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干口和黑芦堤同时失守,想要再拿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敌人兵力太多。
    完顏娄室看著城下不远处,已经开始搭建阵列,准备攻城。
    他背著手嘆了口气。
    耶律马五神色不定地站在他跟前,自从留守安肃以来,娄室就让耶律马五不得轻离自己左右。
    他怕这廝带著契丹人开城投降。
    他们宋辽也好,以前的辽夏也罢,都没有深仇大恨。
    契丹和宋夏,都號称是兄弟之国。
    看著脚下的城池,娄室驱赶著耳边的蝇虫,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南蛮子的城池好、食物好、衣裳也华美,但是天气酷热,都已经是秋日,这些蚊虫还在四下嗡嗡飞舞,真是让人烦躁不堪。
    身处湿热的环境,所有女真甲士都很不適应。
    我们为什么要南下呢?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完顏娄室赶紧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等无关紧要的事。
    虽然局势不利,但仍要想办法才对,即使不能奋起反击、转败为胜,也要儘可能地拖住他们。
    他这样的武將,尚且感到烦躁,下面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在城墙上值守的女真军士回返交接,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不多时候就传来鼾声。
    而接替的女真军士就骂骂咧咧的起身,继续出去巡哨,以防城外有什么动作。
    娄室知道他们的不满,要是以前,他肯定会厉声训斥,甚至斩杀几个立威。
    但此时大可不必了,早晚都要死在此处,又何必再去管什么军纪。
    最后一战了啊.
    每名女真军士心中都是腹誹怨言,他们不知道宗翰把他们丟了,只当宗翰还会像以往那般,派人来把大家接回去。
    宗翰怎么会逃,他肯定还会杀回来,这是俺们女真惯用的绕后。
    白山黑水,大漠穷荒之间纵横无敌的女真铁骑,在夏日暴雨,秋日阴雨的河北山地中往復驰奔而战,实在是吃足了苦头。
    想到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娄室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这时候的他,相当於卸下了为將者的心防,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有一些情绪。
    人之將亡,百无禁忌!
    完顏娄室眼睛眯成一条缝,在城外那定难军阵线上扫视一圈,心中暗想此番要带领麾下儿郎,好好的痛快发泄一番!
    好久没有亲自衝锋陷阵了!
    就战死在这里吧,死在万人阵中。
    跟著老汗拼杀一场,这辈子也不亏了,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契丹“天使“,在自己这些人面前,就像狗一样奴顏婢膝。
    或许真该听老汗的,要是不南下侵宋,不进入这个泥潭似的中原,或许俺们也可以建立一个大辽一样寥廓的帝国,传上他几百年。
    宗翰他们或许还有机会吧,退回到幽燕之后,守住城池,依旧是不小的一份基业。
    他的思绪翻飞,又想起银术可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小宗出身,都是拼本事廝杀来的地位。
    可惜了银术可啊!
    难道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这个命运么?
    完顏娄室是彻底放飞了自我,要是以往,想到这种事,他总会强迫自己不要往深处想。
    但是此时,他忍不住和对面做起了比较。
    听说那个统兵的韩世忠,是个底层的军汉出身,可是他却是定难军中第一將。
    自己呢?
    大金国的这个大王,那个太子,谁有自己的功劳大!
    自己要是在定难军
    娄室突然大笑一声,周围的女真甲士,都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自家將主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喜怒不形於色。
    莫非是有了破敌之法?
    他们也是打了很多年仗的甲士,自然知道如今的境地,外围的两个堡寨的失守,让安肃城成为了孤城一座。
    敌人可以尽情攻城,而不用担心被从外围攻击袭扰,粮道、輜重、攻具也都可以轻易运抵城下。
    此时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女真韃子们,纷纷趴在矮墙上,往下面俯瞰。
    从上向下而望,可以看得更加清晰。就见西面火光如潮,铁骑奔腾,大队人马,正趁著夜色疾疾而来,仿佛就如火山喷发之后向北喷涌流淌的岩浆,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北呼啸而来!
    他们或许今晚就会攻城,最多也就是等到明天。
    女真人见识过他们的疯狂,遇敌就打,死死缠住,绝不鬆口。
    此时,一股恐惧的情绪,在城头上瀰漫。
    什么在宗翰面前大大露一翻脸,坚定守住等待支援;什么灭掉当面之敌,为宗翰打回场面。
    在这一刻都是烟消云散,哪怕再骄狂的女真甲士,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根本贏不了。
    没有任何一点的胜算。
    女真人有丰富的攻城经验,有五八门的攻城手段。
    但守城的经验,原本几乎为零,后来在五回岭磨礪出一点来,但那些有经验的甲士也被打的损耗殆尽了。
    跟著希尹逃走的,只有区区百余人。
    他们守安肃城,甚至要倚仗契丹僕从军的经验,毕竟这些云內辽兵,是真有驻守大城池经验的。
    ——
    李孝忠看著安肃城,也有些无奈。
    他已经得到消息,金国皇帝亲自带兵,几乎是举国之力,来接应两路大军。
    这是何等的气魄.
