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雷戟……”
    黑影的声音像无数残魂在合唱,它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半枚残缺的雷纹印记——那是十万年前,它还是人族战将时,被雷戟主人亲手种下的守护印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血与火的战场,雷戟劈开浑沌的光芒,还有那个永远站在最前方的背影。
    “主人……是您吗?”
    黑影突然跪下,尸气组成的身躯开始崩溃,露出里面闪烁着微光的本命神魂。在它的神魂深处,封印着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当年雷戟主人为了封印黑暗源头,自愿被七大禁区的仙链锁住,每一道锁链都由不同的禁区镇守,而葬天岛的任务,便是看守“时光之链”。
    “三万年了,您终于挣断了第一条锁链。”黑影的神魂发出悲喜交加的波动,“当年您让我们假装成禁区的守护者,其实是怕人族知道真相后,会拼尽全力来救您……可您知道吗?每一次黑暗动乱,都是我们在暗中用神魂为您续命。”
    星空中,雷光突然一顿。雷戟男子的神识扫过葬天岛,在看见那半枚雷纹印记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记得,十万年前那场大战,为了让最后的人族火种存活,他亲手将最信任的部下们变成禁区的“怪物”,让他们背负骂名,只为守住最后的防线。
    “起来吧,老兄弟。”低沉的声音在葬天岛回荡,黑影的神魂剧烈颤抖,“等我挣断所有锁链,我们一起回……人族的故乡。”
    黑影猛然站起,尸气化作漫天黑雾,在岛屿上空凝聚出巨大的战旗,旗面上绣着的,正是那柄熟悉的雷戟。而在黑雾深处,无数微弱的光点正在汇聚——那是十万年来,所有葬身在禁区的人族先烈的神魂,此刻正随着战旗的升起,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不死山的主峰突然裂开,露出山体内部的黑色宫殿。宫殿中央,手持黑色方天画戟的魔影正凝视着星空,他的铠甲上布满裂痕,每一道裂痕都在渗出金色血液——那是当年与雷戟主人并肩作战时留下的伤。
    “老鬼,你真的要和他打?”糟老头子抱着玄武神药,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三百年前你偷喝了半瓶不死药,现在伤势才好三成……”
    “住口!”魔影的戟尖重重砸在地面,裂开的山体中涌出岩浆,“当年他为了让我们活下来,自愿被锁在荒古禁地,用自身精血喂养七大禁区的仙链。现在他要挣断锁链,必然会遭到天道反噬,我若不替他扛下不死山的劫,谁来?”
    他忽然抬头,望向星空中的雷光,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你以为那些禁区的镇守者真的在阻止他?不,我们是在帮他分担天道的压力。每一道阻拦,都是为了让他的突破更顺利。当年他教我们练戟时说过,要想劈开混沌,就得先让自己成为混沌。”
    糟老头子突然沉默,怀里的玄武神药突然发出悲鸣——那是感应到主人即将赴死的哀鸣。魔影转身,铠甲上的裂痕突然全部绽放金光,他的背后浮现出无数虚影,都是曾经和他一起征战的不死山战魂。
    “告诉后人,不死山的战戟,永远为守护人族而挥。”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戟插在山巅,让雷光每天都能照到它……这样,他就知道,还有老兄弟在等他。”
    话音未落,魔影突然化作一道黑光射向星空,方天画戟在途中不断变大,最终化作遮天蔽日的黑色巨刃,迎向那道即将落下的雷光。而在不死山的深处,无数座古老的墓碑突然亮起,那是历代为守护人族而陨落的强者,此刻正用最后的力量,为他们的战友照亮前路。
