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贴身的耳目
    这巫师的话音一落,附近其他的巫师立即带着身披巫甲的兵丁,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
    同时一道道巫咒,自巫山陡峭笔直的岩壁上浮现,射出五色巫光,罩住了商陆等人。
    杜风、屠罴大骇,只当是真的暴露了身份,就要拔出兵刃,与商陆、白凌虚等人一起冲杀出去。
    关键时刻,商陆却没有乱。
    他敏锐的注意到,在身前这个巫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冷笑。
    这表情,不像是窥破了他们的假冒,倒像是仇怨得报。
    商陆心头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他反应迅速,立即喊冤:“巫官怎能为了一己私怨颠倒黑白?我等前来巫山,是奉了家主命令,携珍贵灵药,进献大王与贵人!若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怨,导致灵药出了岔子,耽误了大王与贵人的病情,你担得起责么?!”
    这一声喝,用到了巧舌和诡辩术,虽然语速极快,却清晰地传进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当即就有不少人听了进去,信了这话,议论纷纷。
    附近的巫师和兵丁虽然还是围了上来,却没有着急动手拿人,而是狐疑的打量着商陆,与喝破了他们身份的巫官,对马背上驮着的那一包包药材,更是敬而远之。
    这些药材,不一定入得了大王和贵人的眼。但大王和贵人看不看得上,是大王和贵人的事,他们万不能帮着贵人做决定,更不能轻举妄动。
    否则,事情传进大王和贵人耳朵里,万一真觉得他们这般做,是别有用心,那他们就算是有七八个脑袋五六条魂,也不够杀的。
    杜风和屠罴等人,在听了商陆的暴喝后,却是瞬间定下了心,不再慌张,更没有贸然的拔出武器。
    商队护卫携带武器,合情合理,毕竟沿途中不止有盗匪,更有妖鬼邪祟,可要拔出武器与官兵、巫师对峙,性质就变了。
    而站在商陆前方的巫官,见没有吓住对方,还被一口道破了心思,脸色则是瞬间难看了起来。
    若是没有商陆这一声喝,他便是指鹿为马,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偏偏商陆这一声喝,叫周围不少人都听见,还将染病的大王和贵人扯了进来。
    还是那句话,这药,大王和贵人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可他们这些人,若是敢阻挠,不让这药送去给贵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算他们有一万个理由,大王和贵人不听,便是死罪!
    这巫官恨得直咬牙,也不敢妄动,只是冷声喝问:“金家前不久才死了个金玉堂,现在应该是一门心思的缉拿凶手,怎么还会派人来巫山送药?你们定是假冒的!”
    商陆听到这话,便知道猜对了。
    这个巫官并没有看出他们的端倪,纯粹是与金家有旧怨,想要拿他们泄恨。
    若是应对不善,只怕就真要被他给阴到了。
    看这巫官提到金玉堂时,咬牙切齿的神情,多半那怨仇,就是因金玉堂而起。
    商陆没空琢磨这巫官与金玉堂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鼓动巧舌,先是惊讶道:“巫官远在巫山,竟也关注我金家的事?”
    然后才说:“我们出发之际,三兄还是好好的。路上我们听说了三兄的死讯,传信问过家主。家主说,大王和贵人的身体安康,远胜过三兄的性命,让我们不要管别的事,务必将灵药,送进巫山,送与大王和贵人。”
    说到这里,商陆顿了顿,反道:“巫官如此质疑,难不成是觉得我三兄的死,竟然是重过了大王和贵人的身体安康?”
    “你……”
    巫官脸色一白,尤其附近还有那么多人在听着、看着,更是叫他心下慌张,急声辩解:“我没有这样觉得,你休要胡说!”
    他现在,有了种惹上烫手山药的感觉,急忙是将手中的文书凭证,扔还给了商陆,不敢再继续刁难,捏着鼻子,让人检查了马背上驮着的东西,确认都是药物,且还真是有几件珍稀灵药后,面色越发难看,挥手放行。
    不过,在商陆他们要走的时候,这巫官却是不死心,冷哼着警告道:“进了巫山,都放老实点。这里是国都,不是白邑郡,更不是你们能够胡作非为的地方!”
