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间隙中的温情
    「人性不会因绝望而熄灭,
    它只是在黑暗中收起了火光。」
    昏黄的晨光早已彻底隐退,主角团在一天的奔波与血战后,重新回到了那栋废弃商场。
    商场的大门依旧扭曲敞开着,宛如一张疲惫睁开的嘴,吞吐着残存的人类喘息。
    生与死、希望与绝望,都在这扇门后交错凝结。
    司命走在最前,一只手搭着仍半昏迷的段行舟肩膀,另一只手提着从纸封之楼带回的简陋医疗箱。
    他没有多余的话语,但那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步伐,像一根隐形的线,将这支疲惫至极的队伍,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购物中心内灰尘未散,昏暗中依稀可见倒塌的广告灯箱和散落的人偶模具,仿佛前夜残梦的回声仍未彻底褪去。
    “都进来吧。”维拉站在入口处低声催促,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清醒和力量。
    王奕辰率先搀扶着艾琳踏入大厅,鲁道夫紧随其后,扶着藤宫澄,动作小心而沉稳。
    穆思思与莉莉丝则护着体力尚未恢复的林婉清,走在队伍的最后。
    而许今宵,依然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后,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不存在的影子上。
    四周安静得令人发寒,只有他们一行人的喘息声、布料摩擦声与鞋底踩踏碎石的沙哑回响。
    光线稀薄,尘埃在空气中缓缓旋转,如同失重的雪,慢慢降落。
    “我们先在这里扎营。”林恩环顾四周,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的格雷戈里,果断开口。
    “同意。”庄夜歌简洁回应,他用袖口拭去额上新涌的血痕,目光如剑般扫过废墟四周,“这栋楼暂时还没有异动。”
    维拉点头,目光凝重:
    “先布置哨岗、警戒线,设立医疗与休整点。”
    众人默契地分散,各自承担起职责。简单的布防与警戒线在沉默中迅速成型。
    而就在这短暂的安稳之中,命运的丝线,也悄然再次牵动。
    “这东西……还能用?”鲁道夫蹲下身,指着灰烬堆里一台锈迹斑斑的机械问。
    段行舟走近,半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台旧式发电机。
    金属壳体已经塌陷,拉线器早已生锈,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久违的光。
    “让我试试。”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默默解下背包,将随身带着的简陋工具包摊开在地。
    螺丝刀、绝缘胶带、钳子,甚至还有半截铁丝,一应俱全。
    “你……会修这个?”亚伯·科恩满脸惊愕地蹲下,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不是发明家,”段行舟头也不抬地拆开接头,一边擦汗一边说道,“但干运输的,总得懂点应急维修。”
    “有电,就有光。有光,我们才像人。”
    没有人再质疑他。
    火在灰尘中迸溅,短促却炽烈。
    与此同时,另一侧。
    穆思思跪坐在藤宫澄身边,温柔地解开她血迹斑驳的衣袖,用从破旧货架上翻出的酒精与布条,为她仔细清理伤口。
    “疼吗?”她轻声问道。
    藤宫澄只是微微摇头,不敢直视她。
    穆思思微微一笑,继续细致地为她包扎:“那就好……忍忍,很快就好了。”
    昏暗灯光下,她们的剪影交迭成一幅模糊又温暖的画面,仿佛时间被这短暂的温柔定格。
    远处,莉莉丝正笨拙却认真地为格雷戈里更换绷带。
    老人的伤势依旧严重,但他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静静点头示意,无声地承受着少有的援助。
    林恩站在他们背后,一直保持着警戒姿态,但当穆思思抬头,和她四目相对时,她眼中的冰霜终于有了些微裂痕。
    “谢谢。”林恩低声说。
    穆思思点头:“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
    那一瞬,林恩的目光微微动容,仿佛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头太久的重负。
    就在这寂静之中——
    “嗡——”
    发电机咳嗽般震动了一下,随即渐渐稳定下来。
    几盏破旧的吊灯在头顶晃晃悠悠地亮起,散发出昏黄而温柔的光。
    大厅的一隅,被一点点照亮。
    有人在角落里小声欢呼,有人则悄然红了眼眶。
    哪怕这微弱的光明只能持续十分钟,对于这些曾被黑暗与死亡紧紧攫住的生还者而言,
    这依旧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小型奇迹。
    吊灯下,那些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身影被淡淡光芒包裹,仿佛一群历经劫难后重新挣扎着站起的流浪者。
    穆思思将最后一枚创口贴轻柔按在藤宫澄手臂上,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藤宫澄哽咽着低声道:“谢谢……”
    格雷戈里依旧靠墙而坐,手中紧紧握着那本破旧的笔记本,仿佛在倾听着遥远而古老的低语。
    维拉蹲坐在光影交错的角落中,闭目养神,呼吸深沉,仿佛在用短暂的静默修复心神。
    一切似乎在逐渐朝着“稳定”过渡。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一场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直到王奕辰开口。
    “所以,我们就打算继续这样躲着?”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如同石子砸入静水,狠狠打破了这短暂而脆弱的安宁。
    他站在光照最亮的一处,浑身染着风尘与血痕,目光冷静地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像是在一场无声的审判中寻找同盟者。
    “这地方不安全。”他继续道,声音清晰,字字如敲击在骨头上的木锤。
    “没有食物,没有水,电力也只是暂时的。指不定哪天秘骸又突然找上门,我们怎么办?”
