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檐的话莫名戳中她深藏的少女心。
    对视间,路青槐的心跳逐渐加速,抿着唇退后半步,保持着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
    路青槐:“既然决定好了,那我们就让杨老师帮我们办理寄养手续吧。”
    见她将话题拉回正轨,谢妄檐挑出一点笑痕,没再继续逗她,平声道:“好。”
    能作为导盲犬预备役的时候的幼犬很聪明,也比较敏感,成为寄养家庭,还要看幼犬本身是否排斥。
    大部分情况下,幼犬很喜欢亲近人类,但也不排除气场不合的例外。
    八月的海市刚经历了一场檐潮,气路骤降,山脚雾气更重。海市作为国内几大重要赛事的举办点,赛车文化盛行,连山更是被开发到了极致,spa、路泉、高尔夫一应俱全。
    山顶路泉馆里被清了场,几人摸了副牌打了起来。
    “鹤轩来这么早?”褐发男人发间湿意浓重,裹着浴巾走来。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路青槐耳尖地听出来,这就是江鹤轩在京市认识的狐朋狗友之一,和谢妄檐飙了几次车,一来而去也勉强在谢妄檐的圈子混了个眼熟。
    “谢哥在山脚热车呢。”
    话语说得轻松,可江鹤轩这些个自小跟着父母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人,哪能听不出来,谢妄檐这是故意撂他们,估计人压根就没把他们几个硬凑上来的人放在眼里。
    路青槐眉头轻皱,看了江鹤轩一眼,手指翻动点着手机。
    江鹤轩回了她一个眨眼,转头同男人打趣:“你怎么没跟着一块去?”
    “谢哥的喜怒全在一念之间,玩得又不要命,我哪敢跟着。”男人笑笑不说话,视线却越过江鹤轩,落在了路青槐身上。
    隔得远,大厅光线也不甚明晰,他没太看清她的长相,只粗略过了一眼那惹火的身材,以为是拿来讨谢妄檐欢心的,便低声道:“怎么还带个女人?谢妄檐跟那群富家弟子不一样,他不玩女人,更何况是姿色平平的。待会儿你最好让她赶紧走,要是让谢哥看见,该滚蛋的就是你了。”
    江鹤轩皮笑肉不笑:“家里小孩儿,非嚷嚷着要来,拗不过。”
    男人了然,倒是没听说江家何时添了个这么大的女儿,搭着江鹤轩的肩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待男人离开后,江鹤轩在路青槐身侧落座,低头观察她的表情,问:“刚才听见没?”
    路青槐头也不抬,将刚才编辑好的微博发送。
    她平时会发一些赛车日常,偶尔掉落的几张马甲线照片,引得众多女粉为她哐哐撞大墙,纷纷称呼她为互联网女菩萨,一来二去地也攒了小十来万粉丝。
    论起知名度,星火不算高,但纯磕颜的圈外粉也不少。
    路青槐和谢妄檐还有不少cp粉,超话每天都有人打卡签到,文字是:春檐cp今天在一起了吗。
    两人的姓氏用拼音念时都是wen,谢妄檐又是以一个檐字结尾,而路代表着春季的柔和,疯狂的粉丝们为此磕地昏天黑地,认为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绝配,顶配。“谢哥,你要换车不?他们这新入库了一辆迈凯伦720s。”
    山脚的赛道大都以直线为主,弯道少,迈凯伦加速快,抓地强,是连山俱乐部的最优选,毕竟价格再高些的车,维护保养费也就成倍上去了,已经算是这里租用的极限。
    江鹤轩和路青槐这才缓缓从车上下来,乘着众人分配车辆的间隙,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路路,我没骗你吧,谢妄檐可不像旁人那么好惹,咱换一个?”
    路青槐的视线在各众车辆上扫过,她的两个队友正在和青野队的一个寸头车手聊天,摩拳擦掌的模样仿佛把这当成了一分高下的正式比赛。
    “不换。”路青槐,“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江鹤轩:“……”
    谢妄檐的车窗摇下,淡漠的声音传来,“让给她。”
    阿明没摸着头脑:“谁?”
    谢妄檐眉梢压了压,深隽脸庞落向远侧那位才惹完他,转眼就光明正大同江鹤轩耳语的少女,面上哪有半分装出来的羞赧,狐狸似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山脚下的雾气要淡上许多,灯光也更明亮,她站在一群男人中,长裤包裹下的脚踝露出一小截踝骨,瓷白的肌肤细腻到晃眼。
    谢妄檐未作言语,可眼神的交汇倒让阿明暗诧,他接过话头道:“女士优先,要不路小姐先选?”
    绅士态度极好,只可惜在赛车这件事上,路青槐可不是会安然享受性别优势的菟丝花,凭什么这群人觉得,她就会比他们差?
    路青槐:“随便选?”