    “多谢相告。”商陆叉手应道,没有过分的激惹对方。
    通过查验,众人跟随队伍继续往前,去乘坐巫篮,前往巫山顶处的城市。
    途中白凌虚嘴唇微动,用很轻的声音说:“此人叫严云,也是白邑郡人,曾与三兄结下仇怨,被迫离开巫院,幸得严家也算是一个中等世家,这才到了巫山,混到了个值守的差事。”
    这巫山脚下,虽然晃眼扫去,看不出什么端倪,可刚刚岩壁上面浮现出来的巫文,却是让商陆和白凌虚很清楚,这地方,不能随意说话。
    传音术固然保密,却容易被捕捉到巫术波动,反而是以金家人的口吻低声密语,更符合身份。便是被听到,也不会叫人怀疑。
    “没想到咱们金家,在巫山居然还有仇人。”
    商陆叹了口气,心里面给白凌虚输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包打听,什么事都知道。
    他吩咐众人:“咱们这一趟,是来给大王和贵人送药的。其余事情,切勿掺和。若是这位严巫官,非要纠缠咱们,也尽量忍让。”
    白凌虚、朱全等人齐齐叉手应是,却是听出了商陆的弦外之音,让他们小心严云。
    这严云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可他与金玉堂有仇,今日又被当着同僚与许多的外人落了面子,定然怀恨在心,说不得就会折腾出一些麻烦。
    或许该寻个机会,先把他给除了?
    可转念一想,商陆又觉得,这严云未尝不能利用起来。
    若是用得好,不仅能将坏事变作好事,还能有意想不到的妙处。
    商陆在心中琢磨,脚下却不停,很快便随着队伍,走到了巫篮前。
    这巫篮的体积,要比一般的吊篮大出许多倍。每一个巫篮,都能容纳下数百人。而环绕着巫山一圈,有数不清的巫篮在上上下下,传送着上山进城的人。
    晃眼一瞧,所有的巫篮都是由一种特殊的藤蔓交织而成,坚固无比,载重极强。仔细还能看见,在每一条藤蔓上,都有玄妙的巫纹,像是自然生成的树纹,能生出浮空的效果。
    不用说,这些藤蔓,肯定是那些走农学、灵植路线的巫师,培育出来的特殊品种。
    按说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用在改善民生上。但世家大派的巫师们,显然不愿意那么做。
    在这些人的眼里,从来只有贱民向他们供奉一切,他们岂能为贱民服务?那不是自甘堕落、自坠身份么?他们不屑,也不肯为之。
    商陆牵着马,领着白凌虚、杜风等人,随人流一起涌上巫篮。
    很快他们所在的这只巫篮上,便乌压压的站了上百人。
    只听着脚下藤蔓传出的“嘎吱”、“嘎吱”的闷响,杜风和屠罴不禁有些担心,小声嘟囔道:
    “这玩意儿怎么左摇右晃的?结实吗?”
    “别把我们栽到半空,忽然断了吧?那可就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商贾,听到两人的话,“噗嗤”笑出了声。
    见两人不悦的瞪向他,他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觉得打不过,怕吃亏,方才摆手道:“两位别紧张,我第一次乘坐巫篮的时候,也担心这害怕那,乘坐的次数多了后,才知道这玩意儿,比坐船什么安全多了,毕竟是巫术的产物,不能以等闲目光视之。”
    说话间,巫篮猛烈的晃动了一下,要不是边缘处有围栏,只怕就要晃下去好些人。
    旋即巫篮开始上升,初时速度还不快,但在短短数息间,就飙的宛如飞梭。
    众人只感觉耳边猎猎风响,心脏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砰砰乱跳,耳畔不仅响起了嗡嗡的怪鸣,更生出了一道古怪的刺痛。
    若是低下头,还能顺着脚下藤蔓的缝隙,看到地面正在飞速远离。
    “啊——”
    巫篮上,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却没有人乱动,并非不想,而是编织成了巫篮的藤蔓,缠住了他们,叫他们动弹不得,也算是避免了骚乱和灾难的发生。
    之前安抚杜风和屠罴的山羊胡商贾,带着一副骄傲的口吻,摇头晃脑的说:“这些难受的感觉,是乘坐巫篮的正常反应,一群没有见识的家伙。”
    商陆瞥了这人一眼,心说他没有挨揍,估计也是大伙儿忙着应付难受,没功夫收拾他。
    这种高速升空带来的失重感和难受感,对于商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坐巫器飞来飞去,早已适应。
    不过此刻,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还是装出了一副紧张、难受的模样。
    但很快,他就真的心头一跳。
    敏锐的觉察力告诉他,有东西趁着这一刻,爬到了他的身上。
    可就在他想要探查是何物时,这东西却诡异的消失了,半点气息都觉察不到。
    商陆本以为是生了错觉,却看见三娘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抬手往他的腹中一指。
    不需要三娘说什么,商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默催内视法,将目光投向了身体里的五脏庙。
    五脏庙里,之前古怪生出的迷雾依旧在,甚至还浓烈了几分。
    好在这些迷雾,并没有影响到五脏庙的运转,反而还压制了商陆在神梦凶地里吞噬到的新神力,以及那恐怖的诡异血雾。
    商陆猜测,迷雾重新出现,对于五脏庙而言并非坏事,便没作处理。而此刻,这篇迷雾倒是影响到了商陆对于五脏庙的查看,好在并不严重,他很快就在供桌上面,看到了一个新“贡品”。
    一条细如发丝,仅有米粒长,白里透着黄的古怪细虫。
    这虫子被摆上了供桌后,还在挣扎蠕动,想要逃走。
    但它显然没有这个本事。
    “蛊虫?”