    没有人立刻回应,但空气中微妙的波动已经显现出来。
    一些幸存者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有的人开始低声交换眼神,有的人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肌肉在皮肤下微微颤动。
    王奕辰见状,趁势而上,话锋一转:
    “难道我们就指望几个秘诡师救我们到底?他们连那傀儡君王是什么,都没跟我们解释清楚。”
    这句话像是火星落在枯草之上,气氛瞬间冷凝了几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恩的目光立刻冷了下来,声音低沉而危险,像锋刃擦过石壁。
    “我只是说,”王奕辰抬手摊开,语气平静得近乎无辜,
    “大家有权知道自己正处在什么样的地狱里。如果我们继续像现在这样当他们的‘棋子’,只能被动等待下一个怪物的出现。”
    他的语调没有咄咄逼人,却恰到好处地撬动了人心最柔软的缝隙。
    角落里的亚伯瑟缩着身子,眼神四处飘动,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出声。
    莉莉丝紧紧拽住林恩的衣角,声音微弱得像风吹过干裂的树叶:
    “他是不是……在责怪我们?”
    “他在挑拨。”林恩低声回道,目光却更加锐利,如猎鹰审视着动荡前的山谷。
    王奕辰见火候已至,补上最后一击:
    “我提议,组织一支新的探索小队——由我们自己组建。
    趁现在还清醒、有力量,主动出击,找到这该死城市的出口。”
    这句话,像是一根火柴,终于点燃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灼气息。
    “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有人在角落里低声嘀咕。
    “我们不能一直依赖他们吧……”另一个声音跟上,弱小却在渐渐扩散,如同破碎堤坝的小小裂缝。
    哪怕只是微弱的声音,却已经在濒临极限的集体意志中投下了阴影。
    鲁道夫沉默地站在一旁,拳头紧握。
    他不是听不懂王奕辰的意图——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在寻找机会,在等待时机,把自己推上所谓“主导者”的位置。
    哪怕代价是踩着别人未愈的伤口走过去。
    气氛越来越僵,仿佛连空气都被拉紧到即将撕裂的极限。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一道人影动了。
    是许今宵。
    他原本静默如影,一直低头坐着,像被遗忘在时间之外。
    但此刻,他忽然抬起头,眉心紧锁,脸色死白,眼神失焦,整个人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扯住。
    “……不对……”
    他低声喃喃,手指紧紧按住太阳穴,身体微微颤抖,如弓弦般紧绷。
    “许今宵?”穆思思第一个注意到了异样,连忙快步走近,声音里满是焦急。
    “你怎么了?”
    但许今宵没有回应。
    他只是呼吸急促地闭上眼,像在忍受什么剧烈的痛苦,几秒之后,他突然松开了眉头,脸色迅速恢复了平静。
    “没事了。”他低声道,嗓音淡得仿佛从远方飘来。
    穆思思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最终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守着。
    而这一边,王奕辰仍在继续他的演讲。
    他没有察觉许今宵的异状,或者说——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言辞中,
    试图把所有人拉入他编织的“主动求生”叙事里,将自己的焦虑、野心与未来寄托在一场自封的英雄主义中。
    大厅里,微弱的灯光照亮着每一个苍白的面孔。
    他们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呼吸着尘埃与铁锈的味道,在疲惫与绝望之间摇摆不定。
    而城市深处,那沉睡的齿轮早已在缓慢而无声地转动。
    “你们要去送死就去送死!”林恩终于失控。
    她猛地上前一步,站到王奕辰面前,身形微微颤抖,却倔强得纹丝不动。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她的声音撕裂着沉默,带着压抑至极的悲愤与疲惫。
    “我和师父,从另一条路线进入城市。”她嘶声说着,眼神仿佛穿透回忆的血雾,
    “在那里,我亲眼看着我们队里三个秘诡师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我们,只剩我们两个回来。”
    她猛地抬起那只满是细碎血痕的手,直指坐在墙角、气息微弱的格雷戈里。
    “你看他现在的样子?那是他燃烧掉十二星理智之后才换来的命!”
    “而我……”她用力拉开衣襟,露出手腕上早已燃尽殆尽的命纹星图,星轨残破,痕迹斑驳,如同被撕裂的夜空。
    “我们……已经没有资本再赌一场了!”
