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三点
    此时的赵祯内心极其彷徨无助。
    他在面对宋煊的提议,甚至都无法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
    方才那个故事的真相对于他而言,冲击性太大了!
    赵祯情绪波动的十分厉害。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趴在桌子上哭泣。
    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赵祯都想明白了!
    纵然是平民百姓家里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更好,能娶到一个贴心的媳妇。
    甚至在儿媳妇胡搅蛮缠的时候,当母亲的也会从中调解。
    甚至成亲这么久都没有子嗣诞下,那也是会贴心询问。
    可是郭皇后百般刁蛮,自己的母后都当作没看见,不清楚。
    宫中没有她的耳目一样!
    根子是在这里呢。
    赵祯如何能不伤心?
    现在他纵然是行房也会心里突突几下。
    要仔细检查门窗是否锁死,就是基于他正在行房时,郭皇后突然推门而入,而且不止一次,吓得他留下的心理阴影。
    为此赵祯心中满满的都是怨气!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在相信自己被人从小教导要相信的事,全都是假的。
    他们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自己真相!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安好心!
    赵祯压抑的哭。
    宋煊则是坐近了一点:
    “我说小赵,你这算什么?”
    “左右不过是一个瞒了快十八年的谎言罢了。”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被人欺骗是常有的事。”
    “而且此事也不是你自己能够把控的,就当一个深刻的教训。”
    “睡不着的时候,拿出来警醒自己。”
    “你再看我,我比你惨多了!”
    “我宋煊的爹是赌鬼,娘改嫁了。”
    “八岁我就独自出来打拼,乡下的刁民有多少,我就不跟你详细叙述了。”
    “我就为了不饿肚子,可是没少吃苦受罪,真以为我想要习武啊,还不是在街头实战当中打出来的?”
    “咱们两个要论惨,那还是我更惨一点。”
    “如今我爹还指望着我的面子给他钱,我呸,他想屁吃。”
    “当年我考中解元,我那多少年从来没有来看过我的母亲带着她的儿子想要认亲,我直接就拒绝了。”
    “老子当年穷的在街上要饭了与乞丐为伍,我在街上被人欺辱的时候,她都不来看我一眼,也不来关心我。”
    “等我功成名就了,她才知道原来还有我这个儿子!”
    “找到我家里,她还想表演一下母子情深的戏码,来个母子相认的大团圆?”
    “我直接去她妈的!”
    “老子才不会跟她玩什么母子情深,以德报怨之类,平白让他们在我身上获取任何好处!”
    “没有他们,我过得更好。”
    “你瞧我宋煊如今不也连中三元,成为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
    “我身边也有不少微末之时结交的好兄弟,白富美的媳妇也娶了,岳父还是当朝枢密使。”
    “如今还在皇帝身边吹吹牛逼,追忆往昔。”
    “谁人能比?”
    赵祯听着宋煊的话,其实他早就清楚宋煊的悲惨身世。
    如今从宋煊嘴里说出来,赵祯确实有被安慰到。
    要论惨。
    自己还真的比不过十二哥。
    至少自己的亲生母亲尚且还在人世。
    是刘娥强行把他们母子给分开的!
    也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的权力,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十二哥他都没有自甘堕落,反倒年纪轻轻就闯荡出来偌大的名号。
    既然她都没有把我当儿子看,那我为什么还要总想着母子情深。
    任由她来伤害我?
    “朕也要向十二哥为榜样,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赵祯悄悄的擦了擦眼泪,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早日亲政。
    “等你小赵过了这道坎,沉淀沉淀,亲政之后,咱们君臣上下一下,努努力兴许就能重新占据河西走廊。”
    “紧接着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祖辈没有完成的壮志。”
    “到时候去你妈的天下二主,去你妈的兄弟之国。”
    “去你妈的甥舅之国!”
    宋煊拍了拍赵祯:
    “毕竟咱们还年轻,未来可期啊。”
    赵祯抬起头。
    丝毫没有觉得宋煊喊他小赵,又口吐脏字,有什么不对的!
    听着宋煊给自己指点(画)江(大)山(饼),一时间入了迷。
    因为宋煊的话听起来,当真是挺激励他的。
    宋煊并没有停下pua的话术:
    “我师傅曾经说过,做官,是天下一等一的难事!”
    “可是做皇帝,那更是难得绝无仅有!”
