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內短暂的寧静並未持续多久。
    突然,一阵沉闷而连续的轰鸣声从城墙方向滚滚传来,如同巨兽的怒吼,瞬间撕裂了相对平静的氛围。
    紧接著,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能量激盪发出的尖锐嗡鸣。
    以及无数战士发出的、充满血性与杀意的咆哮吶喊声匯集成一片。
    清晰地穿透营帐的厚布,钻入两人的耳中。
    连营帐的地面都传来一阵阵轻微却持续的震动,隨之而来的气浪卷著尘土与硫磺的气息,从门帘缝隙中汹涌涌入。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迅速起身走出营帐。
    外面,商会人员正紧张而有条不紊地指挥著。
    將一箱箱已经分门別类打包好的物资,小心翼翼地装载固定在飞龙携带的大型专用货架上。
    看那堆积的物资和飞龙有限的载重,装载工作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至於远处的战斗。
    不好意思,这並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
    这里可是深渊,与恶魔的战斗隨时隨地都在进行。
    即便是在血战堡垒,前线正在血战,后方堡垒当中的那些人,也可以自顾自的做著生意,在酒馆內唱唱跳跳。
    因为血战永不停息,战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在没有参战的时候,那就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不要去思考太多。
    而参战的时候就丟掉自己的灵魂吧,握紧自己的手中的刀剑,將面前的恶魔砍成碎渣。
    这就是深渊当中战斗的这些復仇者们的,心灵基调。
    精灵队长望向远处城墙上腾起的火光和烟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覆盖著精良护甲的胸膛,发出鏗鏘的金属声,脸上露出好战的笑容。
    “哈!看来战斗已经开始沸腾了。既然来都来了,货物装载还需要点时间,那就別乾等著了。
    “走,帮你们杀几只不开眼的恶魔去,活动活动筋骨。”
    在深渊当中,就是应该隨时隨地的参与到与恶魔的战斗与战爭之中。
    即便可能会隨时死去。
    但毕竟都已经来到了这里,隨时隨地的丟掉性命,也是应该早就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
    守夜人负责人连忙摆手,语气带著真诚的客套。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是带著诚意来取货的贸易伙伴,怎么能让客人直接参与我们这里的血腥战斗?这实在不合规矩……”
    “嘿!我说朋友,你今天怎么比我们这些出了名讲究礼节的精灵还要扭捏矫情?”
    精灵队长哈哈大笑著,用力拍了拍守夜人负责人厚实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后者微微踉蹡了一下。
    虽然精灵確实矫情,但这里是深渊的血战战场。
    再矫情的精灵在这里也会被磨礪的像矮人一样。
    “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深渊。是永恆血战的战场。
    “杀恶魔还需要什么该死的理由和规矩吗?它本身就是这里唯一的主题。永恆的主题。走吧,我的朋友。让那些深渊渣滓尝尝我们刀锋的滋味!”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战斗的豪情。
    话音未落,精灵队长已经动作敏捷地翻身骑上自己那头最为神骏的银灰色飞龙,一把抓起沉重的韁绳,双腿用力一夹龙腹。
    飞龙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强有力的后肢猛地蹬地。
    巨大的翅膀掀起狂风,载著主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著喊杀震天、能量光芒疯狂闪烁的城墙方向疾冲而去,身影迅速融入战场的硝烟之中。
    守夜人负责人看著精灵队长远去的背影,脸上那点无奈的苦笑瞬间被坚毅取代。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迅速抽出腰间的武器,朝著身边的守卫大吼一声“看好货物!”。
    便迈开大步,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城墙防御工事的方向奋力奔去,沉重的脚步声在轰鸣的背景音中依然清晰可闻。
    ……
    深渊污秽的天空下,硫磺的浓烟被大地剧烈的震颤搅动。
    地平线上,一道蠕动扭曲的黑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伴隨著震耳欲聋、毫无意义的混乱嘶吼。
    恶魔的浪潮,再一次疯狂地拍向血坑堡垒那粗獷狰狞的第一道外墙。
    虽然不是每一天都有。
    但对於守卫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只不过是又一次恶魔的攻击。
    望向那地平线上的黑线。
    衝锋在最前方的,是无穷无尽的劣魔与角魔。
    它们如同被捅破的蚁巢倾泻而出的兵蚁,瘦小、骯脏、眼中燃烧著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它们推搡、撕咬,甚至踩踏著身边任何阻碍前进的同类。
    这些深渊当中数量最多的,多到根本数不过来的小玩意儿,就是最基础的恶魔单位,甚至连炮灰都算不得上是。
    但即便是这样的小玩意儿,依旧透露著疯狂以及悍不畏死的嗜血欲望。
    一头急於衝锋的、体型堪比攻城锤的深渊暴魔不耐烦地咆哮著,巨大的脚掌隨意踏下,数只躲避不及的劣魔瞬间化为肉泥,粘稠的污血和碎骨飞溅,涂抹在它布满鳞片的下肢。
    它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前方那座散发著令它憎恶的秩序气息的“白墙”。
    口中咆哮怒吼。
    “为了深渊!”
