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神出鬼没!
    晋州。
    羊角山。
    羊角山背靠晋州,南邻绛州翼城,山并不险峻,不过大军想要通过依然还是比较艰难的。
    此时有上千兵马从羊角山通过。
    上千兵马通过羊角山,便被驻扎在附近的太原军斥候发现。
    斥候小队队长文诚上去拦住这上千军队,问道:“你们是哪一部的兵马,怎么从羊角山而来?”
    这上千骑兵当头的青年将军倚在马背之上,笑问道:“我等乃是泽州军,奉枢密院令,前来晋州,听候吕知州调遣。”
    斥候队队长文诚闻言有些疑惑道:“从泽州过来?你们怎么从羊角山这边过来,走横岭堡、史壁堡这条路线岂不是更好,怎么会从羊角山这边过来?”
    那青年将军笑道:“我们原本驻扎在沁水,走那条道绕远路了,从沁水出发,越过羊角山,便可以直抵临汾,岂不是省了许多的路程?”
    斥候队长想了一下方位,似乎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挥挥手,道:“行,这样倒是问题不大,文书给我看看,我让人送回去备案。”
    青年将军点点头,军中书记赶紧将文书递过去给斥候。
    斥候队长对照了一下印章,果然是枢密院那边的印章,对照了一下细节,更是全然能够对应上,这下子顿时没有任何疑虑了,态度上更是好了许多,笑道:“对上了,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青年将军呵呵一笑道:“某姓潘名俊,我们行军任务紧急,就不跟阁下多聊了。”
    斥候队长赶紧退到路边,道:“好好,那将军慢走,祝潘将军旗开得胜!”
    青年将军潘俊呵呵一笑,挥挥手便一马当先驰骋而去,后面上千骑兵亦是轰隆跟上。
    斥候队队长看着那青年将军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羡慕,与身旁的同伴道:“这潘俊果然长得俊,这军中姓潘的,又是如此年轻,恐怕是将门子吧,是不是潘氏的?”
    身边的同伴神色有些嫉妒,哼了一声道:“这些世家子,一个个绣枕头的模样,咱们是军阵丘八,长得跟俊又有什么用,嘿,这些将门子,没有一个有骨气的,嘿嘿,潘俊潘俊,怕被人一打,估计就成了叛军了。”
    斥候队队长闻言瞥了自己这个手下一眼,道:“许继,你要是这般心性,你一辈子都上不去!
    你出身是穷苦没错,但也不能因此仇视这些天之骄子,咱们这种人,想要上去,便要学会攀龙附凤,像潘将军这样的人,咱们若是能够攀上,以后封妻荫子都不在话下!”
    许继撇了撇嘴,道:“算了,咱没有这个命,我就只求着此次与那苏逆作战中能够活下来。
    嘿嘿,苏逆的静塞军,那可是真正的天下强军,连西夏人都被打得闻风丧胆。
    那西夏的梁乙逋,都连着剿灭数万军队,连一个屁都不敢放,要知道,那绥德军与银州城多近啊,那西夏大军压境,可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斥候队队长摇摇头道:“你不愿意上进,那也别轻易得罪人,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的人可不要乱说,否则我一个小小的斥候队队长,也是护不住你的。”
    许继撇撇嘴不说话了。
    文诚便也不在意,随后继续巡逻,然而过了两日时间,他便听到一个令人惊悚的消息:晋州出现了一支千人骑军,直接截杀太原军护粮队,而且烧了太原军的粮食!
    斥候队队长文诚闻言立即想起了那个潘俊,他在嘴巴里念叨了两次:“潘俊,潘俊……叛军!”
    他惊得差点从马上跌下,随后勒马,将所有斥候纠结在一起,低声道:“那支骑军恐怕就是苏逆的静塞军,被咱们不知情放了过去,此事若发,咱们所有人都得头颅落地,所以,若是不想死的,都给我闭上嘴巴!”