    “所以小赵哎,遇到任何事,你千万别低头,你头上的皇冠会掉的。”
    “我告诉你,你绝不能让那些从来都不爱你的人,看你的笑话!”
    “你如此伤心,她们说不定还得喝酒庆祝一番呢。”
    “就今日在殿上如此猖狂的刘从德,他定然会喝酒庆祝。”
    “因为今日即使证据充足,可咱们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谁让人家背后有大娘娘撑腰呢!”
    “所以今后咱们要变强,证明没有她们,日子照样能够过的更好!”
    “待到明日,咱们再瞧瞧,谁才是真正笑到最后之人!”
    赵祯从小到大都是“缺爱”的。
    或者许多人觉得一个皇帝最不缺的就是爱了。
    为了权利,许多人都围在皇帝身边。
    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那么多当皇帝的,有多少人都当的挺窝心的?
    当皇帝,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
    你也可以坚持一天的明君,一个月,甚至一年的。
    但是常年的坚持明君行为,从古至今,宋煊掰着手指头都没数出来几个。
    许多人早年励精图治,晚年就昏庸的很,搞封建迷信求取长生那是基操。
    就算是唐太宗李世民,他为了防备魏征的叨咕,硬生生把自己喜欢的鹰给闷死了,也不敢发脾气。
    潇洒了一辈子的汉高祖刘邦,当了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
    更不用说其余普通的皇帝了。
    赵祯目前的情况,他就是缺爱。
    他自幼就没有感受过什么母爱。
    怎么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
    哪个女人会对“工具”产生爱呢?
    此时赵祯听着宋煊这一顿灌进嘴里的鸡汤,他终于振作起来了。
    “十二哥,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咱们怎么办?”
    宋煊倒是没有迟疑,伸出手指:
    “我认为,总归是三步走。”
    “好,三步走就三步走。”
    赵祯觉得宋煊他有计划就成。
    今日刘从德以及大娘娘如此狼狈为奸的场景,赵祯相信十二哥他也看不下去的。
    宋煊点点头,他自觉自己能控制的步骤也就三步。
    否则过于精密的计谋,是没法子通过许多步走过来的。
    因为那种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无论是你的队友还是你的敌人,怎么可能事事都按照你的预想去落下每一步呢?
    其中总会有人走错了的。
    故而越是工于心计的计谋,越是容易失败在不起眼的小事上。
    诸如宇文护读酒诰的时候被皇帝锤杀等等。
    谁他娘的在大殿上读劝别人少喝酒的文章的时候,会戴着头盔啊?
    赵祯眼睛红肿的道:
    “今日在金殿上,我看刘从德极为猖狂,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既然官家打算先弄刘从德,那此事光是靠着群臣不行,还要鼓噪民意。”
    宋煊大致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利用民间舆论来。
    无论是他盗用皇家的金丝楠木以及有关黄河工程之事,全都抖露出去。
    第一个事金丝楠木大家除了攻击刘从德外,也会攻击刘娥。
    最好给他们裹上“造反”的名头。
    至于黄河工程贪墨款项,用破料子对付一二。
    来个水患朝廷就继续修河,每年都能赚钱。
    这件事关乎着整个东京城百姓的利益,无论是谁都会议论的。
    “可是光议论有什么用呢?”
    赵祯不解。
    若是光靠着百姓,那如何能成事?
    “岂不闻唐太宗名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听着宋煊的回答,赵祯还是不理解。
    在他的理解当中,百姓一般都是王朝末世有用,他们活不下去会加入叛军,壮大实力,从而推翻旧王朝。
    但是如今大宋并没有到那个份上,他也不想把百姓聚集起来,推翻大宋的统治。
    朕可是大宋皇帝,只想要亲政,把权力捏在自己手中,并不想要推翻赵宋的统治。
    宋煊咳嗽了一声:
    “其实就是一个怒字。”
    “怒?”
    赵祯不解。
    宋煊打了个响指:
    “我们把百姓心中的怒给引出来,让刘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好能够逼刘太后与刘从德能够正义切割。”
    “或者她依旧像今日这般保着刘家富贵。”
    “无论哪一种情况,对于我们都极为有利的。”
    宋煊没有说什么玄武门继承法。
    这不适用于大宋。
    别看自家老岳父是大宋第一人,但是他手里一丁点兵权都没有。
    甚至连皇帝手里连八百人都没有。
    他连皇宫内的禁军都无法控制,皇城司名义上听皇帝的,可实际上只有背地里极少数的暗卫。
    无论如何,赵祯都不会背上“弑母”这种大罪来夺回权力的。
    自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大宋就很难在出现轻易的改朝换代的事件。
    只不过宋太祖突然暴毙,宋太宗上位后又出现驴车漂移事件。
    之后只能选择继续加大崇文抑武的政策来巩固自己的政权。
    “我们只是在民间引起议论,我想不明白有什么用!”
