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有直接竞争对手后, 项目组的氛围明显更沉闷了些,这种气氛持续了整场会议。
    甚至连舒枕山都沉着脸,低头看资料, 沉着脸。
    只有冉步月始终是放松的,他托着下巴, 懒散地笑了下:“都瞎紧张什么呢?还轮不上你们操心。”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冉步月,好像有他在, 就没什么好怕的。
    “大家该怎样怎样, 准点下班,好好吃饭,晚上安心睡个好觉。我明天给一个调整后的计划出来。”
    冉步月利落地说完,伸了个懒腰,“散会!”
    散会后, 舒枕山被冉老师留了堂。
    冉步月问:“舒总, 您怎么想的?给个最高指示。”
    用词挺恭敬, 语气却相当随意。
    舒枕山看着资料, 没有立刻讲话。
    “他们和我们的本地客户市场没有直接冲突, 我们可以按照原计划继续做,但如果后进入市场,多少还是会被动, 有点可惜。”
    “虽说先来者不一定始终占据上风,但——”
    冉步月笑笑,眼眸里燃烧着一簇火焰,“世界第一总是比世界第二厉害的。”
    舒枕山声音有点温柔:“当然。”
    他了解冉步月, 看着挺慵懒的随性小孩,其实藏着股劲,热爱挑战, 竞争能让他斗志昂扬,越挫越勇。
    十几岁时就能靠自己赤手空拳飞跃大洋彼岸,单枪匹马在异乡闯出一片天,冉步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他从来就野心昭昭。
    “而且你知道的,在科技这方面,总有人说他们比我们强,前沿科技都在他们那边。事事都是我们落后一步,总说我们是拙劣的模仿者——”
    冉步月表情很执拗,“但我偏不认输。”
    这里的“他们”和“我们”显然不再是指公司,而是更广阔的概念,令舒枕山心里发烫,熔岩翻滚的那种烫。
    “没错,我们没认过输。”
    “所以怎么说?”冉步月期待地问。
    舒枕山抬眼,视线和他一碰,像两枚打火石“铮”地撞出耀眼的火花。
    舒枕山说:“我要世界第一。”
    冉步月笑笑:“好。”
    第二天早上,冉步月就极为迅速地拿出了一份修改好的计划书。
    整体调整不大,主要是抓大放小,缩短敏捷开发周期,更精确地修正了项目方向。
    项目组整体的工作量没有增加太多,冉步月主要给自己制定了很多新目标,比如在短时间内给出更多具有附加值的设计改进,比如加强测试反馈,更密切地把控开发进程。
    工作室里的节奏也变快了,连刨冰机启动的嗡嗡声都少了一些。
    就连舒总,也比平时造访得更频繁。
    这是舒枕山连续第三天和冉步月一起加班,为了去美国赶进度是一个原因,要盯着冉步月是另一个原因。
    当时和冉步月统一项目目标的时候,舒枕山其实犹豫了一段时间。
    舒枕山唯一担心的是冉步月把自己累坏。
    冉步月这种工作狂,为了得第一,为了把作品打磨到尽善尽美,他可能沉浸到自己的工作里,日夜颠倒,几天都感觉不到饿。
    尽早推出产品固然重要,但如果透支了身体,那更是得不偿失。
    不过现在舒枕山就在冉步月身边,所以可以监督他。
    舒枕山合上笔记本,看了眼手表,对冉步月说:“准备休息,等我做好饭回来,你就得吃。”
    说出口才发现好像说漏嘴了,但冉步月压根没抬头,很不走心地敷衍道:“嗯嗯嗯。”
    估计他根本没听见。
    舒枕山“啧”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公司。
    从冰箱里拿出所有准备好的食材,舒枕山站在流理台前,看到窗外阴云密布,天色阴沉。
    好像要下大雨了。舒枕山想。
    他最不喜欢的天气。
    切肉丝的时候,舒枕山下腹部突然抽痛,像是从内脏里挨了一拳的那种痛。
    一下子没拿稳刀,刀锋切到了左手手指,几秒后,伤口流出了血。
    伤口不深,舒枕山扯了个创可贴,潦草地把伤口盖住了。
    舒枕山皱起眉,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自己居然在做饭时失了手。
    也因为阴雨天与伤口慢性疼痛带来的隐喻般的提醒。
    这次的对手不是别人,竟恰好是云巅。
    那个差点抢了冉步月金奖的云巅,那个差点杀了舒枕山的云巅,那个导致他每个雨天都必须忍受后遗症的云巅。
    当然,是舒枕山自己非要往他们枪口上撞。
    舒枕山习惯隐忍,什么都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但其实,当他听到项目经理说出对手是“云巅”时,舒枕山心底也微微颤了一下。
    他不怕他们,只是死里逃生的那段经历并不美好,留下了比枪疤更难以言明的阴影。
    那段过去,除了舒枕山本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觉得也没有必要告诉任何人,所有挺过去了的困难都是小事一桩。
    以往伤口的疼痛不会持续太久,忍过去就好了,今天不知怎么的,痛感持续得尤其久,可能是寒潮来得又急又猛,像一把钝刀子在他身体里来回割。
    舒枕山提着实心的餐盒回到roam工作室,短短几百米,竟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果不其然,冉步月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微微蹙着眉心,长发失去打理,毛糙糙地炸开,像一朵烦躁的毛线球。
    舒枕山冷着吐出两个简短的音节:“吃饭。”
    冷酷地把十里飘香的饭盒安插到了冉步月和他的电脑之间。
    冉步月不耐烦地皱起眉:“拿走,我等下再吃——”
    突然他愣住,语气顿转:“你手怎么了?”