    换成大宋,根本不敢想像。
    如此皇帝,带著如此决心,还有战力不俗的兵马,想要拦住全歼女真主力,那就真是想多了。
    看来今后,难免还要在幽燕打一场,不过太原其实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
    只是打仗初期,肯定要把目標定的高一些。
    李孝忠也不怕,打就打,如今战事总的来说都是利好消息。
    还是胜了,只是没有胜的很彻底,但总比败了要强。
    在开战初期,谁能想到这种局面。
    如今他十分確定,城中的人一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否则的话他们早就突围了。
    毕竟定难军其他路的人马,还没来得及堵住他们东窜的道路。
    这里面的女真韃子,还有契丹僕从,仍然在做著坚守待援的准备。
    或许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们的下场。
    既然那个完顏娄室还不知道宗翰已经撤到了白沟河北岸,就必须早早围住他们,至少把这些人马给打掉。
    毕竟从宗翰南下开始,太原定下的大方向上的目標,就是消灭女真的有生力量,为接下来的决战做准备。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城下的动静却始终没有断,等到天黑的时候,听著还有人马在靠近,城头的女真韃子是真的有些怕了。
    至於契丹僕从军,更是牙关发颤。
    该死的宗翰,怎生还没杀回来!
    该死的纳虏,怎生就缠不住这些西蛮子,把长干口和黑芦堤都丟了,让他们能这样汹涌杀过来!
    哪怕多撑一会儿,让我们有时间去支援也好!
    城头守军已然明白,下面的定难军,果然还是老样子。
    刚围过来就要攻城,根本不会等到天明。
    他们永远不会等,逢敌就要上,简直是一群疯狗!
    再怎么骂,此时也没有了用处,安肃城墙上火把顿时就亮起了数百支。
    隨著一声声呼喝,多少人影都涌上堡墙,向西观望。
    而外面定难军那在韃子们耳中难听至极的鼓角声,也再次响起,意味著这群疯狗又要来咬人了。
    俺们还在这里,俺们要死守到了最后一刻!
    “娄室,怎么办!”
    远处的马蹄声如雷,山鸣谷应,而头顶响著鼓號声,犹如催命的声响。
    娄室扶著墙,莫名地回头,看向东边。
    此时,城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久之后,有一个混身带血的人爬了上来。
    “娄室!娄室!”来人咬著牙低吼。
    娄室赶紧凑上前,发现此人乃是宗翰的亲卫翰鲁,是须臾不离身的那种。
    此时他已经是个血人。
    “宗翰已经到了北岸,要你自己突围,要你自己突围。”
    说完,他脖子一软,脑袋垂了下去。
    眾人哄得一声,全都骂了起来。
    只有娄室低著头,看向翰鲁的后背,上面的伤口触目惊心。
    事实上,宗翰派了十八个人前来传信,全都是马术最好的。
    最终只有一个冲了进来,其他人在路上,就被定难军的哨骑灭掉了。
    他知道即使是传递消息进来,娄室也是九死一生,但他就是想保留著一点点的希望。
    完顏娄室,是他宗翰最宠爱的大將,是他最利的矛。
    娄室是知情的,但是其他人可不知道,此时乍听消息,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原来宗翰跑了!
    宗翰留下自己这群人,是让我们在这里送死的不成?
    他自己逃跑,丟下我们,不就是给他们挡住追兵么。
    耶律马五脸色铁青,悄然摸向自己的腰间。
    这时在城墙下也陡然骚乱起来,那些契丹军將,不知道被谁带动,陡然爆发出来。
    无数人影,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涌上,拼了命要去城门处。
    巡守的女真战士,拔刀就砍,但是那些人已经被嚇得失去了理智。
    哭喊之声响彻云霄,城中轮换休息女真战士也纷纷被惊动,一个个慌乱的从窜出,迎接他们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面!
    完顏娄室不怒反喜,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雄浑。
    “儿郎们,宗翰活了,宗翰活了我们就有希望!”
    只这一句话,就让女真甲士们自己先平静了下来。
    他不说宗翰丟弃他们,只说是他们保住了宗翰,让这些甲士不再以为自己是被牺牲的弃子,而是立了大功的勇士。
    “隨我杀出去,杀回宗翰身边!”