    “官家做好今年东京城还会被水淹的准备吧。”
    宋煊很是相信刘从德去年修建的黄河工事。
    不用查,就知道今年定然会被冲毁的。
    他这属于是捞钱的路径依赖来,很难再搞些什么创新。
    他也不屑去干。
    “如此一来,便会有更多的臣子聚在官家的旗下。”
    宋煊在这方面并没有解释的过于详细,只是一嘴带过。
    在宋煊看来权谋哪有那么多环环相扣的计策,互相见招拆招啊?
    草台班子才是常有的事!
    今日在金殿上,他也没瞧见什么精彩的拆招,只瞧见刘娥在强行拉偏架才导致的结果。
    所以宋煊自己总结出来的政治斗争经验,只有三点最好用。
    第一点便是~偷袭!
    第二点便是装孙子。
    第三点便是先装孙子,再偷袭!
    大概就是骗你来吃饭,然后偷袭;
    骗你来开会,然后偷袭;
    骗你出来玩钓鱼,然后偷袭。
    这三点政治斗争经验宋煊自己个总结出来的,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赵祯的。
    毕竟赵祯他是皇帝。
    皇帝是要天然的称孤道寡。
    不相信大臣、不相信子女。
    不相信任何人。
    就算赵祯不想走到这个孤家寡人的道路上,但是权力会把他变成这样的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有些忙能帮皇帝去做。
    但是有些话,宋煊不能跟皇帝实打实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觉得无所谓。
    此时的无所谓,不会变成日后的无所谓。
    权力这玩意谁又能说得准,自己不是被权力掌控,而是掌控了权力呢?
    “猫教老虎还留了一手!”
    宋煊收回思绪,却瞧见赵祯一直都在等下文。
    他眼睛红肿等问道:
    “十二哥,第一步走完然后呢?”
    “我们就等着。”
    “等着?”
    宋煊给赵祯倒茶:
    “对,刘从德此人很傻很狂妄,道德经有言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他会在这个过程当中不断的犯错,被天下人所熟知他犯下了多少罪责。”
    “而大娘娘她对于权力有着极大的掌控欲,待到她想要效仿吕武的做法,才是我们发起致命一击的时机。”
    赵祯点点头。
    因为他想清楚了,连宋煊这个外来的“乡下小子”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
    朝中这些重臣,诸如吕夷简、王曾等人。
    他们就一点都不清楚吗?
    哪一个不是父皇的老臣?
    当年父皇临死前还把吕夷简的名字写在屏风上。
    赵祯不相信他们都不知道。
    不过是畏惧大娘娘的权势,所以才会装聋作哑,配合他们一起来骗朕!
    所以赵祯认为目前朝中臣子能够站在自己身边的。
    少的可怜。
    谁不畏惧大娘娘的权势啊?
    纵然是那几个宰相,也没有硬刚大娘娘的胆量。
    赵祯算是看透了。
    还是宋煊这种由自己钦点的进士,才是自己的基本盘,能够信任之人。
    “十二哥说的在理,那咱们先执行第一步?”
    “嗯,咱们先走第一步。”
    宋煊喝了口茶之后:
    “官家先找几个信得过的暗卫,去传扬这两件事,顺便散布童谣相互配合。”
    “什么童谣?”
    赵祯没想到宋煊会如此短时间就想出来童谣。
    “黄河清,圣人出;帘儿卷,真龙现。”
    赵祯连连默念了三遍,这才记下。
    他已经明白,宋煊是要把这首童谣跟着黄河工程贪腐案一起传扬。
    如此才能更有传播度。
    “等到黄河水冲毁之前,我们再让司天监出手。”
    赵祯看向宋煊:
    “什么意思?”
