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五个人,小屋子当然是早就打穿了,一直打到阁楼中间,不过沈辞秋和孔清始终被护在后面,两人尽管握着武器,也没出手的机会。
    谢翎解决了三个,暝崖处理了两个,完事后暝崖从尸身上拔刀,对谢翎道:“道友身手不错。”
    用不了多少灵力的情况下纯看招式,平时炼体不精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吃亏,比如纯粹的符修阵师,但像沈辞秋这类符与剑皆精通的显然不在内,要不是生了病,哪至于这么被动。
    谢翎谨记沈辞秋的话,完全不开口,就略一颔首,转身朝沈辞秋去了。
    暝崖收了刀,走到孔清身边:“那位道友是特别不爱说话的性子?”
    孔清没法解释,只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谢翎走过来时,沈辞秋已经松了握在伞柄上的手,倚靠在门框上,借力不让自己滑下去。
    谢翎靠近的时候,在他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把他罩住了。
    沈辞秋抬眸,谢翎身上在杀人时带着的煞意已经在这几步路里踏没了,完全看不出他方才眼也不眨踩碎人颈骨的模样。
    也没人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眼神。
    面具是个好东西,它能挡住此刻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暗潮汹涌的渴求,那是牢牢攥住珍宝绝不松手的凶狠,属于猛禽。
    而面具让沈辞秋误以为他还是那个乖鸟团。
    谢翎过来了,便不让沈辞秋再靠着门框,伸手扶住他,沈辞秋没拒绝,顺势倚在他身上,缓缓呼出口滚烫的气息。
    谢翎面具底下的眸光又不着痕迹动了动,他心底困惑,各类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脑子里翻涌,让他很是焦躁烦闷,但扶着沈辞秋的手却不轻不重,半点看不出他壳子里正在剧烈翻滚。
    阁楼这次被打烂了不少地方,但也还剩得有能呆的屋子,谢翎和暝崖一人带一个进了屋,还剩一天半,撑过去就是胜利。
    但是到了后半夜,沈辞秋和孔清的症状都加剧了,沈辞秋烧得面颊泛红,从半截面具的底下隐隐透出,可唇色却愈发淡了,唇干嗓疼,神智更加难以维持清醒;
    孔清则是微烧,但咳得厉害,从嗓子到胸腔都牵着痛,甚至咳到干呕,弯着腰起不来身。
    谢翎心急如焚,抱着沈辞秋不撒手,暝崖踱步几次,屋内有铜盆,里面盛了点水,他将帕子拧了水,递给孔清:“你也在发烧,放在额头上冰一冰,能好受点。”
    孔清弯着腰,摆摆手,没多余的力气回应。
    暝崖叹气,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知道,先前掩饰是心照不宣,眼下你难受得厉害,何必逞强。”
    孔清没吭声,窝回了榻上,干脆转过身闷着咳,这是无声的拒绝。
    暝崖叹了口气,抬眼,就看到谢翎疾步到铜盆边,也拧了块帕子。
    听到暝崖说这样能舒服点,谢翎立刻就有样学样,拿了剩下那块帕子,他回身后还顺手拉过一扇屏风,挡住暝崖视线,隔出了个里外间。
    暝崖就捏着帕子坐在孔清旁边,也不知道自己这块帕子还用不用得出去。
    沈辞秋在榻上已经烧得格外昏沉,哪怕他竭力想维持清醒,有那么一时片刻他依然坠入了浑浑噩噩的海里,浮浮沉沉,不知去处,也不知道谢翎摘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一摘,露出沈辞秋泛着病中红晕的面颊和眼尾,美人病中也自有风姿,可谢翎不喜欢他难受的样子,只想让他好起来。
    他拿着帕子也不知道直接搭在额头上,只不得章法地擦上去,学着沈辞秋给他擦去面上血迹的动作,一点点擦过他额头。
    额上的冰凉让沈辞秋短暂回神,他微微睁眼,眸子里含着水雾,潋滟朦胧,只是一个抬眼的动作,就又让他头晕目眩,勉强拉回的神智再度模糊一片。
    他看不清谢翎,只觉得赤金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晃,靠得那样近,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忘记了今夕何夕。
    沈辞秋嘴唇翕动,发出了什么声音,谢翎立刻凑上去,想要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沈辞秋呢喃的声音太低,第二遍时,谢翎才勉强听见了。
    沈辞秋在唤着一个名字。
    “谢翎……”
    谢翎只觉得心口被猛地揪紧,又酸又涩,他脑海中所有的东西一震,震得他眩晕片刻,他晃着脑袋清醒时,手上的帕子从沈辞秋的额头擦到了唇角边。
    先前小鸟啄漂亮美人的唇瓣,无知无觉,但此刻谢翎的手指却不知为何一缩,触电般似地移开了。
    谢翎,我是谢翎……那你,是谁?
