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两级反转
夜晚，滩头阵地，机械神教教堂深处。
与外界修復工事的喧器不同，这座由冰冷岩石和粗大蒸汽管道构成的復活大殿內，迴荡著一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不安的声响——那是几台核心“神圣蒸汽復活机”运转时发出的，略显乾涩和乏力的轰鸣。
几名身披沾满油污长袍的机械神甫玩家，正围在最大的一台復活机旁，彼此之间挠著头，窃窃私语。
“咋办？”
“凉拌。”
“燃料还有，可是肉不够了，咋整啊——”
老实说，对於这个问题，作为教堂主教的稻草人，他也是挠头，很是头疼。
“鱼肉储存还有多少？”
“还够二十次全躯塑造，一百次部分躯体恢復。”
“不够啊！”
稻草人感嘆著。
“打渔队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还开著救生艇在海上飘著呢，不过我感觉他们今天晚上应该捞不到多少鱼获——今天海面上也是打了一天，火炮乒桌球乓的，大一点的鱼都被嚇跑了，剩下的小鱼小虾就算是捞起来，也没多少肉。”
在这个时候，终於有人忍不住了，他指了指大殿外面，再一次提议道。
“咱们从巴格尼亚带来的牲畜肉是快见底了——可外面，林子边，阵地前，不还堆著那么多肉吗？”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大殿里安静了一下，只剩下復活机吭哧吭哧的乏力运转声，几个机械神甫都扭过头，看著稻草人。
在这个时候，稻草人不得不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事到临头，他犹豫著。
“可是，用恶魔肉去充当復活材料，会出问题吧——”
“我们用之前问一下復活者的意见，他们没意见就用，有意见就不用，等普通材料凑够了再復活，这不就行了！”
稻草人主教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决定一经做出，机械神教的玩家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组织起一支临时的收尸队，趁著夜色和阵地火把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摸到防御墙外，开始收集那些相对完整，尤其是低阶恶魔的尸体。
—
小劣魔和翼魔成了主要目標，因为它们的尸体数量最多，前者抬头一看到处都是，而后者则是因为白天空袭了后勤基地，沙滩上到处都是，在这些恶魔尸体当中，偶尔也掺杂著一些狂战魔的残肢被拖了回来。
大殿角落那台经过紧急改装的小型分解炉轰隆隆地启动了。
恶魔的尸体被投入其中，经过初步的高温蒸汽冲刷和物理震盪，最终產出一种顏色暗沉，质地粘稠，散发著古怪焦糊与硫磺混合气味的糊状生物质。
第一个自愿尝试使用新型復活材料的玩家很快出现了。
那是个id叫“不怕死的小强”的傢伙，他刚刚在下午的炮火掩护撤退中不幸阵亡。
当他的灵魂虚影在復活机前凝聚时，机械神甫直接告知了他目前的情况和可供选择的套餐。
“啥？恶魔肉做的？臥槽，这么带劲？用了用了——赶紧的，老子还要出去砍恶魔呢！”
不怕死的小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语气中甚至带著一丝好奇和兴奋。
隨著復活机一阵比以往更加剧烈，仿佛带著些许痛苦意味的震颤和轰鸣，一股混杂著硫磺味的蒸汽从排气孔喷出。
不怕死的小强的新躯体从蒸汽机的开关內喷吐出来，落在软布製作的坐垫上。
当他睁开双眼並站起来时，外观上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皮肤隱约透著一丝不健康的暗红色。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咧嘴笑道。
“没啥感觉啊？就是觉得——有点燥得慌？”
他话音刚落，突然毫无徵兆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呃——好像力气大了点？而且——看东西有点发红？”
他甩了甩有些刺痛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暴戾，没等机械神甫们详细询问，他就嗷嗷叫著“去杀恶魔了”，衝出了大殿。