    ……
    时间回到两日前。
    那潘俊青年将军带着上千骑兵在晋州官道上正大光明的轰隆前进,甚至还从经过的太原军问清楚了吕惠卿所在,随后轰隆前去,而偶遇的太原军兵马竟是没有一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而潘俊……哦,不对,应该是苏允,在摸清楚太原军在晋州的驻扎地之后,便开始收拢之前分散出去的军队。
    很快便将三千兵马聚集起来,而太原军驻扎地也已经在望。
    郑年安凑了过来,笑道:“谁能够想到,我们竟然靠近了太原军这么近了,而太原军竟是一点警惕性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苏允笑了笑,这自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晋州本就算是后方,他们特意饶了一圈,从绛州进入晋州,任是谁也不会认为他们是静塞军。
    而且更加绝的是,他手上的这些文书,可真是正儿八经从枢密院那边拿的,枢密院的倪永志给他秘密提供了大量盖了枢密院印章的空白军令,苏允这边可以根据需要进行填写,说是真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情况下,谁能够认为他们是叛军?
    当然啦,也不是没有任何漏洞,若真是有心人,自然可以看得出来他手下的这些骑兵之精锐,一个小小的泽州地方军,怎么可能有这么精锐的骑兵?
    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可见太原军亦是十分大意。
    通常来说,下面人表现出来的模样,大约便是上面的人的态度。
    下面人既然这么懈怠,那么上面的人想来也是觉得在晋州是没有危险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
    石敏站在营垒外,望着远处汾河上影影绰绰的商船,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易勇抱着酒坛晃过来,嘴里嘟囔:“石厢主何必杞人忧天,那苏逆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到咱们眼皮子底下……”
    话音未落,城北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报——!芦苇荡起火了!”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来。
    “是……是战马嘶鸣声!有骑兵!”
    石敏瞳孔骤缩,腰间佩刀已然出鞘:“快!组织盾阵!护住粮草……”
    话未说完,东侧营垒又传来巨响,数十艘伪装成商船的火船顺着汾河急冲而下。
    船头绑着的硫磺桶在撞击中爆裂,火星瞬间窜上了岸边堆积的木材。
    “不好!是火攻!”
    高山柳提着长枪冲过来,“那些羊皮浮囊和松木堆在一起,这下完了!”
    漫天火光中,石敏忽然看见对岸闪过几星幽蓝。
    是静塞军的狼眼箭!
    他猛地推开身旁的亲兵,羽箭擦着耳垂钉入木柱,箭尾绑着的布条在火光中猎猎作响,上面赫然写着“借汝粮草一用”。
    “中了苏允的调虎离山计!”石敏咬牙切齿,“他根本没去长安,而是冲着咱们太原军来了!朝廷中有奸细!快派人去帅帐报信,让吕相公速速……”
    话音戛然而止。
    一支冷箭穿透他的肩胛,剧痛让他踉跄着跪倒在地。
    朦胧中,他看见晋州北门缓缓洞开,月光下,静塞军的玄色军旗如潮水般涌来,旗角上的“苏”字被火光照得通红,像极了当年西夏城破时的血色夕阳。
    ……
    吕惠卿握着茶盏的手突然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案上的《平贼策》上,晕开一片墨渍。
    周楷正要开口嘲笑,帐外忽然传来轰鸣般的马蹄声,紧接着,帐帘被鲜血浸透的斥候撞开:“吕相公!叛军……叛军杀进来了!”
    “不可能!”周楷拍案而起,“他们怎么可能打到晋州来……”
    回答他的是一支破帐而入的弩箭,正中心口。
    吕惠卿目眦欲裂看着自己的故人之子像断线木偶般倒下,喉间涌上腥甜。
    向俊冲过来将他按在桌下,声音发颤:“大人,是静塞军的‘夜鸦’斥候队!他们肯定是扮成民夫混进城的!”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夹杂着“活捉吕惠卿”的呐喊。
    吕惠卿浑身发抖,忽然想起石敏说过的话。
    “……那苏允狡诈无比,连破数城皆用诡计!”
