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 魏渝便带着哥哥去到牙行买宅子。
    他的银钱有一部分是动不得的,要留着操办钱庄。
    好在当初搭上明州乔张两家和丰隆珠商,囤购商货时是真狠狠省下一笔, 不过船不走空, 他们还是花了不少银钱装满商船。
    这笔银钱怎么也要秋时才能收回来,眼下他手里的银钱买宅子倒是还绰绰有余。
    四处瞧过之后, 魏渝先买下一处颇为平平无奇的三进宅院。
    之后又相中牌楼后身的联排阔院, 这房宅真称得上豪气, 连亘数坊, 一条长街只有这两处宅子,皆是坐北朝南, 风水极盛,宅院山地郁郁葱葱,接连燕山山脉。
    头一处宅子虽说平平无奇, 稍有破旧,可位于东桥门离着皇城较近,要价还当真不低。另一处大宅说是某位大官四代所居,告老还乡之后托付牙行所卖,这并排的三进大院, 因着地阔价高,几年间连询问的人都寥寥无几。
    如今正是大康盛世, 京城比明州还要繁华, 正阳门大街的最热闹的一行商铺每亩地都炒到百两,更何况这离着皇城较近的高门大院!
    这厢魏渝问过之后,牙行安排他们与两处宅子的管事见了面。
    双方一听买宅子的是新科状元的弟弟,都想卖个好,魏渝出过价之后, 他们没怎么讨价还价就定了下来。
    而魏渝也早早就在京城钱庄兑了五万贯银票,双方签过地契房契,又来到京城官府。
    这主办房屋过契的吏官一听说是给新科状元的弟弟过契,向来眼高于顶,浑水摸鱼的人都殷勤帮忙跑上跑下,卖家买家要给谢银时他们也不肯收,连带着卖家都跟着沾了光。
    东桥门的宅子需要简单清扫,牌楼后头的贵宅是不需要修缮维护的,虽说主人家不住,可房宅的管事下人却日日都在养护宅院,魏家兄弟只需要从京郊搬来就能直接入住。
    不过魏承却道:“先让自家仆从进来拾掇着,咱们先住东桥门那处旧宅。”
    魏渝知道哥哥的考量,虽说后头的宅子是以他的名义购置的,可若是哥哥才受了陛下赏赐就花费重银买下贵宅,想来也会受人指摘。
    东桥门的宅子出了名的老旧,比起朝廷官员的府邸价格也算中规中矩,哥哥如今暂住再好不过。
    至于京郊那处宅子,魏渝也不打算卖,只留着日后养参种地,当做魏家上下的京郊粮庄算了。
    .
    “东家,我打听到了,五月初六正午三刻,永通港有一艘粮船会直通明州港。”
    “五月初六?”
    魏渝心下怅然,点头:“倒是能陪着哥哥过个端午了。”
    家中宅院初定,护院婆子也赁买齐全,这几处的管事自然也都是由着从幽州带来的魏姓家仆来做。
    他五月初六走,六月上也就到了明州,想来这段日子那些少爷应该也凑够了银钱。
    只是才与哥哥相处没几日就又要分别了。
    外头传来马车动静,魏渝眼皮一抬:“是不是哥哥回来了?”
    今儿正是三年一度的琼林宴,魏承作为新科状元,自然不可缺席。
    他走出一瞧就见着云风几个正搀着兄长往屋里走。
    魏渝大惊:“这是怎么了?”
    走近一闻,便闻到深深酒气。
    他连忙扶着哥哥手臂:“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可是旁人故意灌哥哥?”