    “嗯。”谢妄檐淡淡开口。
    有了谢妄檐的准予,路青槐自然也不客气,“那我要911。”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
    阿明率先反应过来,唇边含笑:”720s马力高些,在这种平地,比911有优势,路小姐,你是不是把两种车型记混了?“
    阿明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是想给路青槐台阶下,在场的人恐怕除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没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谢妄檐的耐性。
    路青槐望着车座上惜字如金的男人,胡搅蛮缠似地道:“是你说随便选的,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谢妄檐从车里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向路青槐,柔光影影绰绰的笼在她身上,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话,也好同他多个唇腔舌战的回合,谁知他径直走向了旁边最不起眼的一辆低端线国产车,连一个气音都疲于给她。
    这一幕让阿明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情况?
    路青槐发的照片看似随意,实则略显心机地露出了一点连山的logo。
    摁灭手机后,路青槐才不疾不徐地回应江鹤轩,“你懂什么?难搞的男人才有意思。“
    “年前帮你追的那贫困生学神不也挺难搞的吗?”
    提起那个一路从山野杀到京市最高学府,拿够全额奖学金的清冷硕士,路青槐有些不自在,“在一起他就跟变了人一样,每天对我嘘檐问暖的,没劲。再说了,他哪有太子不下凡尘的月亮香?”
    江鹤轩还以为她会为那句“比她漂亮的人多了”而生气,路青槐丝毫不输娱乐圈女星,她又是那种美而自知的人,没指着人鼻子骂回去,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见她的关注点还在谢妄檐身上,江鹤轩说:“你没接触过家里的生意,自然不懂,谢氏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汽车、金融、地产、电竞……几乎大半个内陆都要仰仗谢氏的鼻息。”
    引擎的轰鸣声自山谷里荡漾而出,打断了江鹤轩的话。
    路泉馆侧墙的大屏幕骤亮,切了三个分屏,深蓝色的车身犹如一道残影掠过第一个镜头,在第一个大弯道处迅速减速,车身送入弯角,被牺牲的过弯速度骤然提升,整个过弯过程漂亮又流畅,足以可见驾驶位上的操作者有多自信且狂放。
    路青槐侧眸,脑中蓦然闪过在机场擦肩而过时看到的那张脸,一双狭长的淡漠眸子里暗藏着桀骜,像是雪山之巅难以触碰的那一捧素雪。
    见她神色飘忽,江鹤轩自觉败阵,只言简意赅道:“谢妄檐前阵子才解了同纵横钢铁千金的婚约,纵横市值暴跌,两家几乎再无合作可能。路路,你要知道,他和你之前追的那些人,不一样。”
    屏幕里,大约几秒后,剩下两辆车才跟上来,无论技巧还是速度,都有着明显的破绽和瑕疵,相比之下,没有太多看点。
    “我靠!不愧是青野第一车手,谢妄檐这晚切弯真牛逼!”正在打牌的赵梓旭忽然夸赞。
    路青槐缄口不言,目光紧紧跟随着不断变化的镜头,越靠近山顶,雾气越重,镜头里再看不到如此完美的细节,只能望见车身一晃而过。
    她在心底数着秒,判断谢妄檐还有多长时间到达山顶,心不在焉道:“就是因为不一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路青槐起身去开路泉馆外的那辆改装后的山地车。
    众人也跟了出来,汪珂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小路姐,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路青槐余光落在半山腰,辨别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场馆里泄出的柔光洒落在精巧的侧脸,眸子清亮如许,闪着熠熠的光。
    声线平稳:“测测谢妄檐的反应力到底配不配得上青野第一车手的名号。”
    “海市这鬼天气真见鬼,刚还能瞧见月光,转眼就起了这么浓的雾,一会儿还怎么飙车?”
    随着一句抱怨,众人的视线透过玻璃幕墙俯瞰脚下,绵延的细碎灯火被浓雾晕染成一片迷蒙的剪影。
    有人打趣:“看来今晚是看不到海景了,白瞎了江少订这么高档的餐厅。”
    被提名的江鹤轩袖口挽至手臂,鞍前马后地为身侧坐着的人剥牡丹虾、挤青柠汁,谢言,不咸不淡地轻讽:“白嫖还堵不住你的嘴?”
    被骂的人浑不在意地笑笑,身旁的人倒是推了一把他的肩,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牛排,“能跟着小路蹭吃蹭喝就不错了。”
    看着本就精致的漂亮摆盘被江鹤轩陡然放进的虾打乱,路青槐没什么胃口,脑子里还在想着谢妄檐的事情,也没理两个活宝队友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推了推餐盘。
    江鹤轩立刻会意,疑惑道:“这就不吃了?”
    路青槐语气清淡:“水土不服。”
    江鹤轩还能不知道这姑奶奶的性子。
    放着路父路母替她安排妥帖的留学生活不过,非要一根筋地学赛车,偏偏她家里对赛车手的职业又极为敏感,只能帮她瞒着家里人,几经周折才如了她的愿,加入了国内还算有点名气的星火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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