“这小子这么急躁，你给他用了什么恶魔肉？”
“一种好像禿鹰与人类混合体的恶魔——”
“弗洛魔啊，那就不奇怪了。”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玩家也选择了使用恶魔血肉復活。
结果开始呈现出多样性。
一个使用了主要以小劣魔血肉復活的玩家，復活后变得异常亢奋和好动，嘴里不停地发出无意义的嘶嘶声，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都想扑上去咬一口，被他的队友哭笑不得地强行拖走去適应新状態了。
另一个使用了混合狂战魔血肉的玩家，体型似乎膨胀了一圈，肌肉賁张，但情绪极不稳定，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怒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需要其他玩家不断安抚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还有一个倒霉蛋，似乎用到了某种未知恶魔的血肉，復活后眼神变得迷离，对著空气拋媚眼，说话也顛三倒四，被同伴们以“需要冷静”为由，暂时请到了角落里面壁思过。
最夸张的是一个id叫“飞天梦想”的玩家，他坚持要求使用收集到的翼魔血肉復活。
结果復活后，他的背后竟然真的长出了一对萎缩的，如同蝙蝠般的肉翼，他兴奋地尝试扑腾，却只能勉强离地半米，並且维持不了几秒钟就摔了下来，还差点撞翻了旁边的蒸汽管道。
儘管如此，他依旧兴奋得手舞足蹈，认为这是“隱藏职业的开启”。
一时间，滩头阵地上出现了不少行为怪异，体徵独特的玩家。有的力气大增但脾气暴躁，有的速度变快却难以控制方向，有的感官变得敏锐却伴隨著幻听幻视——整个阵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混乱的变异生物观察场。
当上海贼王收到消息，从军帐內钻出来看著眼前这群奇形怪状，但战意似乎更加高涨的玩家时，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嘆息。
“妈的——只要能砍恶魔，隨他们便吧——”
稻草人主教站在教堂门口，望著外面那些因恶魔血肉而“焕然一新”的玩家们，心情复杂。
好像结果不坏——但是也没多好的样子啊。
月冠城的精灵们如果看到这一幕，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稻草人主教那“结果不坏但也没多好”的评价，显然低估了玩家们对新版本躯体的热情。
阵地上那些刚刚经歷了“恶魔血肉復活”，获得了各种稀奇古怪强化，或者说副作用的玩家们，根本閒不下来。
白天惨败的憋屈，新身体带来的陌生躁动，以及对更强大素材的好奇与渴望，混合在一起，驱使他们无法安然待在相对安全的阵地里。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兄弟们，閒著也是閒著，我们要不要摸黑去林子里逛逛，搞点高级货回来？”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量变异玩家们的响应。
“同去同去——老子感觉现在能手撕一头狂战魔！”
“我闻到了林子里有更香的味道！”
“搞点魅魔的料，给我兄弟也整一个！”
“我的翅膀需要更多翼魔精华才能进化！”
於是，就在上海贼王忙著整备军备，精灵们专注於清除城內腐化祭坛的这个夜晚，一支由数十名变异玩家组成的，毫无纪律可言的夜间狩猎队，如同脱韁的野狗，嗷嗷叫著，再次衝进了夜色笼罩下的晶歌林地。
格罗萨特，一头隶属于格罗萨格领主摩下的狂战魔，正带著几只小劣魔，在晶歌林地靠近人类阵地的边缘区域巡逻。
它那简单的头脑里，充斥著对血肉的渴望和对那些烦人“蝗虫”的喜爱。
—
因为白天的战斗让它杀得很痛快，虽然那些人类临死前的反扑有时也很麻烦。
夜间的林地格外寂静，只有腐化植物生长的细微窸窣声和远处月冠城方向隱约传来的魔法轰鸣口格罗萨特很喜欢这种氛围，这让它感觉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仿佛回到了深渊老家。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不同於鸟类的振翅声从头顶传来。