    是漂亮美人,是宗主,但是,都还不对。
    我应该知道的,我绝对知道的。
    谢翎焦躁地在软榻上抓了抓,在沈辞秋迷迷糊糊伸手拽住他袖摆时一顿。
    沈辞秋抓着那片红色的衣摆,涣散的眼中闪过一抹安心,他不知在哪儿,可只要谢翎还在,他就什么都不惧。
    沈辞秋半阖着眼,低低咳了两声,谢翎一个激灵,松开帕子,抬手在沈辞秋腕间的储物器上一点,手中多了个玉瓶,他扶起沈辞秋,将玉瓶抵在了他唇瓣上。
    沈辞秋对他没有防备,柔顺地张开嘴,喝下了半瓶玉露,在秘地里治不了病,但让沈辞秋嗓子好受不少。
    沈辞秋咽得很慢,只喝了半瓶就闭上了嘴,谢翎想把一瓶喂完,但沈辞秋却往谢翎怀里蜷了蜷,玉露本身没什么味道,发烧的病人口本来就带了点苦,玉露下来,放大了舌尖的滋味。
    沈辞秋从来不是娇气的人,但他此刻拽着谢翎的袖子,迷蒙地想,谢翎,有糖吗……
    我想吃你给的糖了。
    沈辞秋以前没有喜好,是谢翎让他拥有了甜。
    他没能说出声,谢翎自然也不知道,他只想把剩下半瓶玉露喂完,见沈辞秋往自己怀里靠,他干脆伸手,捧过沈辞秋的脸,而后情急之下乱投医,把剩下半瓶玉露灌入自己口中,然后低头——
    强硬又温柔地抵开了沈辞秋的唇。
    沈辞秋只觉得唇上灼热,不是玉瓶的触感,还以为是谢翎的指尖送来了糖,再度张口,唇齿间却尝到一点苦涩,以及奇怪的柔软。
    沈辞秋:“嗯……”
    他白皙的喉头滑动,将玉露咽了下去,这一声含混的低吟,却让搂着他的人浑身一怔。
    本来喂完东西想要离开的谢翎愣在了原地。
    随即他一把摁住沈辞秋的头,猛地再度堵住了沈辞秋的口,不给他留一点缝隙。
    他的,这个人是他的,声音是他的,什么都是他的!
    他想听,他想要。
    谢翎是凭本能去索求,几乎凶狠地逼出了沈辞秋的喘息。
    沈辞秋看不清,他只觉得嘴里太热了,说不好是难受还是难耐,他想躲,可是往后也躲不开,反而被迫仰起头,露出了纤细雪白的脖颈,修长的耳坠在他动作间剧烈晃动,擦过他的颈侧,随着他乌黑的发丝一起往脑后垂去。
    美得缱绻糜艳。
    他嘴里的滋味都被夺走了,呼吸也是,脑中更为晕眩,除了知道谢翎还在自己身边,其余什么都弄不清楚。
    他和谢翎在一起,他们在……做什么?沈辞秋的意识和想法根本凝聚不起来。
    这一吻强横又放肆,是懵懂的灼热和滚烫,是迫切寻求答案的追逐,在沈辞秋差点晕过去之前,谢翎终于松了口。
    沈辞秋琉璃色的眸子已经润湿一片,水雾盈盈,眼角因为方才的逼迫渗出了晶莹,他眼神无法聚焦,人被谢翎捧着,整个化在了他怀里。
    谢翎舌尖抵了抵自己的牙,看着被自己折腾得呼吸不稳的沈辞秋,唇色也被他给蹭回来了,殷红一片。
    还想咬……谢翎想,但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生病,他还在生病。
    被方才沈辞秋低吟给勾出十万八千里的小鸟脑子终于撞了回来,谢翎一惊,又急急忙忙去擦沈辞秋的唇,沈辞秋喘着,软着,真是半点力气都没了。
    我真是!干什么呢!谢翎焦急地擦掉沈辞秋唇瓣上的水渍,边擦边懊恼。
    怎么能这么对阿……
    谢翎擦着擦着,手不由慢了下来。
    他看着沈辞秋的脸,极为缓慢地听到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阿、辞……?
    沈辞秋意识再度回拢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他依然发着烧,但比起先前略微好上一点,孔清的咳嗽声也轻些了,看来是他们的症状都随着时间在改变。
    沈辞秋略微闭眼,他记得自己先前有过意识时断时续的时候,常年的警惕总是让他不愿错过任何讯息,尤其是在这样的险地,于是他开始回想先前种种,试图弄清自己的记忆。
    谢翎好像应该是做了什么,找了点冰凉的东西,在自己额头上点过,然后唇上有碰到玉瓶的感觉,他应该喝了点药。
    谢小鸟先前就是带着桃源春居图从储物器里直接飞出来的,大概本能里也还留了点在储物器里找东西的意识,不奇怪,再然后……
    再然后,就不是玉瓶的触感了,是……
    沈辞秋忽然慢慢睁大了眼,浑身一僵。
    是被逼得难耐的唇舌,灼热滚烫的呼吸,和被人摁在怀中的无处可逃。
    ……他想起来了。
    那朦胧间难舍难分的纠缠。
    沈辞秋的面颊和耳根再度被火舌舔过,这次不是因为发烧了,而是被某人的火给烫的。
    而他现在就躺在某人怀里。
    谢翎抱着他,没什么动作,沈辞秋深呼吸,告诉自己别想了,谢翎神识没能完全醒来,根本只是无意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沈辞秋对着他根本不必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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