    商陆眉头微挑,却又觉得不太像,尤其是气息。
    蛊物大多是巫术炼养而成,或多或少带着巫气与煞气。但是在这只古怪细虫身上,却没有那些气息的存在。
    而不管是不是蛊虫,商陆都在琢磨着一件事:这玩意儿,不可能平白无故跑到他身上,还直接钻进到了他的身体里。
    要知道,即便商陆掩藏了修为,护体巫气依旧存在。
    这古怪的细虫,居然没被护体巫气绞杀,还悄无声息的钻进到了他的体内,显然不一般。更不要说,还差点就瞒过了他的感知和搜寻!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怪虫,定是有人故意投放的。
    就是不知道,这古怪细虫,是只针对他一人,还是旁人体内也有?
    商陆带着疑问,扭头看向了挤在这只巫篮里的其他人。
    他悄悄开了灵心慧眼,虽然无法透视旁人体内情况,却是在部分人的肌肤上,看到了新鲜的细孔。
    这些孔极细,就像是被蚊虫叮咬的一般,若不是有灵心慧眼,还真发现不了。
    但奇怪的是,在另外一部分人身上,却没有见到这样的细孔。
    略一琢磨,商陆明白了。
    没有细孔的人,应该是曾经进过巫山的——比如那个说话欠揍的山羊胡子商贾。
    他们没有细孔的原因,是早早就被种下了这种古怪细虫。
    而那些身上出现了细孔的人,包括他在内,都是头回去巫山的。
    “这古怪细虫,是巫山对进出之人的监控手段?”商陆立刻有了判断,并进一步猜测:“甚至它们的作用,不止是监控。”
    昨天晚上,纸人与两个卫巫被送进巫山的时候,说不得也有古怪细虫钻进他们身体。
    但纸人的身体,乃是神力塑造出的血肉,商陆也无法感知到那些血肉里的情况,这才没有提前发现古怪细虫的存在。
    好在现在也不迟。
    五脏庙里的古怪细虫,只要不被消化,便不会引起察觉和怀疑。
    只是白凌虚与杜风等人体内的古怪细虫,得想个办法屏蔽,否则就算是混进了巫山,有这么个古怪玩意儿盯着,也是什么都干不了。
    正想着,巫篮已经升到了山顶。
    众人鱼贯而下,不少人在走出了巫篮后,都有些站不稳,甚至扶着树哇哇吐。
    商陆和白凌虚虽然没有这等难受的感觉,为了不被怀疑,还是装出了一副双脚发软的样子。
    几匹战马也有些腿软,唯独黑云那厮想要逞能,被商陆暗中掐了一把,总算是醒悟过来,急忙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还趁机踹了商陆一脚,多少有点儿公报私仇的意思。
    休息了片刻,估摸着差不多了,商陆他们方才牵着马,往巫山城里去。
    顺利入城后,找了间客栈,要了个独立小院。
    商陆先是吩咐朱全、杜风等人,卸下药材,刷马喂马,旋即冲白凌虚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与他一同进了屋。
    到了屋子里,商陆正琢磨要如何开口,才能让白凌虚知道他说的古怪细虫的模样,又不会被那古怪细虫给窃听了去。
    忽然就见到三娘现身在了白凌虚的身后,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的身体里抓了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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