    “当年司天监曾经上报太白昼见,女主退位来逼退谋朝篡位的武则天。”
    听着宋煊提到了武则天,赵祯内心咯噔一下。
    他以前是不相信自己的母后会效仿武则天。
    可是今日,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大娘娘掌握权力的一个小小工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连武则天都不会顾及自己亲生儿子的感受,登上帝位。
    大娘娘他会在意自己这个假儿子的感受,从而拒绝登上帝位吗?
    这件事,又萦绕在赵祯心头,他想要亲政的心思越来越浓烈。
    “十二哥,我会让耿傅全面配合你的。”
    “他也是暗卫?”
    “旁人不知。”
    宋煊点点头,又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站起身来:
    “官家,打起精神,我们的路还很长远,困难只是暂时的。”
    “好。”
    赵祯也是站起身来,重新燃起了斗志!
    宋煊又压低声音道:“官家还是要想法子把皇城司掌控在自己手中。”
    赵祯以前觉得皇城司的调遣都在自己手里,但是随着昨日大娘娘直接把丁彦二人给带走,他就明白,皇城司也不一定听自己的命令。
    “好,我会想法子把主要几个人给换了的。”
    “官家不必如此。”
    宋煊想了想:
    “还是先从皇城司内部的人员下手,让他们成为官家的心腹,时机一到方好顶替原有之人。”
    “嗯。”
    赵祯咳嗽了几声:
    “朕今日急火攻心病了,咱们先静观其变。”
    “甚好。”
    宋煊也没有久留,宽慰好皇帝后就出了门。
    与此同时,刘从德躺在床榻上,御医给他诊脉。
    刘娥听着刘从德哎呦妈呀的话,很是不爽。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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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胆敢堂而皇之的在大殿上踢人?
    刘从德当真是没瞧见谁在背后提了自己一脚,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当时他还想要抓住眼前的范仲淹,但是被老范下意识的后撤步坑了。
    待到刘从德摔在地上,范仲淹才回过神来,想要伸出双手托他一把。
    但是时间上已然来不及了。
    刘从德恨恨的道:“都赖姓范的,他若是拉我一把,我岂能会摔的如此惨!”
    刘娥没有搭理刘从德,她只是觉得此事极为蹊跷。
    这不单单是为了打击刘家。
    刘从德他有什么威胁啊?
    一个喜欢钱的孩子罢了!
    给他点就行了。
    所以刘娥已经在心中认定,是有着借着刘从德这件事,想要让自己还政!
    这是万万不行的。
    待到御医说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在床上修养两天就行,顺便敷一敷消肿的药。
    刘娥便让其余人都退下去了。
    “大娘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闭嘴。”
    刘娥脸上有怒色,她坐在椅子上,瞧着立马收声的刘从德:
    “修缮黄河工程之事,你当真贪墨了?”
    刘从德眼神变得惊恐起来,连忙摆手:
    “回大娘娘的话,臣不敢,不敢啊!”
    刘娥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并没有言语。
    刘从德再也不喊疼了,而是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也不敢躺着,而是跪在床上:
    “臣不敢欺瞒大娘娘,确实是从中贪墨了一些银子。”
    “臣是觉得每年修黄河的银子都打了水漂,不如不修,拿来给大娘娘修万寿宫。”
    “这么说,还是为了我,你才贪了钱款?”
    “大娘娘,是啊。”刘从德抬起头来:
    “我当真是这么想的。”
    啪。
    刘娥直接给了刘从德一巴掌。
    “要不是舍了我这张老脸,你当真以为你只是会摔一跤从金殿里走出来吗?”
    听着刘娥的训斥,刘从德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脸颊。
    他印象当中,大娘娘对自己比亲儿子还要好呢!
    今日如何就发了这么大脾气?
    刘从德脸上尽是错愕的表情。
    “那金丝楠木你贪墨了也就贪墨了,可是修黄河的款项,你如何能动?”
    刘娥指着跪在床上的刘从德:“现在你还敢骗我!”
    “大娘娘饶了我这一次吧。”
    刘从德连忙下拜:
    “侄儿当真是想要把万寿宫建造的富丽堂皇一点,才会到处搞钱。”
    尽管刘娥还没有到六十岁,但是按照惯例六十大寿是要大办一场的。
    刘从德家里是不缺钱,但又不想用自己的钱“尽孝心”。
    所以才想着要到处搞钱。
    有为皇太后娘娘六十大寿做准备的幌子,才能更好的搂钱嘛!
    谁会嫌弃自己平白得来的钱多啊?
    刘娥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心情好了许多,这才伸手把他扶起来:
    “从德,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如何能这般胡乱伸手?”
