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祸水继续东引
    鸿胪寺东首偏殿,
    映着夕阳的余晖,宛如人间仙境一般,放眼望去,云山秋水,尽入眼帘,美艳绝伦。
    本是让人耳目一新的屋子,如今屋内众人,多是愁眉苦脸,如今京城谣言四起,等到各自王府王爷入了京城,那时候,也不知父王会如何动怒,
    越想越气,尤其是陈王世子周运福,从汉中而来,本就是银子不丰,带来的银票,如今也的七七八八了,要是再来一些事,他哪里去寻银子,
    “各位世兄,今日天地异象,弟并未瞧见,但既然谣言已经传开,想来那股异象,必然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若是真的,不知几位世兄可有想法?”
    要知道,传言可不止这一点,牵扯宫里,和洛云侯,总归是有人跟着一起,话头一开,众人脸色回转,尤其是郑王世子周正白,旁若无人给自己添了茶水,慢悠悠的回道;
    “诸位,莫要慌乱,传言归传言,牵扯宫里,有些事,还真不好插手,先说第一个,运福说的对,既然有异象,必然有人瞧见,之前是宁国府贾珍,冒犯天道,才有此祸事,如今又出了一起,总归是有人想祸水东引,往咱们身上引,所以,我等也需要布下暗手!”
    “世兄,如何出手?”
    周业文赶紧追问,都火烧眉毛了,何以能再等?
    “慌什么,既然传言那么多,为何不往那些刺客身上推,要知道,宫里太上皇的事,谁敢真的去质问,洛云侯如今在京南,率军拼杀,若因此影响战事,皇上可真要动刀子的,最后,只剩下一个,”
    周正白脸色也有些难看,为上不能,只有唯下,近在咫尺,只有燕春楼刺杀一事,如何决断,还需要商议一番,
    几人心神大震,细细回想,无奈点头,若是前面两个不能说,只有他们这些藩王府,才能被所谓的“遮天换日”,若是父王进京,那就不需要他们来凑热闹,可惜,留下他们几人,万不能再出差错,
    “世兄,你的意思是祸水继续东引,可刺杀咱们的,又是什么理由的呢?”
    有道是师出有名,不管是长乐宫太上皇,还是洛云侯,那可是实打实的“证据,”虽然别人不敢说,但心里,总归是有臆想的,而他们几人,并未受伤,所以这些事,怎么牵扯进来?
    “世兄,刺客逃脱,皇城司的人到现在也没抓到人,更别说那些兵马司的废物,就算是想引祸,那也要有个由头,怎么说?”
    周业文左想右想,也没个好的理由,难不成还说是杀了藩王世子,就能上天示警,
    “你们啊,多动动心思,刺客为何来,虽说还没有头绪,但能动用手弩的,可不是一般人,这背后牵扯,可有不少,既如此,我等受了惊吓,为何不能装病,然后再放出谣言,说刺客截杀各路藩王世子,就是为了重整乾坤,他们想搅乱京城,就给他们递刀子,如何。”
    周正白脸上带着一丝狞笑,再好的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算计,如何能忍,其余几人略做思索,面色同样如此,各自点头,
    “好,就这么定了,有人想杀我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另外,从西北那边,拿了一种秘药,保准能让那些郎中瞧不出来,以假乱真,”
    恰好,汉王世子还真的买了一些好东西,一种山中秘药,无毒,却可以让人精神不振,几人眼神莫名的瞧了过去,这种东西带在身上,不知汉王手段又该如何,
    只见周兴山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有一个瓷瓶,打开后,倒出一些药粉放入自己茶碗里,一饮而尽,
    “这就是那副秘药,主要作用就是强身健体,但有一点不好,服用过后,精神不振,所以不能常用,”
    说完,就把手中的药瓶推了过去,几人一看,各自点头,拿过来在茶碗里一一倒下,喝进腹中,随后,就有人大喊,
    “来人啊,快请郎中过来,世子爷晕倒了!”
    “砰,砰,砰。”
    几声剧烈的敲门声,传进了内屋,金陵府衙东苑,还未出门的监察使苏崇,闻听这边的动静,就喊了一声,
    “苏珍,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老爷,”
    书房的屏风处,传来一声话音,一身劲服的苏管家,微微欠身,应了话,转身朝着前屋迈步,话虽不多,单依着走路的身形,显然是一位练家子。
    到了外屋门口处,猛然拉开屋门,厉声道,
    “敲什么敲,出了什么事?”
    “苏管家,是府衙那边传来要紧的事,要不然,奴才可没有这个胆子敲门啊。”
    来人一身短打,身材瘦小,走的着急,此刻,正在那喘着粗气,苏珍瞧了一眼,脸色缓和,继续问道;
    “府衙能出什么事?又有灾民闹事不成!”
