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一吻余韵未散,温汐棠脸颊红透,雪白的小脸犹如熟透的桃子,映在雪光之下,嫣然动人,连耳尖都泛着淡粉。她气得狠狠瞪了魏辞川一眼,杏眸圆睁,眼里满是羞怒。
    “你做什么?”
    “嗯,品尝糖葫芦的味道,娘子说得极对,味道果然甜。”魏辞川答得理直气壮,语气平稳得仿佛方才那骤然一吻,根本不值一提。
    唇角那抹慵懒的笑意仿若春水,轻轻一荡,却荡得她心头一阵紊乱。他一贯如此,霸道无赖、得寸进尺,偏偏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叫人无从发作。
    温汐棠气不打一处来,才张口欲言,却见他眼神一转,语气轻快如风:“娘子,你看那边,有绣摊!”
    话音未落,他已牵起她的手,步履飞快,像是要逃避她的怒意,也像是早早安排好这一段插曲。她还来不及发火,就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心绪翻涌之际,不自觉地回头望去。
    她的目光极有方向感,准确扫向方才摇光与扶光藏身的建筑。那处叁楼暗窗不显,却似有淡淡杀气未散。她眯起眼,总觉那里方才肯定有人。
    她心头一凛,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己当真只是寻常闺阁女子?为何目光扫过,竟能察觉异样?她下意识望向对街的另一处叁层楼屋脊,目光扫过屋檐转角,果然发现了王府暗卫的布哨,隐蔽得极深。
    她迟疑地想,或许……只是错觉?
    若非错觉,那么她的本能又是从何而来?
    她是王府的主子,知晓布防原也合情合理。但为何心中竟泛起一丝难言的熟悉与戒备?
    这种感觉,太不像一个失忆的王妃应有的反应。
    魏辞川的声音再度打断她的思绪。
    “娘子,你瞧这里的腰带,有没有想起什么?”
    语气温和,手中正握着一条绣着锦鲤戏水的腰带。墨蓝与银白交织成纹,鱼尾翻飞,仿佛正要逆流而上,隐隐有跃龙门之势。
    他将腰带递至她眼前,神色中带着些许期待。
    温汐棠细细端倪了一下,指尖轻触丝线,只觉冷凉细滑,然而心头却无波无澜。她摇了摇头,“没有。”
    这绣娘的手艺确实精细,可看着那条腰带,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魏辞川脸上的喜色稍霁,语气轻轻地落下,“娘子当真什么都忘了?你曾说,要亲手给我绣一条腰带的。”
    温汐棠垂下眼睫,声音略带歉意,“我……绣技粗浅,恐怕上不得台面。倒不如让绣娘来做……或者,我替却之挑一条?”她脑海浮现曾经备嫁的画面,那绣艺确实不成。
    一想到自己可能曾经夸下海口说要给他绣腰带,她面上赧然。
    魏辞川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她确实说过要给人绣腰带,不过是要给他那好二兄。
    推辞了也好。
    “就那货,也配?”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淡声道:“为夫自然不嫌弃娘子的手艺。但娘子说得也有理,你并非绣娘,而是我最珍爱之人。这些粗活儿,自有旁人代劳。至于送给为夫的腰带,不如娘子来挑一挑?”
    他说得从容温柔,却又不容拒绝。
    温汐棠微怔,心头泛起些许矛盾。她其实话才出口,就觉不妥。
    这样的男人,气质尊贵,立于市井之中却仍卓然若鹤立鸡群,怎会需要摊贩所绣的腰带?这些绣品即便最上乘的料子,也难登大雅之堂,更别说进他衣橱一角。
    可他此刻兴致正浓,神情里藏着一丝孩子气的期待,她若拂逆,倒显得冷情。于是她低头认真挑选起来。
    这样的场景有些陌生,也有些新奇。
    她总觉自己从未如此认真地选过绣件。
    但她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最后,她挑了一条玄色腰带,绣线为温润的杏色,绣着云纹与蝠纹,寓意吉祥如意、福气东来。色彩内敛大方,图样虽俗中带喜,却也恰是平民中最受欢迎的纹样。
    她轻声问道:“您看这条如何?”
    魏辞川眸光微亮,笑意浮现:“那是娘子替为夫选的,自然是最好的一条。”
    摊主绣娘始终低首伏案,却暗暗打量着这对男女。她瞧出魏辞川衣着不凡、气度尊贵,早已心生敬畏,听闻对方称呼女子为“娘子”,又见二人互动亲密,便大着胆子道:
    “王爷、王妃伉俪情深,当真是天作之合。”
    这一句话,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勇气,赌的就是一个天大的好运。
    她赌对了。
    魏辞川被这一句哄得心花怒放,当即笑出声来,“看赏!”
    话音未落,身后侍卫便上前打开荷包,赏银数两,递与绣娘。
    绣娘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
    自此,他们再往前行,每到一处,无不有人称赞:“好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魏辞川听了,从不吝啬,赏银不断,赏得整条街巷皆在谈论他们夫妻恩爱之事。
    温汐棠听得脸上发烫,心头却泛着喜悦的细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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