    当七大禁区的气息全部苏醒,整个宇宙的星轨开始重新排列。雷戟男子站在中州上空的星辰上,衣袍上的锁链纹路正在逐一崩碎,每崩碎一条,就有一道禁区的光辉融入他的躯体。
    “盖九幽,你看。”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万年的沧桑,“这些年,你们以为禁区是威胁,其实是我为人族留下的最后防线。每一座禁区,都封印着当年大战时留下的黑暗本源,而我,就是那把锁。”
    盖九幽望着他,突然发现对方的发丝正在变白,刚才还如大圣般的气息,此刻正疯狂上涨,却又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危险。他终于明白,所谓的突破大帝境,不过是强行挣断仙链的副作用,每提升一分,就是在燃烧自己的本源。
    “为何……为何不告诉世人?”盖九幽的声音带着颤抖。
    雷戟男子笑了,那笑容比星光更璀璨,却也比夜色更苍凉:“若人族知道,他们的守护者其实是被天道诅咒的囚徒,该有多绝望?所以我让禁区的老兄弟们假装成敌人,让你们以为,只要打败禁区,就能迎来和平。”他忽然望向中州战场,那里的太古生物正在他的目光下平静地死去,“其实他们不是敌人,只是被黑暗侵蚀的可怜人,我不过是送他们回到轮回。”
    “汪汪!老祖是古之大帝!”大黑狗突然冲出来,却在靠近时突然僵住——它看见,男子的背后浮现出七道锁链虚影,每一道锁链都连接着不同的禁区,而他的胸口,正插着半柄断裂的雷戟,戟尖还在滴落金色血液。
    “原来如此……”盖九幽终于明白,为何所有禁区的存在都对他又敬又怕,为何他的气息时而大帝时而大圣,“你根本不是突破,而是在偿还当年的因果。每挣断一条锁链,就会承受一次天道反噬,现在你要同时面对七条……”
    “嘘——”雷戟男子竖起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看,荒古禁地的圣体醒了,太初古矿的血祭碑在流泪,轮回海的时光钟在倒转。这些老兄弟,其实早就知道我会回来,所以一直在等。”他忽然抬头,望向宇宙深处,那里有三十六道雷光正在汇聚,“而我,也该去赴最后一场约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七道锁链同时崩碎,在他背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星眸图案。所有禁区的存在同时跪下,包括荒古禁地的圣体、太初古矿的老者、轮回海的灰衣男子……他们望着星空中的身影,眼中既有悲痛又有释然。
    “记住,人族的未来,不在禁区,不在大帝,而在你们自己。”
    最后的声音消散在星空中,雷戟男子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星辰。盖九幽望着手中突然出现的半枚玉简,上面只有一行血字:
    “当七大禁区不再轰鸣,便是人族崛起之时。”
    中州大地,暴雨突至。雨水冲刷着战场,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希望。大黑狗望着星空,忽然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嚎,而在它的脚下,一株嫩芽正从焦土中钻出,叶片上闪烁着七彩光芒——那是被雷光洗礼后的生命之种。
    七大生命禁区,重新陷入寂静。但每一座禁区的深处,都多了一道默默守望的身影。他们知道,那个背负着所有枷锁的男人,从未真正离开,他只是化作了星空中的某颗星辰,永远照亮着人族前行的路。
    而在宇宙的最深处,被雷光劈开的混沌中,一块布满裂痕的青铜罗盘缓缓转动,罗盘中央,清晰刻着两个古老的字迹:
    “江寒”
    星辰碎裂的脆响在宇宙深处回荡,太古皇的紫金色瞳孔倒映着江寒淡漠的脸。他背后的星河是十万太古先民的信仰所化,每一颗星子都跳动着不灭的战魂,此刻却在那道雷光面前泛起涟漪——如同千万年的冰川遇见初阳,看似永恒的威严正悄然崩解。