    “无妨。”魏承神色淡淡,只是眸子有些沾染酒气的醉红,哑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屋歇着。”
    他哪里能放心歇息,哥哥很少饮酒,醉成这般想来是被有心人灌了酒,若是哥哥不喝,怕是明儿就该传出来新科状元郎在琼林宴上侍才倨傲了。
    魏渝猜想的不错。
    众进士来到琼林苑赴宴,没一会儿太子李赫也亲临宴上,陛下年事已高便由着太子李赫代替了。
    自古陛下太子亲临琼林宴,这都是一种无限殊荣,这也让不少擅长经营的进士想在太子面前表现,于是提议了许多行酒令,一轮又一轮的向太子敬酒,魏承作为状元,免不了被一众进士敬了个遍。
    这还是太子李赫忽然叫他上前答话,这才让他少喝许多。
    李赫倒也不提墨斋的慕子盛一事,魏承自然也装作不知。
    魏承被灌了半醉,榜眼探花倒是没这样的好运气,一些有心人变法着敬酒灌酒,到了后面这两位老实巴交的兄台已经是强弩之末。
    好在太子仁厚,没过一会儿,这场酒宴很快就散了。
    哥哥身材高大,魏渝根本扶不动他,只能让云风云天几个帮着他将哥哥送进浴房。
    魏承见着兄长脱衣便自觉退了出去,可也不敢走得太远,生怕他醉倒在浴池里。
    连唤两遍没听着兄长应答,魏渝赶紧推开门进去。
    这便见着兄长赤着精壮上身,堡垒高挺,腹线分明,青筋虬结的双臂搭在浴池边沿,他似在闭目养神,微仰着头,汗珠顺着挺拔鼻梁滑落。
    真是穿衣文人,脱衣武将。
    魏渝喉结一动,脸色倏地红得厉害。
    尤其是在哥哥用那双泛红的黑眸沉沉看过来时。
    他往后退了两步,手紧紧按着门栓,红着脸下定决心道:“哥哥,你可有不适?你醉了酒,身边没人也是不成,我帮着你洗洗,还是早些回房歇息罢。”
    魏罐罐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他低头走了过去。
    浴池冒着腾腾热气,饶是瞧不见旁的,他还是目不斜视走到哥哥身后。
    他微微蹲跪下来,拿起篦子轻轻梳拢池边微湿的长发。
    没一会儿,一双湿漉大手握住他的手。
    篦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魏渝睫毛稍颤:“哥哥……”哥哥的手又湿又热,仿佛要烫伤了他。
    “出去吧。”
    魏承额上沁了汗珠,闭目哑声道。
    “可是哥哥……”
    水汽消散,魏渝的目光也落在平静水面上,待看清什么后脸色猛地烧起来,像是吓坏了般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在外头等着哥哥。”
    他逃也似得小跑离开浴房。
    直到夜风吹在他身上,他才觉得脸上的热意消散不少。
    他撑着下巴坐在石阶上,真是有些怀疑罐生。
    他与哥哥一同长大,同吃同睡多年,与哥哥怎么会差那么多呢?哥哥是不是背着他吃什么了?怎么会那般古怪狰狞?
    就像是一条手臂粗/长的黑蛇探出水面,蛇/头高高翘着,缓慢吐着蛇涎。
    他已是通晓人事的年纪,先前无意看过春图,后来为了哄那些少爷玩,混迹了不少风月小楼,虽说不曾做过什么,倒也多多少少听说了这男子最重要的就是银钱和“本钱”。
    银钱是让妻子享受,本钱是让妻子欢愉。
    魏渝看一眼自己,有些愁,他秀气一根,能给哥哥带来欢愉吗?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推门声,魏渝又吓一惊,见着兄长面如平湖,身着一丝不苟的里衣囫囵站着,他眼珠闪躲:“哥哥既然无事,那,那便早些歇着吧。”
    魏承见着魏渝慌乱背影,微微皱眉,视线落在自己泛红的手心上。
    难不成被听到了?
    .
    琼林宴后,魏承也不得歇。
    前两日的酒气好似还未消散,又与榜眼探花等一甲进士吃了一场酒,他们同批入翰林,自是要结交一番;宋子明没有考上庶吉士,被派官到户部暂做候补,虽说现在并无官职,可好歹是留在了京城,日后的前途不会差。
    孙览师兄被派官到南方平州下头的县城做知县,平州富饶,下头的县城也穷不哪里去,于是魏家兄弟与他们也聚了一次;之后的邀约纷纷,魏承也不能全部推拒,捡了几张翰林院的帖子应邀……
    七日后,魏承上朝。
    此时天还未亮,府中灯火通明,仆从婆子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魏渝更是早早就来到哥哥房里。
    魏承正在系腰带,回首见着他只着薄薄里衣,忙展开床上叠好的被子将他裹了起来。
    早晚还是有些凉气。
    魏渝裹着满是哥哥味道的被子,眼睛亮亮的:“我先前说错了,我不是喜欢瞧哥哥穿红,是哥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我都喜欢。”
    魏承本就生了一副清冷面相,如今头戴长翅乌纱帽,身穿石青白雉官袍,更衬得他英俊肃谨,身姿雅正。
    魏承闻言唇角微扬,抬手轻弹了下他的脑门:“时辰还早,回去睡。”
    “我想在哥哥这儿睡!”
    说完,他就踢掉鞋子,盖着被子躺得板板正正,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珠。
    魏承无奈笑笑:“依你。”
    待他走出不远,就听到檐下窗子一动,传来少年人清亮嗓音:“哥哥,下职莫忘了给我带一份曹娘子肉饼!”
    魏承左右仆从和云风都没忍住抿嘴笑了。
    魏承扬声笑道:“好,快去睡觉。”
    若说高中魁首那日,魏承站在百人之前,无限风光,今日他便站在百人之后,无人问津。
    他站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就连想听清圣上所言也要等着一人接着一人传诵到他们这里。
    可他并未如身边左右的老官般左耳进右耳出,闭眼假寐,蒙混度日,而是将圣上每一句所言都在心中记下,再加以谨对,也算是颇有所得。
    下朝之后,他便与周显徽莫如海等人来到翰林院报道。
    翰林院的最大的官是正五品翰林学士,由着他教导一番,众人也领了活计来到各自的办事之处。
    在外面状元榜眼探花何其风光,可来到翰林院倒也不足为奇了,毕竟三年出一个状元,能在这里做官的大都是前三甲出身。
    以前考得好不代表什么,日后做出政绩才能受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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