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的山洞中昏黄的烛火映在青年安睡的侧颜上,明暗交汇的光影,勾勒出他精致冷艳的轮廓,九雾的指尖落在他眉心,鼻梁,凸起的喉结之上,心绪却飘散到了那片澄澈的湖泊……
    恍然间,腰间被坚硬的手臂禁锢着,回过神来,对上那双形状好看的凤眸,漆黑的瞳仁看不出情绪,直直的盯着她,好似将能将她看穿一般。
    九雾下意识瞥开眼,蝶翼般浓密的睫毛垂下,竟感到一种没由来的心虚。
    转瞬间,又想到他今日十分果断的否认了喜欢她,那般毫不犹豫,好似生怕沾染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心里那点怪异的心虚感瞬时消散,他是被她强虏来的,说难听些,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卑鄙的强匪,尽管如今被她折磨的顺从许多,可他身上的魇毒迟早会消失,倒时,他还是那个被无数人心向往之谪仙般的仙门少主。
    谁会真的爱上一个强迫自己的匪徒啊……
    不杀了她泄愤就不错了。
    既然迟早分道扬镳,自然要将他玩腻了,就扔掉。
    玄意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九雾,心头微微发痒,又有些黯然。
    她之前不会将他忽视这么就久的,同处一个床榻上,就好像他是空气一般。
    他细想着今日是否有哪里惹她生气,思虑无果。
    他都那般讨好她了……
    还是她觉得不够尽兴?
    玄意想起今日所做之事,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薄红,那红意很快蔓延到耳根,整个人仿佛熟透了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做下那种不要颜面之事…
    甚至在自我厌弃与羞恼之后,竟有些食髓知味。
    她很美,玄意从前便知晓这一点,只是这美,对于从前的玄意来说,过于烦扰。
    在宗门时,他鲜少了解过她,每一次的接触,无不是听到她心中对他难以入耳的企图妄言,因此,他对她,要比宗门里其他人更为冷淡漠然。
    直到后来,她如摆脱不掉,烂腐的淤泥一般爬上他的衣摆,一点点将他染脏,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主动弯下膝,屈身跪在她裙摆之下,就如她所说的,一个不知羞耻,放荡不堪的贱……狗。
    玄意眼眸泛起了红,脑海中被仿佛拼命撕扯成了两半,一半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怒斥嫌恶与厌弃,另一半,想就这样放任的沉沦在下陷的泥沼中。
    直到那身侧纤细柔软的指尖,勾起他的衣襟,挑逗般的在他胸膛划动着,玄意眼睫一颤,脑海中的挣扎在顷刻消失——
    他曾听过世人将他比作雪莲,莲,便是在淤泥里生长的……
    沉溺于淤泥,无错之有。
    玄意握住那不安分的手,翻身将桎梏于身下,修长的指尖扣住九雾的后颈,吻了上去。
    嫣红饱满的唇肉被他轻轻的碾拭着,交缠的呼吸令两个人意乱沉迷。
    九雾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伸入他肩领处的衣衫之中,抚摸着那被她鞭打出来的结痂伤痕。
    玄意眼眸一暗,双手桎梏在她细软的腰间,毫不费力的将她托起。
    九雾惊呼一声,回过神已经坐在了他跨间。
    青年灼热的气息埋在九雾的锁骨处,指尖一动,外衫从雪白柔腻的肩头滑落,呼吸凝滞,上一次他被她逼迫着给她更衣时不敢看。
    这一次,依旧躲闪着挪开了目光。
    九雾眯起眼眸,看着表面斯文温雅的青年,他总是这般虚伪,明明是他主动,却作出一副好似被沾染的模样来。
    下一瞬,俯瞰众生的神明被拖下泥潭,直面自己心中燃燃不断的烈焰。
    良久后,九雾再一次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你是狗吗?就会啃。”
    玄意慌乱的拉过她的外衫,遮挡住眼前的春色,拦起她的腰想要将她放下。
    九雾抵在他肩头,皱眉问道:“你是不是…有疾啊?”
    玄意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的看向九雾,他已经将快自己逼疯才克制住体内叫嚣的翻涌,她竟还在招惹。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言语,谁知九雾的神情变为了然,端雅的青年隐忍又隐忍,终是无法容忍被如此质疑。
    他将刚披在九雾的身上的外衫拿掉,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
    然后……
    昏黄的烛火摇曳,从夜深到天明,又到夜深,烛台之上的烬灰又添新烛,如此往复……
    “啪。”比平时温柔许多的巴掌声。
    九雾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最终不过像是爱抚一般,又失力的垂落。
    那微颤的掌心被按在头顶,青年柔声道:“乖,别打疼了手。”
    而后,又是一阵飘摇。
    再次醒来,九雾的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崭新的衣衫,而那个令她沉溺于此日夜不分的青年,此时已不在山洞中。
    九雾磨了磨牙,此时已经不想去管他是逃脱亦或是去了何处,失神的躺在床榻上。
    山洞外,玄意将清洗过的女子衣衫挂在树上,白皙的手指被冬日的冷水冻得发红。
    此处离山下泉水不算近,修仙之人用灵力便可将所有污渍驱除,但他就是一趟一趟来回的折腾,哪怕手指被冻伤,唇角的弯起的弧度也挥之不去。
    “少主?”
