。我会派人暗中跟著,你只管按他们说的做——千万注意安全!”
    “嗯,放心,我白潮也不是泥捏的。”
    话音未落,只见他肩膀轻轻一抖。陈涛顿觉手掌传来一股绵里藏针的力道,整条胳膊像被电击般发麻,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好小子!”
    陈涛甩了甩髮麻的手掌,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白潮,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想不到你还是个练家子!这手抖劲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来!”
    白潮哈哈一笑,顺手整了整衣领,还是那套说辞:“小时候路过的道士教的,这些年一直没扔下。”
    他语气轻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个教他功夫的“道士”,怕是永远也说不清了。
    陈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这事了了,咱俩过过手?”
    白潮见他摩拳擦掌的样子,颇有点巴爷的意思,竟也是个武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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