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台上的新人称得上郎才女貌。
    柯灵视线一直落在新娘脸上,新郎她再熟悉不过,新娘却未曾见过。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凭直觉柯灵认为新娘性情温和,知书达礼,当然也足够美丽,遑论还有良好的家世。
    如果她是男的,也一定会选她作为结婚对象。
    台上两人深情对视,眼里似乎只有彼此,台下的欢呼热烈而克制,孟市长为人低调随和,为让宾客玩得自在,双方长辈致辞后就到圆桌叙旧去了,把主会场留给年轻一代。
    订婚仪式之后,属于青年人的快乐时光才真正开始。
    雷天宇因带了女伴来,被一群子弟围住起哄,雷璋和于韵看到儿子身边有个姑娘,却不会在这种场合喧宾夺主去追问什么,是个女的就放心了。
    姑娘看着挺漂亮,就是衣着不好评价。
    新人换好礼服过来敬酒,柯灵特意去自助餐台拿东西吃,战术性回避,她怕吓到韩冬旭,而她不是来搅局的。
    雷天宇被发小缠住,她乐得自在,人工湖边有个五角亭,正适合一个人大快朵颐。
    亭子边还有几个小孩儿在玩类似投壶的游戏,一个透明的广口大花瓶,瓶里孤零零插着几支玫瑰,瓶外七零八落散着一地残红。
    她靠着柱子盘腿而坐,边看热闹边吃东西,花园里彩灯闪耀,此处倒没那么亮堂,有立柱做掩护,安全得很。
    “幽灵姐姐?!”
    柯灵看着冲进亭子里的男孩,西服革履,头发梳得溜光,派头十足。
    天幸太兴奋了,他撇掉手里的红玫瑰,对胜负再无兴致,一个劲儿问柯灵怎么会在这儿,是来找他叔叔的吗?
    当然不是,但刚刚在观礼时没看到雷四,她的确奇怪了一回。
    亭子外边的孩子喊天幸出去玩,其实只是对亭子里的陌生人好奇,这个没爹没娘的病秧子凭什么比他们认识的人还多。
    天幸不想去,几个孩子说他孬种,怕输,玩不起,倒把柯灵的胜负欲激发起来。
    胜负结果显而易见,以大胜小,柯灵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坦然接收来自小孩子的崇拜。
    “姐姐你真厉害!”
    “想学吗?”
    “想!”
    “我也想!”
    “我也……”
    吃了太多油炸物,她渴了。
    “你们每人先去帮我拿一杯喝的过来。”
    当一溜七八岁的孩子流水似地拿着各色饮料鱼贯而入,有个孩子怀里竟抱着一瓶金黄的酒,有酒有肉还有一群崇拜者,这小小的五角亭,顿时成了殿堂,而她像个山大王。
    主会场气氛逐渐热烈,这一方天地也方兴未艾,柯灵晃晃瓶底的残酒,再看一群叽叽喳喳的红脸小妖,问谁能再去拿一瓶回来。
    “你又在做什么?教唆小孩子喝酒?”
    森冷的男声冻结住亭子里的热火朝天。
    一做“坏事”就被他撞见!
    “喝一口怎么了,又不是毒药。”她瞄着亭子外边的男人,夜色中的眸子更加清亮。
    “叔叔……”
    “天幸,你和他们出去玩。”
    天幸有点儿担心,他一害怕就打嗝儿,雷竟闻到一股酒味儿,眉头锁得更紧。
    柯灵也闻到了,他一定认为她是祸害,到处祸害小孩儿。
    当孩子们一窝蜂散去,柯灵主动坦白:“一人一口脸就那样了,有人想喝第二口,我都没让喝。”她边说边举起空酒瓶。
    看到瓶子上的“tequila100%agave”,雷竟头开始疼,把人家的基酒都拿来喝了。
    “我是不是还得表扬你?”
    柯灵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无奈和不满,但她再不会忌惮他,自医院那次替她解围之后,她就觉得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那倒不用,再给我拿瓶就来,嗝——”
    雷竟没她想得那么好说话,只是没把她当正常人,谁家正常人会撺掇小孩打架,和小孩一起吃辣条臭豆腐如今还喝起酒来。
    他一言难尽地望着亭子里的女人,脸喝得绯红,穿的是航空公司的春季制服,樱花粉衬衫和同色裙子,因为盘腿坐着,一步裙被挤到大腿根部,白花花的腿比月光还刺眼,她是没有其他衣服可穿了吗?
    柯灵的确没有其他正式的衣服可穿,除了校服,她权衡一下,觉得工作制服比校服更正式些,至少比穿运动服参加别人的订婚典礼更得体。
    她才不会为区区一次需要而置办从来不会用到的东西。
    “嗝——”
    一阵夜风拂过,柯灵又打出一个嗝儿。她没喝够,刚有点儿上头,正是感觉最良好的时候。
    雷竟感觉非常不适,转身就走,被她喊住:“雷四。”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调回头,除了父母,没人敢这么叫他。
    “帮我拿瓶酒来再走。”
    “我问你刚刚说的什么?”他绕到亭子边问她,语气比看到她和小孩喝酒严肃多了。
    “嘿嘿嘿……名字就是个记号,别那么拘泥嘛。”
    她仰起头看他,逆光下的脸显得更加阴沉,眼神却依然专注,他看人时的目光总是如此。
    这专注会带来一种深情的错觉进而让人放松警惕,加上酒精的蒙蔽,柯灵真的又喊出一声:“雷四。”
    还得意地冲着他笑。
    那张脸近了些,眼神中的锐利仿佛穿透皮肤,让人身心刺痒。
    “不许再说这俩字儿。”
    “你又不是皇上,许你叫不许别人说?”酒劲儿上来了,她好松弛,也好快乐。
    “在我面前就不许。”
    “我就说,雷——”
    嘴巴被突如其来的手指捏住,指腹干燥捻磨着唇肉,酒精麻痹了她的反射神经,停顿几秒,才抬手把住那只手,行动上处于下风让她非常不适,陌生的心跳被她当成怒火攻心。
    她瞪着他,而他无动于衷。
    “还叫不叫?”这种话从沉稳的声线中迸出来有一种违和的割裂感。
    她用力蠕动嘴巴试图脱开那两个指腹的把握,有唇上残余油脂借力,嘴唇终于从他指间挣脱,又在他抽回的瞬间反口咬住他的食指。
    吭哧一口,绝不嘴软,她听到他嘶了一声。
    “松嘴。”
    她挑起下巴,示威地盯着他,又吞进一节手指,舌头无意中刮到指尖,手指没动,但一只手缓慢覆上她的脖子,麻痒滋生出邪念,怔忡之间,下颌骨被猛然挤压,一声惊呼随着酸痛感冲破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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