    “血肉!灵魂!”
    “碾碎那些秩序蛆虫!”
    混乱的咆哮夹杂著纯粹的兽性宣泄,形成了令人灵魂冻结的嗡鸣浪潮。
    恶魔当中不乏体型庞大、形態可怖的存在。
    身披骨甲、挥舞巨斧的狂战魔。
    喷吐酸液的深渊憎恶。
    以及一些形態扭曲、难以名状的异形巨兽。
    它们庞大的身躯本身就是武器,在衝锋中成为开路机,碾过弱小的同类,为后续的衝击开闢道路。
    深渊的主题是混乱的。
    哪怕是这些深渊的恶魔,本质上依旧是混乱。
    在恶魔当中,总是会冒出各种各样的个体,他们总是给人看上去像是某一类恶魔,但本质上又根本不是如此。
    这就是混乱的具现化。
    外界给许许多多的恶魔都套上了不同的种族名字以进行分別。
    但所有研究恶魔学的都必须清楚的明白,恶魔的外表只是参考条件之一。
    一些恶魔只能够用特徵来分析,因为某一种恶魔外表的差异,有著巨大的尺度来囊括。
    即便是代表欲望的魅魔都是如此。
    事件中认为魅魔只有雌性,但其中同样会出现雄性,甚至是无性或者双性。
    任何可能都会出现。
    而至於魅魔的外表,那更是完全无法琢磨。
    因为世界的种族如此之多,每一个群体的爱好和审美观都是如此的巨大。
    魅魔们並没有千变万化的能力,他们终究是靠著自己的身体来进行著魅惑。
    所以体態娇小,皮肤白皙,像人类或者精灵一样的恶魔,会有。
    体型巨大,肌肉结扎,三头两臂的魅魔同样也会存在。
    这就是混乱的深渊,创造出来的混乱种族。
    这些巨大的恶魔同样如此。
    每一次巨大的脚掌落下,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短促的惨嚎。
    恶魔的阵型混乱而狂暴,数量就是它们唯一的“秩序”,依靠纯粹的衝击力和死亡数量,试图淹没一切。
    很快,地平线上的黑线就变得清晰可见。
    他们正在快速的靠近。
    面对汹涌而来的恶魔潮汐,第一道墙上响起了守夜人指挥官冰冷而清晰的指令,穿透了恶魔的咆哮,压下了初临战场的喧囂。
    “距离標定!三號、六號弩炮阵列,饱和覆盖!”
    “所有弓箭手、法师!火力覆盖!目標——衝锋集群!”
    命令下达的瞬间,天空骤然一暗。
    紧接著,是刺耳的破空厉啸。
    密密麻麻的附魔爆裂箭矢、燃烧箭、寒冰矢如同疾风骤雨,从城墙的每一处射击孔泼洒而出。
    它们划出密集的死亡弧线,精准地落入一公里开外的恶魔后阵。
    轰!轰!轰!轰!
    毁灭的火球、冻结的冰风暴、撕裂肉体的能量衝击在恶魔群中接二连三地绽放。
    前排衝击的角魔群像被镰刀割过的麦子般倒下,防御力更弱的劣魔更是直接被炸成碎块。
    然而,深渊的潮水永无止境。
    每次都是如此。
    倒下的恶魔並未立刻死去,它们在地上翻滚、哀嚎,却被后方狂涌而至的同袍无情地践踏、踩进焦黑的泥土里,成为铺平道路的肉毯。
    恶魔们踩著同伴的尸体和残骸,速度不减反增。
    它们的疯狂,让死亡本身也成为了推进的助力。
    每一次与恶魔之间的战斗,他们自己內部消耗掉的数量,据计算,或许都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三十。
    甚至极端的情况还会更多。
    “標尺七!目標:右翼畸变兽群!三连速射!”