    舒枕山很快收回手,说“没什么”。
    大意了,他不应该用左手放东西的。
    “给我看看。”冉步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舒枕山的手腕,扯到眼前,细细端详那片创可贴。
    他笃定道:“刚刚弄的吧,怎么搞的?”
    舒枕山手指蜷了一下,编不出什么靠谱的理由,只能实话实说:“做饭切到手了。”
    冉步月心里一抽,连着手上也抓紧了,过了会儿才轻声说:“我之后点外卖吧,最近太忙了,你别浪费时间,多休息会儿。”
    “不会花很长时间。”舒枕山道,“有人帮我备菜的。”
    冉步月轻轻握着舒枕山受伤的手指,不容置疑地说:“听我的。”
    舒枕山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打开餐盒吃饭,冉步月今天居然没有一边吃一边看电脑,而是瞥着舒枕山。
    舒枕山被他看得好笑,心说这手指切得值,能让人多看他两眼。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哗哗啦啦地往下泼,工作室里点着暖黄的灯,倒是温馨的一隅。
    只是腹部侧下方疼得更厉害,连带着食欲全无。
    此前后遗症复发时也有这个问题,舒枕山很淡定,慢吞吞地夹菜塞进嘴里,面色没有任何异常。
    后背又疼出一层汗。
    冉步月吃相优雅,但吃饭速度堪称狼吞虎咽,显然是饿着了。
    他吃完一大半,舒枕山那边才动了几筷子。
    “……”
    冉步月吐出一排干干净净的鱼骨头,抬眼看向舒枕山,“你怎么了,胃口不好?”
    舒枕山:“我很饱,吃不下。”
    冉步月露出狐疑的表情,舒枕山再次保证:“真的。”
    “真的啊?我检查一下。”
    冉步月半开玩笑地伸手,直接往舒枕山腹肌上招呼。
    舒枕山紧绷的神经当即拉响警铃,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躲开了。
    这动作又扯得他伤口深处狠狠一疼。
    “……”
    冉步月的手在半空中悬着,看向舒枕山的眼神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舒枕山反应很快,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很霸总地往后一靠,刻意压低了声线,大方道:“你检查吧。”
    劲窄有力的腰腹收束在衬衫下,隐喻透出肌肉起伏的纹理,又猛又禁欲。
    根据舒枕山对冉步月的了解,这时候他大概会骂一句“流氓”,上手摸两把过过瘾,然后接着去吃饭。
    没想到冉步月放下筷子,腾出两只手,垂眸淡道:“行,我检查一下。”
    完全是要仔细检查的架势。
    修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摸在男人腹部,下压,抚摸,更显出腹肌的轮廓。
    舒枕山的呼吸突然变快了。
    “你吃你的,别管我。”冉步月道。
    这种情况下,舒枕山怎么可能吃得下去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和不合时宜的情欲交缠在一起。
    只要冉步月不干出在办公室里扒他皮带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舒枕山基本就能蒙混过关。
    冉步月的手掌在男人腹部游走,斗折蛇行,慢慢往下探。
    衬衫下摆被撩了出来,露出男人麦色的腰腹。
    冉步月轻声评价:“啧,公狗腰。”
    舒枕山头皮一麻,脑子被搅得乱糟糟的,下意识就想掰起冉步月的下巴亲他,理智阻止了他。
    然而就这么一闪神,“咔”一声轻响,冉步月竟然趁乱挑开了舒枕山的皮带锁扣。
    大意了。
    舒枕山赶紧摁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轻斥:“你疯了?这是你的办公室。”
    “门锁着,玻璃不透明,他们看不见。”冉步月道。
    舒枕山面无表情地提醒:“我们还在吃饭。”
    冉步月没有继续解,但还是保持着这个不太雅观的姿势,近距离地与舒枕山对视。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冉步月明里暗里试探了很多次,舒枕山那块皮肤还是藏的跟宝贝似的,从没让冉步月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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