    他猛地抓住向俊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快!快去城北粮仓,让石将军……”
    “石将军怕是来不了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吕惠卿浑身血液凝固。
    他霍然抬头看向帐外,只见一个披着染血的披风青年将军走进来,腰间挂着的正是石敏的将印。
    年轻的叛军统帅随手将印信扔在地上,靴底碾过“石敏”二字:“吕相公不是想踏足蒲津渡么?可惜,您再也没机会了。”
    帐外火光冲天,照亮了吕惠卿惨白的脸。
    吕惠卿忽而清醒了起来,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心道就算是死,也不能辱没自己的一世英名,他强做淡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道:“你是何人?”
    苏允弯腰捡起案上的《平贼策》,指尖划过“诛杀苏允,持其头颅,向官家请功”的字迹,忽然轻笑出声:“吕相公,苏某听闻你的盛名十余载,今日第一次见你,却是在这种境地之下,实在是令人遗憾。”
    吕惠卿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允,惊道:“你是那苏允苏居正?”
    吕惠卿与苏允相互听说过对方的声名,但同殿为臣多年,还真是没有见过彼此。
    苏允微笑点点头道:“是我。”
    吕惠卿咽了咽口水,道:“如今长安才是关键,你身为苏逆头领,怎么会亲自跑晋州来,又怎么能够无声无息跑到晋州来?”
    苏允摇头笑了笑道:“不过是出其不意罢了,你们认为不可能,所以才好运作嘛,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吕惠卿紧紧盯着苏允,看着苏允年轻得过分的脸庞,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也是,的确是不重要了。”
    苏允点点头。
    吕惠卿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老夫,若是要砍下老夫的脑袋,自取便是。”
    苏允笑道:“何至于此,苏某并非好杀之人,而且苏某造赵家人的反,也并非是为了夺取天下大权,苏某乃是为了重构华夏金瓯,而金瓯一旦重构完成,不还得靠吕相公你这样有才能的人来治世么?”
    吕惠卿脸色有些诧异,道:“苏……”
    苏允笑道:“吕相公唤我苏允即可。”
    吕惠卿道:“……苏居正,你不杀老夫,还想要劝降老夫?”
    吕惠卿的脸色十分怪异。
    苏允点点头。
    吕惠卿顿时失笑,道:“老夫深受皇恩数十年,从仁庙(仁宗)嘉佑二年开始中进士,后经英庙,在之后得神庙(神宗)重用,一度为大宋宰执,怎么可能舍弃一时之名,与你这叛贼为伍?
    哈哈哈,来来来,苏允,唤人进来,断头刀记得磨利一些,别让老夫再受多罪。
    一刀砍下老夫的脑袋,然后还请将老夫的脑袋悬挂在晋州城门之上,记得向着长安方向,老夫要看着你这逆贼在长安城头之下碰得头破血流!”
    苏允闻言笑道:“吕公何至于此……”
    吕惠卿顿时须发俱张,怒道:“何至于此?……如何不至于此!老夫深受皇恩,又怎么会如同你这种无君无父之辈这般无耻?
    你苏氏亦是世代深受皇恩,你的叔父苏轼苏辙,还有你,都是朝廷进士,朝廷官员,口中所食,身上之衣,哪一样不是朝廷赋予?
    你不思报国,反而来造大宋的反,你这般无耻之人,老夫不屑于与你言语,来吧,杀了老夫!”
    苏允被吕惠卿这般谩骂,却是丝毫不怒,反而笑道:“这大宋不是赵家人的大宋,而是天下人的大宋,我苏允忠诚的是这个国家,而非赵家。
    赵家没有办法让中国成为煌煌华夏,那就让我来,苏某想要让华夏如同汉唐一般,而非像这弱宋一般唯唯诺诺,盘剥天下百姓,将这民脂民膏尽付边境,就为了抵挡这西夏人与辽人。
    西夏也好,辽国也罢,本都是我中国之地,却已经脱离中国多达二百年,而原本的汉儿却尽做胡人语,你们这些所谓大宋忠臣,不思收回西域与燕云十六州,却在这里说什么忠诚……可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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