格罗萨特警惕地抬起头，燃烧的瞳孔扫过被邪能阴云遮蔽的夜空，什么也没看到。
也许是某种被腐化的夜行生物吧，它想。
然而，下一秒——
“为了更酷的翅膀！”
一声怪叫从侧上方响起。
格罗萨特猛地转头，只见一个背后长著可笑肉翼的人类，正从一棵扭曲古树的枝椏上笨拙地扑腾下来，手里举著的不是常见的火枪，而是一把明显淬了蛇毒，闪烁著不正常光泽的短矛，直插它的眼窝。
“吼！”
格罗萨特又惊又怒，挥动粗壮的手臂格挡。
它认出来了，这是那些巴格尼亚，！他们竟敢在夜晚主动出击？
而且这个——会飞？
短矛擦著它的角质皮肤划过，带起一溜火星和轻微的刺痛感。
毒素似乎起效很慢，但侮辱性极强。
没等格罗萨特发动反击，侧面的灌木丛猛地炸开，一个皮肤暗红，双眼赤红的人类如同疯子般冲了出来，不闪不避，直接合身撞在它的腰腹。
“砰！”
沉闷的撞击声让格罗萨特一个趔趄。
好大的力气啊，这人类的状態不对劲！
那人类撞了它之后，自己似乎也有些晕眩，却咧著嘴，露出带著血丝的牙齿，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再次扑上来，用拳头，用头槌，甚至用牙齿疯狂地攻击。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战斗方式！
“嘶嘶——”
“肉，新鲜的！”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身影从阴影中窜出，以惊人的速度扑向了格罗萨特带领的小劣魔。
其中一个动作快得带出残影，直接咬住了一只小劣魔的喉咙，另一个则发出兴奋的嘶嘶声，手脚並用地爬上一只小劣魔的后背，用尖长的锋利指甲疯狂抓挠。
混乱，彻底的混乱！
格罗萨特挥舞著巨斧，想要砍翻那个缠著它的疯子人类，但对方异常灵活，而且力量之大，偶尔格挡一下竟震得它手臂发麻。
更让它烦躁的是，那个会飞的人类时不时就从刁钻的角度俯衝下来，用短矛或別的什么东西骚扰它，虽然造不成致命伤，却极大地干扰了它的动作。
这些巴格尼亚人——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变化很大，不仅只是武器和战术变了，连他们本身都透著一股邪门的气息，感觉是被腐蚀墮落的魔人，但又完全不同。
“干掉那个大的，別让它叫援兵！”
有人类在用他们的语言呼喊——格罗萨特听不懂，但是它能听明白人类的情绪，进而意识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从这一句话上，格罗萨特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而且这些敌人的难缠程度远超预期。
它想发出咆哮召唤附近的巡逻队，但那个疯子人类又一次不要命地衝上来，死死抱住了它持斧的手臂，另一个人类则趁机举起一把皮搋子一样的东西，捅在它的大腿上。
“轰——”
剧烈的爆炸和衝击波將格罗萨特掀翻在地，它感到腿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角质皮肤被破开，暗红色的恶魔之血汩汩流出。
这样的爆炸声，还需要格罗萨特叫喊吗？
它挣扎著想爬起来，却看到那个皮肤暗红的疯子再次逼近，眼中燃烧著比恶魔更加纯粹的，毫无理性的毁灭欲望。
而其他人类，已经迅速解决了那些小劣魔，正拖著它们的尸体，围拢过来，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堆即將到手的材料和货物。
恐惧，一种久违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第一次涌上了格罗萨特那被混乱意志充斥的心头。
这些不是它认知中的人类，他们是——別的什么东西！
最终，沉重的打击落在它的头颅上，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格罗萨特听到的，是那些人类兴奋的，如同庆祝丰收般的嚎叫。
“快快快，拖走拖走！”
“这肌肉，这身板，绝对是好料！”
“发財了，今晚没白来，能卖出好价钱！”
晶歌林地的夜晚，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悄然互换。
而像格罗萨特这样的恶魔，至死都无法理解，它们面对的，究竟是一群怎样的存在。