    一名守夜人床弩小队队长嘶吼著。
    呜——嗡——
    砰!砰!砰!
    数道粗大的、缠绕著强效破甲符文的链金弩箭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尖啸。
    它们的目標是几头混在潮水中、披著厚重骨甲的深渊巨兽。
    这些体型庞大的存在,是城墙最大的威胁。
    一旦让他们靠近城墙,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衝锋,再高的城墙也会被他们撞的震颤,甚至直接撞出一个缺口。
    由於他们的威胁性总是被重点关注。
    弩箭精准命中!
    噗嗤!
    坚硬的骨甲在链金符文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洞穿。
    这些弩炮是守夜人的定製款。
    弩箭同样如此。
    专门就是为了针对这些庞大且极具威胁的巨型单位。
    弩箭钻入巨兽体內,刻印的符文瞬间激发,在其血肉內部爆开灼热或冰寒的能量,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甚至直接撕裂了內臟。
    一头巨兽发出震天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又绊倒了身后一片衝锋的恶魔。
    隨著恶魔军团的逼近,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深渊蝠翼魔、尖啸翼魔以及一些形態怪异的飞行恶魔,它们如同乌云般压来,试图从空中突破。
    “天空,飞行单位!自由猎杀!”
    指挥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城墙后方和哨塔上,早已严阵以待的精灵射手们,无论是守夜人还是復仇者瞬间动了。
    他们眼神锐利如鹰,动作迅捷而精准。
    一支支闪烁著破魔或净化光辉的箭矢离弦而出,如同死神的点名。
    和之前的拋射不同。
    现在还在继续使用弓箭,並且射向天空中飞行单位的是使用弓箭的佼佼者。
    而精灵毫无疑问是这其中的好手,所以几乎大部分都是精灵部队。
    他们担当著狙击手的作用。
    咻!噗嗤!
    一头正俯衝而下、试图喷吐酸液的尖啸翼魔头颅瞬间被一支精灵长箭贯穿,哀嚎著打著旋坠落。
    “左侧!三只蝠翼魔高速接近!”
    一名復仇者精灵游侠冷静地报点,同时三支箭已搭上弓弦。
    可是他们的数量毕竟有限。
    想要和恶魔比数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精灵的数量更是完全无法比擬,所以这些精锐的射手单位依旧瞄准的是那些极具威胁的单位。
    毕竟他们的见识是极具威胁的存在。
    瞄准的都是那些隱藏在飞行群体当中,总是能够带来大面积伤亡,或是能够影响一大片的那些恶魔。
    虽然恶魔是混乱的,但在深渊呆久了,你也能够瞬间的找出哪些是极具威胁的个体。
    几乎同时,城墙后方的起飞坪传来阵阵嘹亮的鹰啸与狮鷲的怒吼。
    守夜人的巨鹰飞行队和狮鷲骑士团成建制地升空,他们装备精良,坐骑披掛轻型附魔护甲,骑士手持长矛或强弩,阵型严整。
    在他们旁边,是復仇者们的飞行单位。
    这些来自深渊各个地方的各个种族,装备各异,像是僱佣兵一样,本质上似乎也確实如此。
    双足飞龙、奇美拉、甚至骑著魔法扫帚的施法者,队伍相对杂乱,但同样杀气腾腾。
    双方空中单位瞬间撞在一起。
    魔法的光芒、箭矢的呼啸、坐骑的嘶鸣、恶魔的尖啸响彻天空。
    狮鷲锐利的爪子撕开蝠翼魔的肉翼,巨鹰骑士的弩箭精准点射飞行恶魔的核心。
    復仇者的飞龙喷吐著烈焰,与喷吐毒雾的恶魔缠斗。
    不断有燃烧的残骸或破碎的尸体从空中坠落,砸在下方的恶魔群中。
    恶魔的先锋终於衝到了城墙脚下!距离拉近到百米之內。
    “自由射击!压制攀爬者!”(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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