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扑空,后知后觉
    陇右四十八年,六月二十一。
    入夜后四个时辰左右,武霜西侧两公里的雪原。
    浩浩荡荡的三千陇右军,终于到了。
    “大军原地休整,备弓整兵!”
    尽管已经能隐约看到雪夜下的武霜巨石驻地,但三千大军毕竟长途跋涉而来,李玄灵也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先下令让所有人原地休整。
    “大军原地休整,备弓整兵!”
    “大军原地休整,备弓整兵!”
    …………
    随着军令传达到各处,三千士卒全都停下脚步,将长矛插在身旁雪地,随即原地盘坐,取下身后长弓,开始迅速整理起了兵甲。
    铿铿铿…………
    三千大军一言不发,只有兵甲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不少士卒抬头遥望着东侧雪夜下,朦胧的巨石驻地,眼中杀气腾腾,气氛霎时肃杀到了极点。
    李玄灵率一众御寒级在前方,隔空看着巨石驻地。
    “说说吧,该怎么打?”
    李玄都率先开口道:“武霜只有东侧一个正门,三米宽,六米高,三千人从那里攻进去太麻烦,让二叔跟我们一起出手,直接从西面破开巨石攻进去吧!”
    当了数十年陇右霸主,对陇右下面十一家巨型营地的情况,陇山基本全都清楚,武霜自然也不例外。
    从正门进攻,大军就要继续绕道行军到东侧,而且三米宽六米高的铸铁正门,破开的难度就不低,即便成功破开,三千陇右军的优势也施展不出来。
    相较攻打正门,直接破开西侧外围巨石,让大军直接攻入武霜驻地,显然更合理也更方便。
    至于胜算,完全不在众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今夜这场仗,陇山必胜!
    所以李玄都的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包括李玄灵在内。
    她神色稍凝,隔空看着武霜外围巨石,转头看着李玄平道:“你刚说,东北侧也有一条雪下暗道,是连着寒琼营地的,过去一个多时辰,确认没有任何援军过来,对吧?”
    大军逼近武霜三公里位置时,李玄平等八个临时充当斥候的御寒级,知道大战马上开始,全都归队了。
    李玄平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以确定,我跟元凯一直在北边看着,从头到尾只有寒琼1000守军过来。”
    此前寒琼1000大军在武霜东北侧出现的时候,李玄平就很纳闷,他一直都在武霜北边三公里盯着,按说要是有千人规模的大军靠近,他肯定能发现。
    可寒琼那1000人就像是突兀出现的一样,若不是大夏突然收缩了警戒线,说不定他还看不到。
    直到回去找李玄灵报信时,听到妹妹李玄秋说在东南方发现了一条雪下暗道,他才反应了过来,意识到武霜东北侧大概率,也有一条雪下暗道。
    于是第二次返回武霜北面时,他立刻就开始在雪原上寻找,这一找,果真被他发现了。
    发现暗道后,他也没有破坏,只是一直盯着暗道,提防大夏还有援军从寒琼过来。
    过去一个多时辰,确实没有任何援军过来,他刚刚返回大军时候就汇报给李玄灵了。
    李玄灵点了点头,目光又放在李玄秋的身上。
    “蜂巢后续也没有任何援军过来,可以确定!”
    那就基本可以确定了,武霜此刻只有1000云蛟军,外加最多三千普通掘地境,撑死了也就四千人。
    伐木境,那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时间差不多了,通知大军……”
    “李头领,别来无恙!”
    李玄灵正欲对众人下令,突然东侧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李玄炎、李玄天、李玄都,陇山的所有御寒级,听到这道声音后神色骤凝,全都转头朝着东侧看了过去。
    东侧武霜巨石阵的外围,不知何时,竟已站着三十多道身影了,而且那三十多人,还在缓缓朝他们走来。
    雪夜下,隔得太远,看不清三十多人的面容,只能看到除了排头那人一袭黑衣以外,其余人全都穿着大夏标志性的淡金色盔甲。
    “是夏鸿的声音。”
    “一共三十三人,应该都是大夏的御寒级!”
    “这么多?大夏的实力,果真比昭阳要强的多。”
    “不止,大夏的老巢在红木岭,这三十三个,还不一定是他们全部的御寒级。”
    ………………
    唰!
    早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整肃好的三千陇右军,第一时间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挽弓搭箭瞄准了对方。
    而随着陇山一众御寒级窃窃私语之际,对方也缓缓从驻地外围,走到了离他们四五百米的位置。
    四百多米,已经是御寒级的可视范围内了。
    待看清三十三人的面容后,陇山所有人,包括李玄灵在内,眼中全都升起了一丝骇然,神情也有些震动。
    倒不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来的确实是大夏的御寒级,为首的正是他们恨之入骨的夏鸿;其余如陈应元、陈应霸、彭波、吴天星这四个陇右老熟人,他们也认识;包括宇文焘、邱鹏,以及其他在寒琼葫芦谷营救夏鸿时出现过的御寒级,他们也都还有印象。
    众人表情震动,是因除了这些熟悉面孔外的其他人。
    “大夏这些御寒级,怎么都这么年轻?”