    耶律马五这时候终於靠近,他提刀就要砍。
    只听砰的一声,早有防备的娄室,一刀盪开他的兵刃。
    噗嗤一声,娄室一刀砍了身边的耶律马五,伤口从脖子到胸口,鲜血淋漓。
    只要杀了这个契丹主將,他们就无法快速平定契丹军马的动乱。
    给城中添点乱子,让追兵慢一点也是好的。
    耶律马五正要砍了娄室投降,没想到对方却先发制人,他几乎是瞬间就没了呼吸。
    娄室提著刀,迈步往城下走,有契丹人站在路上,他直接就劈。
    他已经看出来了,契丹人马上炸营,又叫营啸,什么手段也別想挽回。
    他们的作用就是开城之后,四散而逃,製造混乱,让定难军无从下手。
    女真甲士纷纷跟上,也学著娄室,见到契丹兵就砍。
    城外的定难军,此时已经衝到了西城的城墙下面。
    完顏娄室召集女真本部人马,除了折损在外面的,此时还剩下三千多骑。
    他们直接纵马奔向东城,娄室下令一边走一边放火,城中有极多的战利品和物资,能烧一点是一点。
    宗翰最后的这点情分,娄室感觉到了,儘管自己逃出生天的希望十分渺茫,但他毕竟是通知自己了。
    完顏娄室来到东城之后,也不管城中动乱的契丹军马,这些人大概率会投降,但是都无足轻重了。
    自己这些人原本弃子,此时完成了使命,世上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甚至自己这群人,本来应该都死了
    既然是捡来的命,就博一回吧,他们再也不顾惜马力,都拼命点鐙,將马速提起来。
    追隨著一马当先的將主,从东门奔出,眼前一片黑暗。
    身后是夏州兵,前面是韩世忠和朱令灵的人马。
    在漫长的东进道路上,肯定正有无数的定难军等待著他们,前有强敌,后又追兵,围追堵截,九死一生。
    而完顏娄室这个时候也没了別样的念头,胸中就如一团热火在燃烧一般,只有一个信念。
    杀!杀出去!
    夜色之中,火光燃动,將这一片战场映照得通明。
    西城正准备进攻的李孝忠,突然瞧见城中火起。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见城门被从里面打开,自己无须攻城就破了城。
    但是李孝忠没有丝毫喜色,而是皱眉骂道:“狗韃子得了消息!要逃!”
    他马上下令,只留下一部人马,接受城中降敌,占据安肃。
    其他人隨他绕过城墙,往东追杀,一定要追上去,把这群女真韃子杀乾净!
    “隨我追杀韃子!”
    “一个不留!”
    安肃城本就是囊中之物,早一天拿下,晚一天拿下无关痛痒。
    他们的目的,从来都是杀里面的人,而不是城池。
    如今猎物走了,安肃这个笼子也就不再重要。
    跟隨李孝忠的骑兵,马上就燃起火把追了上去。
    此时城中一片混乱,奉命接受的野利雄,见到一大群一大群的契丹兵来投降。
    他急的在马上举起长枪,恨不得戳死几个契丹人,大声叫骂道:“你们的將主何在!契丹军將,站出来!”
    终於,有契丹武官靠了过来,大声呼喊著要投降。
    野利雄骂道:“赶紧约束你的手下,入城灭火!你们的主將是谁,快快让他来见我!”
    “主將耶律马五,被女真韃子砍了!”
    野利雄一听,嚇了一跳。
    耶律马五的大名,他也曾听过,那是曾经辽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降金之后,给女真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竟然就这样被杀了。
    混乱的城中,此时又多了一些汉人百姓,趁乱在城中反抗起来。
    他们不知道形势,只知道契丹兵就是女真人的狗,无数人影,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涌上,扭打看管他们的契丹人。
    多少百姓,举著石头红著眼睛直扑上去,扑倒眼前所有兵將,没头没脸的乱砸乱打。
    赤手空拳没了气力的,乾脆就扑上去乱咬。一个个契丹兵只要被扑倒在地,这个时候也只能发出一声声悽厉的惨叫!
    此时看著疯狂的大宋百姓,契丹人也顾不上投不投降了,挥刀持剑连连砍杀,却总有百姓嘶吼著扑上来!
    两边都杀红了眼睛,挥舞著各色兵刃疯狂砍杀戳刺。
    在这地狱般的惨景中。
    所有人都在嘶吼著。
    “杀!”
    “杀!”
    “杀!”
    混乱的安肃城中,火势越来越大,野利雄此时面对这种局面,使劲挠了挠头。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打开城门,打开所有城门,让契丹兵將先全部出来!”