    四县良田已经售卖,赈灾粮食多有富裕,听说那边新修的庄子,已经能住人了,何来其他事,
    “回苏管家,不是灾民闹事,而是府衙那边,淳阳知县徐县令,状告通判马广诚,通谋水匪,私挖新北大堤决口,并且合谋歹人,曾多次犯下命案,目前人证,物证都在,不少苦主百姓,已经围聚府衙击鼓鸣冤呢,”
    小厮擦了擦额头细汗,却也一字不漏的把话说了出来,也不知怎么,府衙上的日子,越来越不安稳了,快班那些人,现在各个都不敢出门了,
    “嗯,竟有此事,知道了,若还有要事,定要来报,”
    苏管家皱着眉,那位徐知县,竟然真敢状告上官,这怕是麻烦了,随手送出散碎银子,小厮赶紧伸手接过,点头答应,喜不自胜的离去,
    见人远去,随手就把房门关上,折返回了书房内,瞧见自家大人坐在书案之后,拿着一本折子在翻看,只得候在那,不敢打扰,
    就这么等了一会,苏崇收了折子,叹口气,道;
    “可是府衙那边,淳阳县的徐县令来了?”
    问的有些突兀,让苏管家神情一愣,赶紧回道;
    “是,大人,府衙那边传信,说是徐知县,状告上官,其金陵知府通判,勾结水匪,挖空新北大堤,霍乱江南,并且犯下共谋命案,说是人证物证俱在,如今还在府衙那边闹呢。”
    不敢耽搁,就是不知大人怎会知晓是徐县令来此,
    “哼,一拖再拖,果真是忍不住,如此关键时刻,也不知此人怎么想的,这个折子,就是徐知县写的,本官留中,就是想告诉他,现在以稳为主,若是掀开此等大案,波及江南,后果难料。”
    也不是苏崇不想出手,但到了江南之后,遍地灾民,田亩全部被淹,若是不及时赈灾,霍乱波及江南,可以说官场上的那些人,谁都跑不了,如今刚刚步入正轨,徐知县的一封状告折子,若引庄大人的反击,可就麻烦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忽然,前屋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而后就是脚步声走了进来,苏管家一听,眉头一紧,不知哪个没规矩的,刚想出去阻拦,就听到屏风外,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话语,
    “苏大人,苏大人,还请去府衙议事,今个布政使庄大人,正和景大人对峙公堂呢,如今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金陵城都传遍了,”
    “什么,苏珍,更衣,”
    “是,大人。”步履匆匆,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快速传到府衙,知府衙门正堂内,已经来了不少官员,正殿主位上,坐着金陵知府贾雨村,
    此刻,
    贾大人脸色苍白,微微带着细汗,东面,则是坐着江南布政使庄大人,还有粮台令左大人等,而景大人也毫不示弱,坐在西面,金陵知州江细雨,通判马广诚,还有苏州制造局沈大人,尽皆坐在此处,
    而堂下,则是淳阳知县徐长文,和永宁知县县令徐东,站在堂下,呈递状告文书,脸色坚定,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徐大人,状告上官,这些可都要记录为官考核中的,你可要想好了,”
    眼见着又来了不少官员,贾雨村也知道再拖也是无用,只能再三问询,试图给个缓和余地,
    “回贾大人,既然下官能来此,就没想回去,马广诚合谋水匪,为祸江南,人证物证齐在,如此叛逆竟敢安然坐在此处,不知谁是此人同谋,若是知府大人不敢接折子,下官还有折子送往京城,想来内阁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几乎是逼迫,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徐长文眼神微眯,毫不客气怒视前方,果真是和自己所想,朝中有人牵连,一句话,堵得贾雨村脸色涨红,手上哆嗦着,握着惊木堂,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
    就在这时候,
    稳坐在东首的庄大人,慢慢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贾知府,既然都是按照大武律令,若是没错的话,就开始吧,若是有错,可直接点出来,斥责重审,犹豫什么呢。”
    看似是宽慰,可那带着笑声的话语,尤为刺耳,贾雨村心中暗骂,却不得不点头,既然徐长文敢状告上官,必然做了万全准备,这要是接下案子,那么就会动用皇城司的人,牵扯织造局和景大人,捅穿了大窟窿,到时候,自己这个知府位子,怕是坐到头了,
    关键此人好似逼宫一般,又写了折子进京,又该如何,犹豫的时候,坐在西侧的景大人,幽幽一笑,
    “庄大人言重了,下官状告上官,有是有,可如此无法无天之人,只凭着一张嘴,如何就能肆意胡来呢,徐大人,你说马通判和水匪共谋,可有证据?”