    “这看着大部分,都是二十出头吧?”
    “除了陈应元四人,看着连三十岁以上的都少啊!”
    “天才扎堆也不过如此吧?”
    ………………
    从数量到名字,再到具体的人。
    对大夏的御寒级,陇山了解其实并不多。
    除了此前出使陇右军营的邱鹏,在阳露驻地碰过面的宇文焘、袁城,再算上葫芦谷交手过的那几人,其余人,他们都很陌生。
    早先邱鹏出使陇右军营的那次,陇山就产生过误会,因为邱鹏二十出头的年纪太过扎眼,李玄灵包括其他几人,都以为他是大夏什么重要人物的子嗣。
    此刻看着眼前这帮人,他们才发现,跟邱鹏年纪差不多的御寒级,大夏竟有这么多,其余一些年龄即便比他大的,看着也不超过四十。
    陇山今夜出动的御寒级高达五十多人,平均年龄少说也在四十以上;
    可对面大夏那三十三人,年纪最大的,好像就是彭波和陈应元这两个陇右老熟人。
    年龄就意味着潜力与天赋,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这一下,包括李玄灵在内,陇山的所有御寒级,面色都变得无比凝重了起来。
    …………
    “这是被年龄吓到了!”
    看到陇山众人凝重的表情,夏鸿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也正常,今晚大夏的御寒级,几乎都到场了。
    夏川、袁城、林凯、卢阳、岳锋、徐宁、刘元,这些年轻的就不说了;就是罗源、赵龙三兄弟,应轩两兄弟虽然都快三十了,但对比陇山这帮四十出头的,也算是年轻的过分了。
    夏鸿微微摇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在离陇右军将近三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三百米,差不多是三十石强弓的射程极限了。
    “夏头领,怎么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一直沉默的李玄灵,在看到夏鸿等人停下脚步,竟面带冷笑的出言调侃了一句。
    夏鸿抬头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笑道:“陇山兵锋太盛,夏某自是要谨慎行事的,还望李头领勿怪!”
    本来想的是激一激夏鸿,谁成想夏鸿给出了这样的回应,李玄灵顿感自己拳头打在了上,面色一滞。
    “李头领,大夏不是陇山的头号敌人,最起码现阶段不是,你应该心知肚明,对吧?”
    夏鸿可没有心思跟李玄灵斗嘴,问出这句话后,目光缓缓转移到了她身后的李玄天身上。
    与周元三人一样,李玄天身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夏鸿与其对视时,对方的眼中也无任何神色波动,与其他陇山御寒级一样,只有恨意与怒火。
    “无故劫我物资,屠我新军,伏击血卫军,重创侯头领,囚我陇右数百士卒,十余名御寒级,大夏还不是我陇山的头号敌人,夏头领你可真是会说笑……”
    李玄灵一边说,声线一边拔高,明显是想说给后方的三千陇右军听的,她顿了顿后,厉声斥责道:
    “夏鸿,陇右战火,皆因你大夏而起,陇山本不欲掀起战端,你若是乖乖将陇山昭阳所有俘虏交出来,再率大夏退出陇右并发誓从此再不来犯,就可免去今夜这场战火,如何?”
    尽管李玄灵掩饰的很好,但夏鸿看的清清楚楚,刚刚自己看向李玄天时,她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所以,不出他所料,李玄灵从头到尾都很清楚,李玄天跟白露诡有关联。
    可为了对付大夏,维持陇山的霸主地位,她还是选择了放任不管,任由白露诡胡来。
    夏鸿看着李玄灵,心中怒意渐起,冷笑道:
    “大夏可没有交出俘虏的先例,免去今夜战火,你就那么笃定,三千陇右军能吃定我?”
    李玄灵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对着三个兄长示意。
    三人心领神会,李玄炎挥了一下大刀,李玄天猛划长矛、李玄都则是抽出长剑,三人将兵器指向夏鸿,厉声开口怒吼:“杀!”
    正挽着强弓的三千陇右军,也全都跟着齐声怒吼:
    “杀,杀,杀!”
    以冰渊人类的身体素质,哪怕只是三千伐木境齐声大喊起来,动静也极其惊人了,更何况三千陇右军。
    三千个基础力量全都在三万斤以上,甚至有部分都开始重塑皮膜的掘地境极限,齐声怒吼,造成的声势之庞大,远超常人想象。
    轰…………
    仅是他们怒吼造成的气流,就让周围方圆一公里的雪直接改了道,浓郁的杀气近乎凝成了实质,朝着东边武霜巨石驻地,盖压而去,声势骇人到了极致。
    呼!
