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鱼面露疑惑:“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脸:“你们不能因为我化个丧尸妆,开个丧尸主题奶茶店,就说我是丧尸吧?”
    陈九鱼太过理直气壮,她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又多说了一句:“更何况,这飞蛾标本是我捡的,不是从半月山里带出来的。”
    李秋问:“我刚才也没说这个飞蛾是半月山的啊。”
    陈九鱼:“……”
    她停顿了几秒钟,又试图解释:“你拿着它来找我,又问我是不是去过半月山,肯定是这么怀疑的。”
    李秋摆摆手:“那就当你不是丧尸吧。”
    陈九鱼的嘴坚硬异常:“什么叫当我不是,本来就不是。你知不知道怀疑别人是丧尸,会被拉去关禁闭的”
    李秋让其他人先去店门口等一等,她想和陈九鱼单独聊聊。
    店里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或者说她们两个丧尸。
    李秋还是使用老办法,毫不犹豫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血一点点流出来, 在李秋的皮肤上流下黑色的血迹。
    面对有尸王之身异能的丧尸王李秋,同为丧尸的陈九鱼一直在强忍着臣服的冲动。
    和李秋待在同一个空间的时间越长, 这种冲动就越难以控制。
    现在闻到李秋的血,陈九鱼的掩饰都成了徒劳。
    陈九鱼恨恨地看着李秋的血痕,她显然很痛恨自己这种刻在血液里的本能。
    这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丧尸的身份。
    李秋说:“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 我也不可能去告发你。”
    其实第一次来这个店, 李秋就察觉到了。但她见过像杜修缘那样独善其身好好生活的丧尸,知道丧尸也存在个体差异性, 所以也不想打扰陈九鱼在这里平静的生活。
    可现在李秋不得不来。
    “我想知道半月山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多了解一些信息,就多一分活着出来的可能。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是准备进半月山的队员。”
    陈九鱼沉默半晌:“你既然知道人出不来,为什么还要让你那些朋友去冒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在人为。既然丧尸可以出来,人为什么就不行。”
    听到李秋的话,陈九鱼抬眼露出讥讽的笑:
    “你现在说的简单,等你看到你朋友在你面前一个个地死掉,你就知道,今天说的话有多可笑了。”
    ……
    陈九鱼进半月山的那次,要追溯到天灾开始的时候。
    她和陈拾光都是孤儿院的孩子,两个人是同一年生也是同一年流落到孤儿院,彼此间感情深厚,对孤儿院的感情也最浓重。
    长大后陈九鱼当了一家奶茶店的店长,每天准时准点上班。陈拾光则在酒吧、咖啡厅辗转当驻场歌手,每天收入好的时候有上千,差的时候也有一两百。
    两个人几乎每个月都会把工资的四分之一拿出来捐给孤儿院,用于孩子们的日常开销。周末的空闲时间,他们也会回来帮着院长、老师们一起带小朋友。
    那次院长妈妈想组织孩子们出去春游,看看大自然,地点就定在了车程3个小时左右的半月山。
    临出发那天,院长妈妈因为要谈一笔捐助去不了,陈九鱼和陈拾光刚好都有空,就自告奋勇当了这次的领队。
    32个孩子们乖乖坐在大巴车上,一起跟着陈拾光唱《孤勇者》。
    稚嫩的童声穿过车窗,等红绿灯时,旁边车的车主还笑眯眯地竖大拇指。
    那时候所有人都还没有天灾的概念,只是偶尔会在网上刷到有人发《异性人类预测报告》,里面提出了丧尸的概念,并且预测到未来丧尸会分为哪些等级,呼吁人类早做准备。
    陈九鱼在车上百无聊赖,居然把这篇报告看完了。
    等她看完时,车已经到了半月山山脚下。
    仰头一看,就能看到不同海拔下不同的植被景观。这是居住在城市里根本感受不到的震撼。
    半月山脉是国家最长、最宽也是最典型的南北向山系,地质地貌非常复杂,既有高山峡谷,又有高原盆地,还是众多河流的发源地。
    而半月山归属于半月山脉,既有白色冰川又有大片的原始森林,风景异常壮丽。
    一开始的游览非常顺利,孩子们跟着他们俩乘坐观光车沿途欣赏美景。
    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却开始出问题。
    丧尸潮就是在那个时候爆发的。
    乱扑、乱咬,血溅三尺。景区的安保人员刚上前就马上被撕咬面部、脖颈等皮肤裸露的地方,很快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越来越多的丧尸站起来。
    孩子们被吓得大哭,但大多数都乖乖跟着陈九鱼他们往安全的地方跑。
    他们的运气非常好,刚好赶上一趟来接送客人的观光车。
    司机显然也没见过这种人咬人的情况,一边和服务中心联系请求支援,一边猛踩油门。