夜晚，滩头阵地，机械神教教堂深处。
与外界修復工事的喧器不同，这座由冰冷岩石和粗大蒸汽管道构成的復活大殿內，迴荡著一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不安的声响——那是几台核心“神圣蒸汽復活机”运转时发出的，略显乾涩和乏力的轰鸣。
几名身披沾满油污长袍的机械神甫玩家，正围在最大的一台復活机旁，彼此之间挠著头，窃窃私语。
“咋办？”
“凉拌。”
“燃料还有，可是肉不够了，咋整啊——”
老实说，对於这个问题，作为教堂主教的稻草人，他也是挠头，很是头疼。
“鱼肉储存还有多少？”
“还够二十次全躯塑造，一百次部分躯体恢復。”
“不够啊！”
稻草人感嘆著。
“打渔队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还开著救生艇在海上飘著呢，不过我感觉他们今天晚上应该捞不到多少鱼获——今天海面上也是打了一天，火炮乒桌球乓的，大一点的鱼都被嚇跑了，剩下的小鱼小虾就算是捞起来，也没多少肉。”
在这个时候，终於有人忍不住了，他指了指大殿外面，再一次提议道。
“咱们从巴格尼亚带来的牲畜肉是快见底了——可外面，林子边，阵地前，不还堆著那么多肉吗？”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大殿里安静了一下，只剩下復活机吭哧吭哧的乏力运转声，几个机械神甫都扭过头，看著稻草人。
在这个时候，稻草人不得不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事到临头，他犹豫著。
“可是，用恶魔肉去充当復活材料，会出问题吧——”
“我们用之前问一下復活者的意见，他们没意见就用，有意见就不用，等普通材料凑够了再復活，这不就行了！”
稻草人主教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决定一经做出，机械神教的玩家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组织起一支临时的收尸队，趁著夜色和阵地火把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摸到防御墙外，开始收集那些相对完整，尤其是低阶恶魔的尸体。
—
小劣魔和翼魔成了主要目標，因为它们的尸体数量最多，前者抬头一看到处都是，而后者则是因为白天空袭了后勤基地，沙滩上到处都是，在这些恶魔尸体当中，偶尔也掺杂著一些狂战魔的残肢被拖了回来。
大殿角落那台经过紧急改装的小型分解炉轰隆隆地启动了。
恶魔的尸体被投入其中，经过初步的高温蒸汽冲刷和物理震盪，最终產出一种顏色暗沉，质地粘稠，散发著古怪焦糊与硫磺混合气味的糊状生物质。
第一个自愿尝试使用新型復活材料的玩家很快出现了。
那是个id叫“不怕死的小强”的傢伙，他刚刚在下午的炮火掩护撤退中不幸阵亡。
当他的灵魂虚影在復活机前凝聚时，机械神甫直接告知了他目前的情况和可供选择的套餐。
“啥？恶魔肉做的？臥槽，这么带劲？用了用了——赶紧的，老子还要出去砍恶魔呢！”
不怕死的小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语气中甚至带著一丝好奇和兴奋。
隨著復活机一阵比以往更加剧烈，仿佛带著些许痛苦意味的震颤和轰鸣，一股混杂著硫磺味的蒸汽从排气孔喷出。
不怕死的小强的新躯体从蒸汽机的开关內喷吐出来，落在软布製作的坐垫上。
当他睁开双眼並站起来时，外观上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皮肤隱约透著一丝不健康的暗红色。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咧嘴笑道。
“没啥感觉啊？就是觉得——有点燥得慌？”
他话音刚落，突然毫无徵兆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呃——好像力气大了点？而且——看东西有点发红？”
他甩了甩有些刺痛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暴戾，没等机械神甫们详细询问，他就嗷嗷叫著“去杀恶魔了”，衝出了大殿。
“这小子这么急躁，你给他用了什么恶魔肉？”