    玄意身子一僵,而后怵起眉。
    紫衣和谨卓目瞪口呆的看着,动作生涩的将衣物挂在树上的青年。
    他身着从前在宗门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略显粗糙又浓艳的长衫,嘴角的笑意令二人迷茫恍惚。
    紫衣视线落在树枝上淡紫色的衣裙,嘴角不断抽搐着,欲言又止。
    他伸手推了推谨卓,谨卓踉跄一下,磕磕巴巴的道:“少,少主,你这是?”
    他面如土色,心如死灰的将视线从女子的衣衫挪开。
    完了,万树宗的天,要变了……
    他和紫衣之所以出现在这,便是紧急收到万树宗宗主的传令,宗主已闭关数十载,若无惊天的大事,绝无可能与外界联络。
    宗主未明说,只下达命令要他们将少主即刻带回宗门,不得有误。
    可看到此情此景,哪里还会不懂发生了什么……
    少主他动了凡心。
    情爱一事,无论对于其他修士,还是万树宗弟子,皆是再寻常不过。
    可唯独身负剑骨的少主,若要让长老阁里的人知晓此事,只怕是天都要塌了!
    玄意将怀中的木盆倾斜到二人看不到的角度,眼底金光一闪,还未来的及晾晒的女子贴身衣物凭空消失。
    他面色淡然的看向二人:“就像你们见到的,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犹到此时,他再难蒙蔽自己,他就是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妄图沾染自己的淤泥,喜欢上了囚禁自己的匪徒。
    此话一出,就连向来只知嬉皮笑脸的紫衣都面沉如水。
    谨卓深吸一口气,竭力的维持着镇定:“少主喜欢上了谁?幻妖?还是凡间女子?”
    他说完,又闭上了嘴。
    喜欢上的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无数修士视作仙门未来的少主,不该动情。
    剑骨之力过于庞大恐怖,身负剑骨之人必须要心境澄澈,清正明稳,所思所行不可有半分杂念与偏差。
    而情爱,便是这世间最难控制之物。
    眼下,少主下山仅仅不到两月,就算生了情丝,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紫衣与谨卓对视一眼,而后道:“少主,得罪了。”
    他们二人身形一闪,还未碰到玄意
    的衣角,便被强大的威压止住了脚步。
    谨卓半跪在地上,唇角溢出血丝,惊讶的问道:“少主,你的魇毒解了?”
    紫衣也好不到哪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少主,你就跟我们回去吧,若你执意违抗宗主指令,到时不仅是自身会收到惩罚,连带着你喜欢的女子也……”
    “九雾如今身在何处?”
    谨卓和紫衣不知他为何要问一个与此事无关之人,一想到那个爱慕了少主几十年的少女,又有些怜悯。
    紫衣如实答道:“九雾早在三个月前便已与长老堂请示过,少主下山那日,正是她去闭关的日子。”
    玄意眸光一闪,怪不得她敢有恃无恐的与他待在这里,原来是早有准备。
    她…还挺聪明的。
    紫衣和谨卓心态都要炸了,如此紧要关头,少主竟还能笑的出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若是他动了情的事暴露,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万树宗,还有整个仙门的斥责!
    “五日。”
    “五日后我与你们回宗门。”
    紫衣:“少主此言当真?”
    玄意垂眸看向他,眼里的霜寒令二人不寒而栗。
    也是,少主从不说谎。
    “好,五日后我们来接少主回去。”他们虽想尽快把玄意带回宗门,但眼下他身上魇毒已解,仅凭他们二人,想将其带回,简直痴人说梦。
    玄意“嗯”了一声,再次整理着悬挂在树枝上的衣衫。
    紫衣身形一闪,竟胆大的向着山洞而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样的女子,得了他们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少主喜欢?
    玄意身形一动,转眼出现在山洞外。
    紫衣的视线已然落在山洞里:“这,无人啊…”
    他说完,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树干上。
    谨卓挡在他身前:“少主恕罪,紫衣的性子您知道的,他并无恶意。”
    玄意满身寒气的转过身:“离开这。”
    谨卓扶起紫衣,瞬间消失在峰顶……
    走进山洞,地面上一片狼藉,桌面上的茶盏烛台被挥落,连带着他的裘衣都被踩了几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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