    谁知道在拐弯的地方蹿出来一伙丧尸,他们的车就斜斜地栽到了悬崖下面。
    说到这里,陈九鱼对李秋笑了笑:“以前我还想电视剧演的真假啊,怎么主角掉悬崖就是不死呢?”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但是掉下去以后,我想,如果现实也能跟电视剧一样就好了。”
    地势太高了,就算有植被的缓冲,车还是摔得七零八落。
    司机和很多孩子们都被压在车下停止了呼吸。
    在这场悬崖事故中活下来的只有陈九鱼、陈拾光还有五个年纪10岁左右的孩子。
    幸存的孩子们有的摔断了胳膊,有的摔断了腿,还有的撞瞎了眼睛,痛得哇哇大哭。
    陈拾光的半张脸摔在石头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好在他活了下来。
    至于陈九鱼自己,她身上伤口不少,但好在没骨折,还能正常走动。
    悬崖底下属于原始森林未被开发成景区的部分,别说走出去的路了,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根本无法联系到外界。
    作为唯一的主心骨,陈九鱼只能含泪放弃了死去的那些人,带着剩下的人寻找出路。
    她没意识到,她手上有个伤口并不是摔下来造成的,而是之前为了拉一个孩子躲避被丧尸抓伤了。
    “我那时候觉得头很晕,很渴,还很饿。我根本没想过是我变成了丧尸。”
    陈九鱼没有人能倾诉这些事,所以哪怕和李秋一点都不熟,她现在也说得非常详尽。
    原始森林的植被茂盛得超出人的想象,更何况里面还充斥着常年累月积攒形成的瘴气,以及各种各样的蛇虫鼠蚁。
    陈九鱼自己都未必能活着走出去,更何况带着这样一支队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是天灾初期,各种动植物的变异还处在萌芽阶段。
    但糟糕的是,陈九鱼走错了方向。
    她心底一直有个声音,让她朝一个方向走。而那个方向是原始森林的更深处。
    那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呈碗状。
    靠近那里后陈九鱼整个人开始沉溺在一种极端的快乐,她二话不说就带着所有人跳了进去。
    听着陈九鱼的描述,李秋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半月山的关键一定就在这个碗状深坑里。
    陈九鱼继续说:“深坑里的事,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有记忆,是后来慢慢想起来的。我那时候眼前都是我最想看到的画面,我和陈拾光挣了好几百万,把孤儿院的房子都翻修了一遍,给所有人每天订牛奶喝,买新衣服穿,我们还建了一个图书馆……事实上,那些都是我的幻想。一进深坑里,就有一种攻击人的东西出现,把他们都卷走了。”
    李秋虽然知道陈九鱼会说,还是忍不住问:“陈拾光也被卷走了?”
    陈九鱼点点头。
    那种攻击人的东西,都是灰白色的,有点像蜘蛛吐的丝,特别坚韧。也根本看不清楚它们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奇怪的是,它们不会攻击丧尸。
    陈九鱼沉溺在快乐的幻想里。
    那虽然从外部看是个深坑,但里面有很多梯田一样的阶梯。所以陈九鱼一直漫无目的地在深坑里转来转去。
    不知道转了多久,她发现自己饿了。不是人类的那种饿,而是丧尸对血肉的渴望。
    陈九鱼凭借着变成丧尸后敏锐的嗅觉,朝着陈拾光他们被卷走的地方跑去。
    等她到地方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中自己的眉心。
    正是被攻击的这一下让陈九鱼回神了。
    在溶洞的顶部掉下来一滴黑水。
    回神后陈九鱼看清了洞里的一切,那里就跟个蚕室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个灰白色的茧状物。
    有的茧和她差不多大,有的茧则和小孩子们差不多大。有的茧是已经结得扎扎实实的老茧,有的则是还有一双脚裸露在外的新茧。
    孩子们都长得瘦小,早就被灰白色的丝缠绕成茧。只有陈拾光还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我拼命地喊他,一边喊一边想用石头把那个茧划开。但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丝就跟有生命力会繁殖一样,每切断一点就立马长出来新的。好在陈拾光还有一点气在。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划开了他脚,把我的血涂了上去……”
    后来的事,不用陈九鱼再说,李秋也猜到了。
    陈拾光还没有死透,被陈九鱼感染成丧尸后,那些不攻击丧尸的灰白丝自然就松开了对他的束缚。
    再后来,保存着人类意识的陈九鱼就带着浑浑噩噩的陈拾光几经辗转,逃出了半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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