    “姑姑是知道你的孝心,你若是缺钱大可与姑姑说,如何能做这种事?”
    “当真以为大宋律法是砍不到你的脑袋吗?”
    刘从德在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大娘娘只是生气,自己稍微一哄就好了。
    “大娘娘,侄儿当真是想要给您惊喜,更何况大娘娘日夜操劳国事,侄儿怎么敢总是拿这种小事来叨扰大娘娘呢。”
    刘娥虽然不怎么相信刘从德的话,但是这种情绪价值给的足,还是让她满意的。
    这也是当初宋煊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言语当中对她有所“吹捧”,举了一个她都不相信的乞丐能当皇帝的笑话。
    依旧让刘娥感到十分的高兴。
    赵祯就是太实诚了,对于在刘娥如此“严厉”的成长下,甚至都不敢同她撒娇,嘴上也不会说这种“哄人”的话。
    “这两件事他们会抓着不放的,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赶紧说。”
    刘娥坐在椅子上瞧着刘从德:
    “若是再让我像今日这般被动,老身当真不一定能够护得住你。”
    刘从德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知道许多事都不能与皇太后说。
    可是一件都不说,那也难免会出现差错,到时候自己解释都没得机会了。
    于是刘从德一咬牙:“好叫大娘娘知晓,有二十根金丝楠木,已经被我卖往北方。”
    刘娥听到这个消息目瞪口呆,随即很快就收拢了震惊之色。
    她把手拢在袖子里,轻轻的掐了掐自己,尽量让语气平稳些。
    “还有吗?”
    “吕公绰帮我收松木,我给了他高于市场的价钱,作为交换,陈留县的堤坝修建工程让他交给我,修建的一塌糊涂。”
    “今年若是再下大雨,怕是会被冲毁。”
    “吕公绰?”
    刘娥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吕公绰的事呢。
    自己这个好侄子不仅会坑自己,坑别人那也是丝毫不手软。
    刘娥点点头:“还有吗?”
    “没了。”
    刘从德再次下拜,不敢与刘娥的眼睛对视。
    “没骗我?”
    “侄儿不敢。”
    刘娥点点头,又叮嘱了刘从德一会。
    让他老实在家中养伤,什么都别去做了。
    更别回到辖区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不方便通知以及处理。
    待到刘从德走后,刘娥把吕夷简叫了过来。
    “俗礼免了,我就问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大娘娘的话,相比于刘从德,朝中大臣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范仲淹的话。”
    听着吕夷简如此慢条斯理的话,刘娥顿感不解:
    “为什么?”
    “因为范仲淹的名声要比刘从德好上许多。”
    吕夷简对于刘娥的问题很是困惑。
    就您那个侄儿是何等的操蛋,还用我复述一遍吗?
    他以前就是个膏粱子弟,当了官之后,也没有收敛,反倒是变本加厉的。
    现在朝中众人都认为是刘从德贪墨了修缮黄河工程的款项,还有人逼着张士逊立即去查验工程质量。
    否则过几日一场大雨下来,东京城再次被水淹了,那将会迎来更猛烈的弹劾与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吕夷简也不可能与众多臣子唱反调,公然力挺皇太后的偏袒。
    “吕相公,我记得你的长子吕公绰去年在陈留县干的不错,才被调入东京。”
    吕夷简是何等的人精。
    他一听便知道皇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话。
    难不成自己的儿子也与那刘从德勾搭在一起。
    陈留县被泄洪后,朝廷出钱修筑的堤坝,也偷工减料了不成?
    一想到这里,吕夷简也是轻微颔首。
    这种事是隐瞒不了的,看样子自己还要好好查一查。
    “我问了我的侄儿,他说把金丝楠木换成合格的松木,你的长子吕公绰可是处理不少力。”
    “就是因为他找不到那么多的松木,所以才导致一百根松木实际上到了三十根。”
    吕夷简闻言看向刘娥。
    按照皇太后的说辞,自己的长子可就与刘从德成了“同犯”!
    吕夷简不相信自己儿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对于皇室没有一丁点的畏惧之心。
    “大娘娘,此事定然是有所误会。”
    吕夷简先是替儿子争辩,这才缓缓道:
    “我长子素来胆小,绝不会公然盗卖金丝楠木,他甚至连一根金丝楠木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老身知道。”
    刘娥敲打了吕夷简一二:“可是话从老身的侄儿嘴里说出来,其余人会相信吕相公的长子,是清白的吗?”