    她的声音因极端悲愤而嘶哑,带着刺骨的冷意与恸意。
    “你连这座城市的真相都不清楚,连秘骸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里高谈阔论什么‘主动出击’?”
    “你以为这里是你刷副本的游戏厅?以为你站在主角的位置上,就能改变这一切?”
    林恩逼近一步,整个人宛如利刃出鞘,冷冽刺骨:
    “出去?你准备好为你的决定,背负多少条命?”
    王奕辰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
    空气濒临破裂,所有人仿佛被绷紧在同一根钢丝上,喘息都小心翼翼。
    就在此刻,穆思思忽然开口了。
    她站在藤宫澄身边,脸颊因为情绪而涨红,眼中氤氲着泪光。
    “别再吵了……”
    声音不大,却如石子投入湖面,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
    “你们都说得对。”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却倔强。
    “是啊,这个城市太危险了,每个人都可能随时死去。但现在……我们还活着啊!这不值得庆幸吗?”
    她抬头,声音在静默中显得格外响亮。
    “你们看不到吗?司命、维拉、林恩、庄夜歌……就连那个浑身是血的段叔……他们都在拼命帮我们活下来。”
    她低头,紧紧握着手中的绷带和酒精,喃喃:
    “我不是秘诡师,帮不上太多。但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因为争吵,把仅剩的希望撕得粉碎。”
    “我们……都已经,失去太多了。”
    这一句“失去太多了”,像刀刃般刺入每个人心脏。
    角落里的莉莉丝低头抱膝,肩膀止不住颤抖;亚伯眼眶通红,像被这一声唤醒的迷失者。
    “够了。”
    段行舟缓缓走过来,擦掉额头沾满的油渍,声音沉稳如磐石。
    “我不知道什么李奥,也不懂什么秘诡卡。”
    “但我知道,能站在这里,就意味着我们每一个人,都该互相靠着,继续活下去。”
    他走到王奕辰面前,语气冷静:
    “不靠秘诡师,你能带大家活着出去吗?靠你?”
    王奕辰沉默,握紧的拳头最终缓缓松开,低下头。
    “那就闭嘴。”段行舟声音平静,却有着无法抗拒的重量。
    气氛终于缓了下来。
    争执的火焰在沉默与低语中渐渐熄灭。
    众人各自低头,疲惫地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如同一群劫后余生的流亡者,在废墟中抱紧彼此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
    林恩悄然退回到格雷戈里的身侧,双手紧紧握住师父冰冷的手,低头调息,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归于平静。
    维拉缓缓睁开眼,朝穆思思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
    庄夜歌静静地坐在破碎的座椅上,黑袍笼罩着瘦削的身躯,沉默得如同一座即将苏醒的山。
    司命——他只是低头翻着手里的扑克牌,唇角挂着一抹模糊的笑意,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确认。
    他抬头,看向天板。
    那里——有风。
    风从破碎的玻璃穹顶吹进来,带着尘埃,也带着微不可察的异响。
    争吵的余波终于散去。
    维拉从角落起身,缓步走向商场外侧的楼梯通道,仰头望向裂开的玻璃穹顶。
    阳光透过那层斑驳的玻璃洒下,乍一看仿佛晴日正好。
    但仔细看——
    云层在缓慢翻涌,天光中浮动着诡异而病态的金黄。
    “……不对。”她低声喃喃。
    太阳高挂,方向却扭曲怪异。光束投下的角度比现实中任何正午都更加陡直,几近垂直地刺入破碎的商场内部。
    那些光斑刺眼,泛着异样的白,却带不来丝毫温暖。
    维拉抬手按在冰冷的墙面上,指尖一阵刺骨的凉意。
    “城市……太安静了。”鲁道夫低声自语,站在她身后,神色凝重。
    阳光将破碎的尘埃映照得分外清晰,它们悬浮在空气中,仿佛永远不会落地。
    就在这诡异静默中,一道微弱而细碎的声音,从商场负一层的自动扶梯深处传来。
    “沙……沙沙……”
    像是有人拖着脚步,在地砖上摩擦。
    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缓缓拖行着,一寸寸,向上逼近。
    司命第一时间抬头,目光如刀锋般锁定声源,眼底没有惊讶,只有浓重的不耐与冷漠。
    “又来了。”他喃喃自语。
    其他人也纷纷转身,握紧武器,紧张地靠拢,一时间空气凝结成压抑到极致的沉默。
    整座商场仿佛屏住了呼吸。
    阳光仍旧穿透破碎的玻璃、洒在灰尘堆积的假与塑料橱窗上。
    明媚得——
    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无声嘲讽。
    「他们说,阳光是救赎。
    可在某些地方——
    它只是,把黑暗照得更清楚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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