    野利雄回头一看,是灵武军的吴璘,这小子虽然年轻,却是代王心腹。
    他手下的兵都是灵武营的人马,是正儿八经的代王亲兵,自己听他的就是了。
    一夜混乱。
    安肃城中,尸首累积如山。
    定难军开始收拾尸体,安抚百姓,最重要的是清点城中輜重。
    安肃城,因为是一群被捨弃的韃子,所以格外的凶残。
    也难怪最后残存的百姓会发疯,他们承受了难以想像的苦难。
    从宗望第一次南下侵宋,到现在將近一年半的时间,他们都活在女真韃子的魔爪之下。
    能活到现在的,几个不是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吴璘没有选择去追击,而是默默地收拾安肃城,他觉得这个城池很有意义。
    它处在三水交匯处,北连涿易二州,向东则是连通白沟河,將来进攻幽燕,这里必然是个交通要枢。
    韃子是逃命去的,东路军的輜重,可能都集中在此。
    果然,收拾城池的过程中,吴璘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这群狗韃子,到底是有多少的家底,他们抢了十几年,还真是没偷懒啊!——
    李孝忠追击的人马,这一路经行,眼见但凡被女真韃子蹂躪过的地方,都是白骨累累,庐墓为墟。
    这一段道路,还是因为前几日的暴雨,有些泥浆翻腾。
    但是他们走得慢,韃子也跑不快。
    期间不停有零星女真骑兵,回过身来阻挡,都被这不可遏制的洪流淹没。
    因著这里本是宋辽边界,为了防止契丹骑兵南下,大宋在这里种了很多树。
    几十年的巨木遍地都是,让李孝忠不得不分兵去搜查。
    他自己带著兵,一路追到了黑山,面前突然多了很多兵马。
    仔细一看旗號,是韩世忠的兵,已经將这股女真残兵拦住。
    李孝忠大喜,赶紧下令,將兵马朝著两翼展开,將这群韃子围住!
    冲在最前面的武官是他麾下猛將房当祈遇,手里的锤形闪动著光芒,带著沉重风声劈落。
    转眼之间,左挥右砸,就在数名女真韃子头上开了。
    铁鐧之下,头骨碎裂,脑浆迸溅。
    而在后大队亲卫更是疯狂的涌上,长矛马槊齐出,就在韃子阵列当中犁出了一条条血浪!
    他们杀得正欢的时候,突然几个女真兵发了狠,回身就砍。
    完顏娄室领兵,虽然也很有机谋,但前期却是不折不扣的战阵中出色斗將,临阵之际,不仅凶悍能战,而且嗅觉也极其灵敏。
    一旦找到这个战机,顿时也就动若雷霆,一下轰发而出!
    他的属性和韩世忠很像,而且隱隱还要盖过韩世忠一头,也是个武力爆棚而且能带兵指挥的。
    此时被逼到了绝路,他终於完全爆发了出来,单手拎著一桿大枪,手持韁绳刺了过来。
    房当祈遇刚想遮挡,电光火石间,完顏娄室已经放开韁绳,踩著马鐙,双手持枪抡了下来。
    房当祈遇知道这女真武將气力大,举锤与枪桿一接双臂就收,死死点住马鐙稳住身形,同时斜身再度卸力。
    蓬的一声闷响,饶是房当杞遇做完了全掛子卸力的准备,还是被这一枪震得浑身巨震,战马咴咴长鸣硬生生的横排出去两步,从胸膛到咽喉一热,差点就是一口血涌上来!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大枪如毒蛇般,猛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完顏娄室杀將之后,兵刃舞动,不断有敲击在金属上的声音,筋断骨折人喊马嘶之声骤然响起。
    许久不曾亲自杀敌的他,此时完全放开了,心中已经存了死志。
    受他的感染,剩下的女真韃子也变得疯狂起来,个个不再想著逃命求生。
    围上来的人纷纷被或扫或砍,被打落马下!
    虽然如此,但是周围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完顏娄室骑著辽东大马,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无边无际。
    自己和手下如此悍勇杀敌,但是靠的最近的这群人,全无惧色。
    他们红著眼睛杀上来,身边的女真甲士一个个倒下。
    长烟落日,尸堆如山。
    浑身是血的完顏娄室看向左右,已经没有一个活著的手下。
    手掌心早就磨得血肉模糊,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却一点都不觉疼。
    他的马就躺在身边,被戳了不下十几个窟窿。
    此时一个个定难军,早已翻身下马,步行逼近,双脚踏地,长枪向前。
    突然后背一阵异样的感觉,娄室还是没觉到疼,但是却感觉到了身体被戳破。
    紧接著,又是一枪,
    三枪,
    四枪,
    娄室终於感受到了疼痛,肾上腺素此时也不起作用了,双膝一软就要倒地,却被一桿杆插入身体的长枪托住。
    就在意识消散的瞬间,有人上前一刀砍在了他的脖颈处。
    不知道他这人刀钝了,还是他脖子硬,砍到一半就停了。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泄愤似地在他身上乱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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