“一种好像禿鹰与人类混合体的恶魔——”
“弗洛魔啊，那就不奇怪了。”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玩家也选择了使用恶魔血肉復活。
结果开始呈现出多样性。
一个使用了主要以小劣魔血肉復活的玩家，復活后变得异常亢奋和好动，嘴里不停地发出无意义的嘶嘶声，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都想扑上去咬一口，被他的队友哭笑不得地强行拖走去適应新状態了。
另一个使用了混合狂战魔血肉的玩家，体型似乎膨胀了一圈，肌肉賁张，但情绪极不稳定，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怒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需要其他玩家不断安抚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还有一个倒霉蛋，似乎用到了某种未知恶魔的血肉，復活后眼神变得迷离，对著空气拋媚眼，说话也顛三倒四，被同伴们以“需要冷静”为由，暂时请到了角落里面壁思过。
最夸张的是一个id叫“飞天梦想”的玩家，他坚持要求使用收集到的翼魔血肉復活。
结果復活后，他的背后竟然真的长出了一对萎缩的，如同蝙蝠般的肉翼，他兴奋地尝试扑腾，却只能勉强离地半米，並且维持不了几秒钟就摔了下来，还差点撞翻了旁边的蒸汽管道。
儘管如此，他依旧兴奋得手舞足蹈，认为这是“隱藏职业的开启”。
一时间，滩头阵地上出现了不少行为怪异，体徵独特的玩家。有的力气大增但脾气暴躁，有的速度变快却难以控制方向，有的感官变得敏锐却伴隨著幻听幻视——整个阵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混乱的变异生物观察场。
当上海贼王收到消息，从军帐內钻出来看著眼前这群奇形怪状，但战意似乎更加高涨的玩家时，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嘆息。
“妈的——只要能砍恶魔，隨他们便吧——”
稻草人主教站在教堂门口，望著外面那些因恶魔血肉而“焕然一新”的玩家们，心情复杂。
好像结果不坏——但是也没多好的样子啊。
月冠城的精灵们如果看到这一幕，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稻草人主教那“结果不坏但也没多好”的评价，显然低估了玩家们对新版本躯体的热情。
阵地上那些刚刚经歷了“恶魔血肉復活”，获得了各种稀奇古怪强化，或者说副作用的玩家们，根本閒不下来。
白天惨败的憋屈，新身体带来的陌生躁动，以及对更强大素材的好奇与渴望，混合在一起，驱使他们无法安然待在相对安全的阵地里。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兄弟们，閒著也是閒著，我们要不要摸黑去林子里逛逛，搞点高级货回来？”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量变异玩家们的响应。
“同去同去——老子感觉现在能手撕一头狂战魔！”
“我闻到了林子里有更香的味道！”
“搞点魅魔的料，给我兄弟也整一个！”
“我的翅膀需要更多翼魔精华才能进化！”
於是，就在上海贼王忙著整备军备，精灵们专注於清除城內腐化祭坛的这个夜晚，一支由数十名变异玩家组成的，毫无纪律可言的夜间狩猎队，如同脱韁的野狗，嗷嗷叫著，再次衝进了夜色笼罩下的晶歌林地。
格罗萨特，一头隶属于格罗萨格领主摩下的狂战魔，正带著几只小劣魔，在晶歌林地靠近人类阵地的边缘区域巡逻。
它那简单的头脑里，充斥著对血肉的渴望和对那些烦人“蝗虫”的喜爱。
—
因为白天的战斗让它杀得很痛快，虽然那些人类临死前的反扑有时也很麻烦。
夜间的林地格外寂静，只有腐化植物生长的细微窸窣声和远处月冠城方向隱约传来的魔法轰鸣口格罗萨特很喜欢这种氛围，这让它感觉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仿佛回到了深渊老家。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不同於鸟类的振翅声从头顶传来。
格罗萨特警惕地抬起头，燃烧的瞳孔扫过被邪能阴云遮蔽的夜空，什么也没看到。