    那些人巴不得吕夷简下台,然后腾出一大片位置来。
    吕夷简头上也出了热汗。
    因为若是儿子的事爆出来,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这个当宰相的都得假装辞职,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是吕夷简又不想要冒这个险。
    因为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大娘娘说的是,但是我还是相信大娘娘说的那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话在刘娥听来,吕夷简他自己个都不相信,如何能让别人相信呢?
    今日在金殿如此重要的大朝会场合,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余时候了!
    刘娥也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老身相信依照吕相爷的名气与权势,定然是超过范仲淹的,今日之事还需要吕相爷多费心。”
    吕夷简自然是明白刘太后话中威胁的意思,让他去摆平这件事。
    “臣定然会好好的向诸位同僚以及天下百姓解释清楚的,还望大娘娘能够多给我些时间。”
    “行啊。”
    刘娥也是叹了口气:“不是老身我不心疼你们日夜处理朝政,实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黄河水就要冲下来了。”
    “若是冲的早,兴许还能趁着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发现什么有力证据。”
    “可若是冲的晚,那什么事都会被人戳破了堤坝,再向你宣扬的。”
    “天时你我都控制不了,尽量控制后面那个吧。”
    “臣明白。”
    刘娥颇为劳累的捏了捏自己的眼角。
    她虽然享受权力带来的感觉,但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有些跟不上。
    对于这些刀尖上舞蹈的判断,有些跟不上形势。
    但并不妨碍她死死抓着权力。
    “下去吧。”
    待到吕夷简走后,刘娥让人新铺了床铺,这才躺在上面假寐。
    宋煊安慰完大宋天子后,又瞧见了范仲淹与晏殊。
    宋煊可以瞧得出来,晏殊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他在教导范仲淹东京城的水太深了,不是你我这种小身板能够比得过的。
    晏殊认为范仲淹现在的任务就是要积累京官的资历,然后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如此才能更快的穿上紫袍。
    范仲淹比晏殊这个“举主”岁数还大呢。
    可见晏殊在仕途一道上是有多么的突出,并且还能短时间内爬到紫袍的位置上,是有着一定的经验的。
    但是今日范仲淹如此莽撞的行为,无法让晏殊保持低调。
    晏殊本想着等散场就去与范仲淹谈谈心,告诫他一二。
    结果没想到范仲淹又被别人给当了枪使,公然的与那刘从德互喷。
    刘从德他什么德行?
    晏殊可是见识过这种纨绔子弟。
    在晏殊看来,范仲淹与刘从德交流,那是范仲淹自己个掉价的行为!
    他刘从德也配?
    “晏相公、范院长。”
    宋煊率先行礼,然后晏殊则是忍不住吐槽:
    “十二郎,你闲暇之余要与范夫子好好沟通交流,莫要让他独自一人走了牛角尖!”
    “怎么呢?”
    “通过今日之事,我发现你师傅他过于轻率,不仅会阻碍他自己的仕途,还会让敌手有所应对。”
    听着晏殊的话,宋煊点点头,这确实是如同晏殊所言。
    他也明白晏殊的后半句,那就是也会牵连到他这个举主的。
    毕竟刘太后的心思,谁都挺难猜的。
    “可是。”
    晏殊直接摆手:
    “范院长别跟我解释,不如听听宋煊的话,他也是被临时通知来参加的,怎么就忍住了呢。”
    “我是让我岳父找人弹劾我来看热闹的。”
    宋煊直接承认了这件事:
    “只是想要瞧瞧热闹,并没想着要做出什么事来。”
    “况且刘从德他这两件事,往大了说那便是欺君谋逆之罪。”
    晏殊的嘴角有些抽抽。
    你这种判决当庭就得被刘太后给驳回来,根本就等不到后一件事的判决结果。
    “你们不要总想着搞掉一个刘从德,大宋天下就能变得太平了,就会变得澄清玉宇了,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不是世上没有人不贪,而是许多人都不会控制住自己,更多的人事根本就没有贪的资格。”
    宋煊其实能明白晏殊的话。
    那就是在政治斗争当中,尽量的保存自己,管他什么的,把自己这份工作做完就成了。
    就算做到了晏殊那个位置,那又如何?