    “无始?虚空?“江寒的声音像雷霆滚过九重天宇,尾音处带着百万年时光打磨的冷硬,“他们是本座亲手种下的道种。无始的钟,虚空的戟,恒宇的炉.每一件极道兵器上都刻着本座的雷纹。“他抬手时,掌心浮现出由三十三道雷劫组成的星图,每一道雷劫都对应着一个消逝的纪元,“五百万年前,人族尚在胞胎中啼哭,本座便已在混沌海捞起第一捧星砂。“
    太古皇的喉结滚动,指间的神芒突然暗了三分。他想起族中古籍里最晦涩的篇章,记载着混沌初开时曾有一道雷光劈开阴阳,在虚空中刻下“人“字——那是连太古龙族都不敢直视的禁忌。此刻眼前人衣摆翻卷间露出的雷纹,竟与古籍中描述的开天印记分毫不差。
    中州战场的喧嚣突然凝固。黑皇的狗毛根根倒竖,后颈的逆鳞在雷光中炸成蒲公英;姬紫月手中的青铜镜“当啷“落地,镜中倒映的江寒背后,正浮现出五座模糊的帝座,每一座都刻着不同的年号:天罚、九霄、幽冥、红尘、鸿钧。
    “天罚之主是五万年前那场灭世雷劫的主宰!“有老修士突然癫狂地大笑,“我曾在太初古矿见过半块残碑,上面说他用雷劫淬炼人族血脉,让凡胎也能踏上仙途.“话未说完便被雷光震碎经脉,血雾中还飘着未竟的惊叹,“原来我们的骨头里,早刻着他的道.“
    盖九幽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想起百年前在羽化仙谷捡到的残卷,里面记载着一位雷帝曾与羽化大帝共饮,用雷霆为笔在星空写下《万道真解》。当时他以为那是传说,此刻却在江寒抬手时,看见相同的雷纹在星空中流淌——那是连准帝都无法直视的天道本源。
    赤红宝轮的轰鸣撕裂空间,六道世界如六个燃烧的熔炉倒扣而下。太古皇的法相在星空中膨胀至千里,每一道皱纹都刻着太古族的兴衰,他掐诀的手势是传承自开天古皇的“六道轮回印“,曾让三位荒古大能陨落于轮回缝隙。
    “幽冥雷帝?“他的声音在宝轮中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三百万年前你血洗幽冥海,本座的先祖便是死在你的雷戟之下!今日便让你尝尝被轮回绞碎的滋味——“
    宝轮内部的景象骤然变化。江寒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头顶是倒悬的火山,脚下是沸腾的血河,远处六个巨大的门户正吞吐着不同的法则:金之锐、木之生、水之柔、火之暴、土之沉、混沌之无序。当第一道金芒劈来时,他忽然轻笑,雷光在指尖凝聚成戟,戟身上的纹路竟与宝轮的六道印记完全契合。
    “三百万年前,本座炼化血皇时,便在他的胸骨刻下了完整的轮回道图。“雷戟挥出,金芒应声崩碎,血河突然逆流,在戟尖凝聚成血皇的虚影,“你以为这宝轮是凶器?不,它是本座给后世留的警钟——“虚影开口,声音与江寒重叠,“警示众生,莫妄图掌控轮回。“
    太古皇的脸色第一次浮现恐惧。他终于明白为何宝轮在江寒手中会发出哀鸣,那根本不是什么战利品,而是当年雷帝斩落血皇后,用其尸骸炼就的警示之器。此刻宝轮中的六道世界正在崩塌,每一片碎块都映出他先祖向雷帝跪地求饶的画面。
    星域之外,七大禁区同时震颤。荒古禁地的圣体突然喷出一口金色血液,他终于想起十万年前那场大战,雷帝为了封印黑暗源头,曾将自己的一道分魂注入圣体血脉——这就是为何大成圣体总能在绝境中爆发雷霆之力。
    “原来我们的圣体血脉,是他用精血浇灌的道种.“雪月的白衣染上层血色,她望着星空中的雷光,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寒时,他正站在混沌海边缘,用雷劫为刚刚诞生的人族洗礼,“五百万年,他从未真正成为大帝,因为他早已是天道的一部分“
    太初古矿的血祭碑突然全部转向战场,碑面上的凹痕开始重组,渐渐浮现出一幅长卷:五百万年前,混沌中诞生的第一道雷光化作人形,他踏碎三十三重天宇,在每一层天都刻下“人“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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