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静谧无声。
    年轻的男女背着所有人在亲吻,而一墙之隔外,还能听到那些戎人交谈嬉笑声。
    这场景何其相似。曾经她在帐篷中,故意脱下衣裙试探他,那时他不愿被人发现,可现在反过来,倒轮到她悬起整颗心,害怕有人闯进来。
    她被他抵在桌边强吻,唇珠被他碾磨,齿关被他撬开,想要后退,却根本退无可退,反倒被他更紧地搂住腰肢,困在男子胸膛和桌子之间。
    逼仄的空间,隐秘的角落,禁忌感攀升。
    她脖颈窜起绯红色,不受控制地仰起脖颈,想要避开他,却觉那唇上力道加重,好像自己仰起头,更方便了他的吻落下。
    她抬手轻捶他肩膀,他张开眼看来。
    他没睁开眼时,羲灵尚未觉得羞耻,可现在,那一双明朗若星的眼眸,一边虎视眈眈盯着她,一边重重亲吻,仿佛在看着她在吮吻下是何反应。
    羲灵浸在这样的目光中,全身都仿佛烧起来。
    “公主是要臣松开吗?”
    “嗯。”颤颤的一声,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他扣着她腰肢的大掌往上,“那公主觉得,与臣成亲意味着什么?”
    羲灵呼吸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思回答。
    “意味着,日后要做夫妻,亲密无比,意味着臣会这样亲吻公主。”他忽然加重了唇上力道,引得羲灵呼吸急促,他道,“这些公主没想到吗?”
    羲灵抵在在他胸膛上的双手,慢慢攥紧衣料,只觉他故意的,分明可以好好说话,偏偏唇不离开,呼吸间,灼热气息从那薄薄唇瓣间呼出。
    这些,她想到没有?
    自然有想到,但想到,不代表准备好。
    她考虑更多的是,她作为公主,和这位君侯日后绑在一起,军马合为一体,要怎么相处,要怎么样占据这份关系的上风,怎么将他利用到最大化。
    她考虑的全是利益,可他却在考虑过男女之事。
    他一只手探上她的面颊,尚未完全贴上时,她的脸颊便避开,他却只是将她耳边碎发轻轻别到耳后。
    “难道公主口中的成亲,不包含男女之事,不包含臣这样亲吻公主,不包含日后共卧一榻,做敦伦一事?”
    他说得如此直白,羲灵眼尾泛红,恼羞成怒。
    她料想错了,以为谢玄玉此人淡漠,不在意儿女情长,却没想他分明在乎极了,一旦真动了心思,定然不会吃亏,要得到回应。
    “公主如此恼羞,那公主那夜在臣面前解开裙袍是什么意思?”
    一双幽湛的眸子,覆着暗夜光泽,紧紧地锁住她。
    “还是说,公主那夜在戏弄臣,想看看臣被捉弄的反应?”
    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他加重的吻。
    她与他皆是初吻,一开始莽撞与生硬,几乎是没有任何技巧。可他学得极快,顷刻间,就掌握了方法,让她面红耳赤。
    “我没想过这些。”她无法控住地舌根发软,攀住他的肩膀,不让身体滑下去,被他双手环绕住腰肢,轻轻一提,就坐上了桌子。
    “那公主好好想想。”
    他摩挲着她的腰肢,声音透着一股沙哑:“公主告诉臣,您与臣的婚姻,包不包括这些?”
    羲灵眼睫轻轻地颤。
    她本有很多时间来思考准备,但现在,他逼着她在短时间内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得不到她回应,他松开她的唇,羲灵仰着头轻轻呼吸。
    “君侯说完感情上的要求,那我便说其他的。”
    她眸子里覆满潮红色,仿佛是被激起的情潮,“成亲之后,我要君侯对我无二的忠诚。”
    “自然。”
    “我要全力东征。”
    “我亦然如此想。”
    “我要我父王的地、要权、要尊重,我还会要很多很多……君侯可以做到陪我一起吗?”
    她要的,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羲灵靠近了一点,唇瓣与他若即若离。
    谢玄玉感觉着,那双手沿着他衣料一点点向上,终是揽住了他的脖颈,少女柔软的身躯贴上来。
    “谢玄玉,你答应吗?”