    猛烈的气流铺面而来,不得不说,别说夏川以及其他大夏的御寒级,就是夏鸿脸色也瞬间凝重了许多。
    这就是精锐大军的气势,人数越多就越是恐怖。
    云蛟军气势也不错,但要跟眼前这三千陇右军比,差的依旧不是一星半点。
    “不可力敌,即便是我,一旦被这三千人包围,最后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到底当了四十多年霸主,陇山这家底,真是令人眼馋啊…………”
    夏鸿表情凝重之际,那边的李玄灵又开口了。
    这回她的声音里,就明显带着些威胁了。
    “夏鸿,武霜并无屏障,破开外围巨石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你驻地里,总共只有四千人,想守住我三千陇右军绝无可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刚才提出的条件,你若是答应,现在依然有效。”
    李玄灵,这是打算靠着嘴皮子,让大夏退出陇右么?
    三番两次的劝说,让夏鸿眼中升起一抹古怪。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李玄灵的想法,神色微微一凝。
    “这女人也不傻啊!”
    李玄灵应该是知道白露诡的隐患,不想耗费在大夏这边耗费太多有生力量,所以才三番两次劝说,试图兵不血刃的让大夏退出陇右。
    可惜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李玄灵,我倒要看看,你这三千陇右军,要怎么攻破武霜驻地,我…………”
    呼…………
    夏鸿话还没说完就眉头猛的一抽,身体骤然后撤。
    一道恐怖的银色刀锋,拉出数十米长的雪浪,自北侧半空对着他猛劈了过来。
    砰!
    刀锋劈到夏鸿站立的位置,地面硬生生被劈出了一条半米宽,三四米长的沟壑,雪雾扬起了十几米高。
    夏鸿早就退到了十余米开外,包括他身边的夏川等一众御寒级,也全都跟着他一起退开了。
    “不要废话,武霜驻地早就空了,大夏的人,正从暗道往蜂巢撤退,他是故意在这拖延时间的!”
    雪雾中,传来一道急促的苍老声。
    一袭白衣,满头银丝的李天成,穿破雪雾,再度起身朝着夏鸿这边追了过来。
    陇山一众御寒级表情全都凝固着,还没从李天成说的那条消息中反应过来。
    “大军前进,杀!”
    李玄灵厉声开口,语气中明显带着一抹羞恼。
    他们,全都被耍了!
    夏鸿压根就没想在武霜跟陇山打,把人全都撤走了。
    “三千陇右军远道而来,总不能空手回去,这武霜权当我大夏交给诸位代管几日,夏某告辞了!”
    与李玄灵侯虎等人一样,李天成的实力,也比之前强了许多,但想留住夏鸿,显然还是不可能。
    夏鸿一边缠着他,给夏川等三十二人创造逃跑机会,一边转头对着还未追上来的李玄灵等人朗笑开口,说完后就朝着东边疾驰遁逃走了。
    “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的,李玄灵送你六个字,玩火者必自焚。”
    李玄灵已经追到了武霜驻地西侧巨石上方,看着已经遁逃走的夏鸿身影,一双柳叶眉气的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怒容。
    砰!
    李玄炎带人破开了西侧巨石墙,乌泱泱的陇右军全都顺着口子冲了进去,看着空无一人的武霜驻地,满腔的怒火,却无处发泄不出来。
    “贼子,夏鸿贼子,我们全被骗了,全被骗了。”
    李玄灵怒火滔天,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李玄平、李玄秋、成光以及孟应,四个负责勘探敌情的人身上。
    这四人刚刚归队时,可都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说武霜没有任何人进出,尤其是李玄平和李玄平,先前说有蜂巢和寒琼两拨援军到武霜,就是他俩。
    若不是这条消息,她也不会这么笃定大夏死守武霜。
    四人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神色很是慌乱,硬是没敢抬头看李玄灵的眼睛。
    “头领,直接追上去吧?他们有四千人往蜂巢撤,行军速度肯定比咱们慢,应该能追上。”
    听到宋康的话,李玄灵脸上怒意更盛,呵斥道:“你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具体跑了多远?还有他们是不是退到蜂巢?
    我们已经走了四个时辰,继续追击,他们在半道设伏怎么办,连个斥候都当不明白,被人戏弄至此,还想继续追击,都给我留在原地休整!”
    李玄灵低头看着下方的三千陇右军士卒,过半都呆愣在原地,完全没了刚刚抵达武霜时的气势,表情顿时变得更加低沉了。
    “故意装出死守武霜的姿态,削弱我们的士气,夏鸿,好一个贼子,大夏在陇右总共也就三个据点,我倒要看看,下次你还能退到哪儿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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