    大宋的俸禄纵然不是一个月几百块玩什么命的待遇。
    实则是许多士大夫都改变了看法。
    大家没必要如此严肃的为大宋尽心尽力,不如多为自己家考虑考虑。
    晏殊瞧着宋煊也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如今在这种场合,大娘娘都公然的为刘从德辩护,你们就算找出再多的证据又能怎么样?”
    “晏相公,公道自在人心。”
    范仲淹一脸严肃的道:
    “这天下是赵宋的天下,绝不是刘宋的天下!”
    “若是大娘娘再如此偏袒刘从德,恐怕会生出祸乱,到时候就不止我一个人要上书大娘娘,还政于天子了。”
    听到这话,晏殊惊的都要跳起来了。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就算你范仲淹真的写了这个奏疏,那也一定会石沉大海的。
    眼前这对师徒不了解刘太后,晏殊还能不了解吗?
    “希文,你勿要如此冲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晏殊直接拉着范仲淹的手臂:“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要不然你太容易吃亏了!”
    “老范,晏相公他说的对。”
    宋煊也装模作样的劝了一句:
    “有些事并不是玉石俱焚才能成功的,你不能自我感动啊!”
    “对对对,希文你还是小心一些,那刘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报复你的。”
    晏殊又给范仲淹提了个醒。
    范仲淹是不惧怕这种的,他只是轻哼了一声。
    “既然他会报复,不如我们先行一步。”
    宋煊瞧着范仲淹:“范院长是做过海堤的,有经验,工部那些人不知道有几个被刘家给收买了。”
    “范院长不如去跟王相公以及官家请个旨意,去查探工程是否跟豆腐渣似的,一碰就碎。”
    “嗯。”
    范仲淹连连点头:“是个好主意。”
    然后他一点都不停留,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件事既然他遇到了,那便是要查到底的。
    晏殊瞧着范仲淹远去,再瞧瞧宋煊: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老实待会?”
    “这种主意也是能随便出的?”
    宋煊确实满不在乎:
    “晏相公,我等历尽千辛万苦通过科举当了官,还不能随心所欲,想要为百姓做主都不行吗?”
    “不行,你还年轻,不会做官。”
    晏殊很是严肃的道:“在官场上,绝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没有一丁点规划,很容易主动跳进坑里,爬都爬不上来的。”
    “我知道。”
    宋煊邀请晏殊继续往前走,不必去理会范仲淹:
    “但是晏相公,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循规蹈矩的,诸如我。”
    “若是朝堂当中都充斥着我这样的人,那才是真的叫人绝望呢!”
    “你别天天胡说八道的。”
    晏殊对于这对师徒俩当真是拿捏不住。
    关键自己还都对他们二人推荐过。
    “我们把刘从德办了,就算办不了也让他从今往后不再那么猖狂。”
    宋煊拍了拍官服的上的灰尘:“至少大宋当真不姓刘。”
    晏殊也不再多说什么。
    范仲淹作为皇帝的贴身秘书,今日这番大朝会,便是官家提前安排好的。
    那是否意味着,官家他想要早点亲政!
    晏殊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后,又瞥了宋煊一眼。
    他应该是从官家居住的方向过来的,兴许他们君臣二人当真是在密谋些什么。
    晏殊想到这里,脸上就是一阵懊悔。
    脑子告诉他,快离他们君臣二人远点,免得到时候被激上一身血。
    但是实际发生的时候,晏殊又没有完全的趋利避害:
    “宋十二,你光是有找那个人麻烦,效果很不明显的,还有什么后续计划一并说了,我帮你参谋参谋。”
    “晏相公说笑了。”
    宋煊摆了摆手道:
    “我一没有衣带诏,二没有官家盖了章的密诏,如何能引火烧身。”
    “在房间当中,官家只是有些气愤,为什么大娘娘如此厚爱刘从德。”
    “官家急火攻心,怕是有些要生病的意思。”
    听到赵祯会生病,晏殊更是不管宋煊了,连忙折回去看赵祯。
    毕竟晏殊与赵祯之间也算是发小啊!
    宋煊瞧着晏殊远去。
    他不是不相信晏殊,实则是晏殊这个聪明人心思太重了,而且是个温和派。
    他们只需要与温和派达成一定的决议,然后共同对战反对派。
    耿傅见没有人在宋煊面前,连忙走了过来行礼道:
    “宋状元,官家让我这段时间听您的安排,如今可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去做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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