    “回景大人,自然有,府衙快班差役,都是马通判直接招募的,那几人,前身都是水匪,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说动他们诏安,在金陵城任职捕快四年期间,不断合谋,谋害不少富商,霸占其家财,历来的账目,和往来的书信,就在下官手中,另外,”
    徐长文毫不畏惧,把诉状扬起来,抖了一下,
    “另外,此贼子除了霸占钱财家宅,竟然还共谋霍乱江南毒计,挖空新北大堤,堤坝溃口,形如谋反,如何还能坐在那,”
    一番痛斥,直指马广诚,
    此刻,金陵通判马广诚眼睛通红,恨得咬牙切齿,手上的青筋暴涨,怒不可恕,
    “哦,徐知县如此言辞凿凿,你又是如何得知,新北大堤被挖空,乃是马通判所为呢?”
    景大人不痛不痒,在此质问,此间的事,他具体也不了解,但做下如此大事,竟然不灭口,也不知马广诚如何想的。
    “有人证在,当日马广诚召见水匪李三等人,然后又召见府军校尉,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而后,两拨人同时出了金陵城,就在府军众目睽睽之下,挖开了新北大堤,水匪潜逃时候,言明奉了通判之令,在场的府军皆可佐证,”
    言辞凿凿,徐长文说话的声音又不小,引得堂内众多官员,纷纷交头接耳,不少官员脸色大变,原本是来看热闹的,谁知听到那么多要命的消息,如今再走,也来不及了,
    “左大人,怎会如此,不是说来此劝慰的吗,怎会这样,”
    东面靠后的位子,有位官员悄然靠近,埋怨一番,却不知左大人冷哼一声,都想来瞧热闹,如今走脱不得,就要站队了,
    “听着就成,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并未多言,眼神却落在堂内徐知县身上,还真是厉害,自己可不敢如此莽撞啊。
    堂外,
    还有大批围观的百姓,更是哗然,不少人还在说,马通判会不会是白莲教的人,引得围观百姓,吓得响起阵阵惊呼,传到堂内,众多官员,也都露出一丝谨慎的样子,
    “这,苏大人来了没有,”
    不管堂内如何说,贾雨村的手,始终一动不动,这个堂,他可不敢生,另外,府军那些人是如何牵扯进来的,扬州府军,不是杨公公拿着金令调过来的吗,这里面的事,如此繁杂,更加让贾雨村动弹不得,
    “老爷,已经去传话了,想来就快了,”
    身后的幕僚师爷,悄悄回了一句话,还是要告知大人,能拖则拖,此番案子,要是大人接手,后果难料,不对,是生死难料,
    贾雨村如何不知,忽然拿起惊木堂,狠狠砸在案上,“砰”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就是贾雨村捂着手在那哀嚎,
    “哎呀,疼,疼死了,快,叫郎中。”
    几乎是肉眼可见,贾雨村的左手,已经是红肿一片,甚至于手指指尖处,溢出了血滴,不少堂下官员,看的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种方法,还有官员吓得,手一哆嗦,好似是砸在他们手上一般,
    可惜,
    徐长文几乎是听着惊木堂落下的音,快步走了几步,来到桌子上,把诉状和折子放在案上,
    “知府大人,既然动了惊木堂,就是接了案子,下官把折子和状子就放在此处,还请大人下令严查,并通报皇城司调查,下官也一并留下,配合陈情案子,若是诬告,下官以身作则,脱去这一身官服。”
    神情郑重,几乎是视死如归,就连疼的心头微颤的贾雨村,也不免有些愕然,这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也不知如何解说,堂下,永宁县知县徐东,也一并出来道;
    “大人,下官也可替徐长文作保,若是诬告,下官也一并脱去官身,”
    又是一位孤零零的身影,站在堂内,别说其他人,就连庄大人和景大人都有些愕然,这两位新科秀才,可真是倔强,担心下也有些顾忌,一个是洛云侯的人,一位是武英殿大学士的人,这二人刚到江南,若是被罢了官职,如何向京城二人交代,
    眼看着局面不可控,贾雨村只能捂着手哀嚎几声,
    “何至于此,哎呦,哎呦,徐知县,不是本官不接,实在是手上疼痛难忍,如今心神俱疲,还是等苏大人来此再说,如何,”
    瞧着徐长文还不退下,贾雨村只能咬着牙,道;
    “徐知县,状子和折子,本官替苏大人接了,但本官抱恙,无法审理此案,你先回去如何?”
    算是退了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哀求,放眼整个大堂,那么多官员,有几人替他分担,无一人啊,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好,既然知府大人抱恙,那只有等苏大人来了再说,另外,下官已经给蓝大人那边也去了信件,想来也快到了,”
    “好,好。”
    贾雨村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只要苏大人还有蓝大人接手,他就能躲过去,但眼底也有一丝愤恨,从此以后,堂堂知府被下官逼迫,今后为官,威严何在,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也不知俭都御史蓝大人,会不会来趟这个浑水,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堂外,苏崇带着一人,刚走到府衙正门,就寻见蓝大人的车架到此,略停下脚步,等着蓝大人下了马车,走过去抱拳道;
    “蓝大人,本官有礼了,”
    “哈哈,原来是苏大人,有礼有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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