也许是某种被腐化的夜行生物吧，它想。
然而，下一秒——
“为了更酷的翅膀！”
一声怪叫从侧上方响起。
格罗萨特猛地转头，只见一个背后长著可笑肉翼的人类，正从一棵扭曲古树的枝椏上笨拙地扑腾下来，手里举著的不是常见的火枪，而是一把明显淬了蛇毒，闪烁著不正常光泽的短矛，直插它的眼窝。
“吼！”
格罗萨特又惊又怒，挥动粗壮的手臂格挡。
它认出来了，这是那些巴格尼亚，！他们竟敢在夜晚主动出击？
而且这个——会飞？
短矛擦著它的角质皮肤划过，带起一溜火星和轻微的刺痛感。
毒素似乎起效很慢，但侮辱性极强。
没等格罗萨特发动反击，侧面的灌木丛猛地炸开，一个皮肤暗红，双眼赤红的人类如同疯子般冲了出来，不闪不避，直接合身撞在它的腰腹。
“砰！”
沉闷的撞击声让格罗萨特一个趔趄。
好大的力气啊，这人类的状態不对劲！
那人类撞了它之后，自己似乎也有些晕眩，却咧著嘴，露出带著血丝的牙齿，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再次扑上来，用拳头，用头槌，甚至用牙齿疯狂地攻击。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战斗方式！
“嘶嘶——”
“肉，新鲜的！”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身影从阴影中窜出，以惊人的速度扑向了格罗萨特带领的小劣魔。
其中一个动作快得带出残影，直接咬住了一只小劣魔的喉咙，另一个则发出兴奋的嘶嘶声，手脚並用地爬上一只小劣魔的后背，用尖长的锋利指甲疯狂抓挠。
混乱，彻底的混乱！
格罗萨特挥舞著巨斧，想要砍翻那个缠著它的疯子人类，但对方异常灵活，而且力量之大，偶尔格挡一下竟震得它手臂发麻。
更让它烦躁的是，那个会飞的人类时不时就从刁钻的角度俯衝下来，用短矛或別的什么东西骚扰它，虽然造不成致命伤，却极大地干扰了它的动作。
这些巴格尼亚人——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变化很大，不仅只是武器和战术变了，连他们本身都透著一股邪门的气息，感觉是被腐蚀墮落的魔人，但又完全不同。
“干掉那个大的，別让它叫援兵！”
有人类在用他们的语言呼喊——格罗萨特听不懂，但是它能听明白人类的情绪，进而意识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从这一句话上，格罗萨特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而且这些敌人的难缠程度远超预期。
它想发出咆哮召唤附近的巡逻队，但那个疯子人类又一次不要命地衝上来，死死抱住了它持斧的手臂，另一个人类则趁机举起一把皮搋子一样的东西，捅在它的大腿上。
“轰——”
剧烈的爆炸和衝击波將格罗萨特掀翻在地，它感到腿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角质皮肤被破开，暗红色的恶魔之血汩汩流出。
这样的爆炸声，还需要格罗萨特叫喊吗？
它挣扎著想爬起来，却看到那个皮肤暗红的疯子再次逼近，眼中燃烧著比恶魔更加纯粹的，毫无理性的毁灭欲望。
而其他人类，已经迅速解决了那些小劣魔，正拖著它们的尸体，围拢过来，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堆即將到手的材料和货物。
恐惧，一种久违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第一次涌上了格罗萨特那被混乱意志充斥的心头。
这些不是它认知中的人类，他们是——別的什么东西！
最终，沉重的打击落在它的头颅上，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格罗萨特听到的，是那些人类兴奋的，如同庆祝丰收般的嚎叫。
“快快快，拖走拖走！”
“这肌肉，这身板，绝对是好料！”
“发財了，今晚没白来，能卖出好价钱！”
晶歌林地的夜晚，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悄然互换。
而像格罗萨特这样的恶魔，至死都无法理解，它们面对的，究竟是一群怎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