    谢玄玉看着她灿亮的眼睛,那双眼不掩饰欲望,有被激起的情潮,也有野心,全都坦坦荡荡。
    谢玄玉指尖传来灼烧感,是指尖靠上桌边蜡烛,火光攀爬传来的痛感。
    爱欲便会烧身,明知陷落下去是深渊,可大概人都渴望与自己相反的东西,少女耀眼明亮,炽热如星,所以他明知不可,仍旧为之。
    她红唇贴上他的耳垂,“谢玄玉,你答应的话——”
    “就来吻我。”
    羲灵胸膛起伏着,手抚上男子面庞,如同在把玩上好的美玉。
    旋即,他唇再次覆来,玄袍压上她的衣裙,她浑身战栗,爱欲如野火燎原,再也压不住。
    **
    谢玄玉在帐篷内待了许久,期间数次,帐篷外有人经过脚步声,此后还有霍羿询问声,羲灵硬着头皮,让霍羿离开,更有那西可汗的几位王子来,要见她一面,羲灵也以已经休息为由,推辞不见。
    她和谢玄玉倒也并未多做什么,就只是亲吻,可这也磨蹭了许久。
    次日,队伍启程离开,在还没离开西可汗的领地,队伍内气氛尚可,不久气氛微妙起来。
    昨夜君侯在公主帐篷中待了许久的事,队伍中人尽知晓。
    年轻男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且今日上路后,君侯与公主,骑马并驾齐驱交谈,将众人远远甩在后面,后来,君侯更甚揽过公主,与她共乘一骑。
    这样明晃晃的昭示关系,众人再看不懂,那便是蠢笨无比了。
    裘朝感觉到头疼。
    四日后,众人回到大营。
    君侯去时如常,回来却拢着公主共同坐在一匹马上,传递出一个明显的信号。
    然而众人来不及多关注,因另一事情,将所有人注意都吸引去——
    敌戎大可汗带着十五万大军,挥师南下。
    大军来势汹汹,声称被叛军欺辱脸面夺走和亲公主嫁妆在先,势必要对方给一个交代,叛军派去使臣,说必有误会,对方却不管不听,仍旧大举调兵。
    叛军才夺下北地,正是局势不稳之时,又遭此外忧,戎兵一日比一日更近,如一把屠刀横扫而来,偏偏叛军内部各方势力夺权,谁都不愿主动带兵去应战,不久黑鳞军与北方朔方郡,也相继出兵,几线动乱,叛军应顾不暇。
    一时间,叛军中暗潮涌动,各方利益撕扯,其中一支势力不动声色撤离,去攻占南方叛王地盘,自立为王,叛军就此大乱。
    黑鳞军与朔方军势如破竹,叛王节节败退,忍痛舍弃此前占领的魏王之地,这一退倒也不是战败,而是战略性撤离,想要作壁上观,将地盘先让给谢玄玉,任由他和北戎人狗咬狗,怎么说也会大伤元气。
    如此才好!
    叛王那时再出奇兵,拿回丢掉的地盘,将手伸向谢玄玉领地,那可是关西之地,他垂涎已久。
    然而……
    几日之后,谢玄玉非但不顾戎兵,反倒疯了一般,来追击叛王。
    更令人恼怒的是,在叛王丢失北地大片领土后,戎兵竟然说退兵就退兵了——大可汗后院起火,回去平息叛乱,麾下的西可汗,和南可汗一同撤兵。
    浩浩荡荡的大军,仿若秋游一般,在边境线走了一圈,就这样回去了。
    此时,叛王再想拿回失地,却为时已晚。
    而不久,北地传出消息,公主与君侯即将大婚。
    这一回,黑鳞军能力挫叛军,就是这位公主的手笔,谢玄玉在前线厮杀,她在后方坐镇帷幄,发出一条条军令。
    消息传到叛王军营中,叛王询问是哪位公主,才得知是魏王之女。
    这下,不只是叛王震诧,草原的大可汗更是震怒,发出数道信来。
    “谢玄玉狂邪淫乱,夺人妻子,无赖至极,大齐放任此贼祸乱北方,背弃联姻,岂有礼仪之邦之态!”这是信上的言辞。
    回应大可汗的,是君侯派人送去一封信,邀请大可汗前来观礼,见证他与公主大婚,必然会盛情款待。得到的又是大可汗的数道叱骂信件。
    与此同时,公主收拢黑鳞军和旧日魏王兵马,编为“北地军”。
    朝堂自顾不暇,四方都是叛军,对这二人婚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主与君侯的婚典,定在秋末时分,地址选在一座古行宫。
    古行宫矗立在夕阳的光辉中,芦苇荡随晚风飘扬,沙鸥掠过粼粼波光金色水面,发出的清越叫声,公主的玉车在此时经过芦苇荡,缓缓向行宫驶来。
    不管这桩婚事在众人口中如何沸腾,当公主的身影出现从华盖马车帘幔后,嘈杂的人群都静默下来。
    年轻的君侯红袍骏马,策马到车边,朝着车中人伸出手。
    一只柔荑撩开纱幔,探了出来。
    从前那一抹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倩影,在这一刻,仿佛鲜丽活了过来。
    公主之美,无须多言。
    并非她云鬓花颜金步摇,而是她长身立在秋日光影中,衣裙随风摇荡,浸在暖光里,有一种耀眼灼目之感。
    公主遭能带兵重回故都,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一扫北地连年战事不止的悲痛底色,仿佛给众人带来了希望。
    在她下马车时,马车突然一震,公主身形晃荡,手中金色漆扇险些落地,一只手臂在此时探过来。
    君将及时抱住公主,带她上骏马。
    道喜之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羲灵抱紧他的肩膀,被夕阳的光晕刺眯起眼,对上他投下来的眸光,心口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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